“夠了!”有著煙嗓的男人出現,打掉了叫囂著要給寇顏見點血的男人手中的匕首,厲聲道:“是不是又犯病了?寇峰那老混蛋不老實你弄她女兒做什麽?老子有辦法對付他,都滾出去!”


    男人再一次因為兩個人質和自己的手下站在了對立麵,這實在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寇顏甚至覺得男人很蠢,為了自己心中那點所謂原則,和自己的同夥鬧翻臉能有什麽好處。


    爭端似乎告了一段落,腳步聲漸漸遠去,寇顏聽見男人使勁吸煙的聲音。


    寇顏問:“我爸要是真的不給錢,你會殺了我嗎?”


    男人吸煙的動作一頓,繼而道:“不會,說了不殺你們就不殺,沾了血的錢我不碰,大不了就當老子這趟走空了就是。”


    寇顏皺著眉頭,終於道出了她心中一連幾天的疑惑:“你好奇怪。”


    男人笑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跟你說了你也不懂,走了,自己歇著吧。”


    第四天,寇顏賀希蕊在熟睡中被人突然潑了一桶冰水,在又驚又凍中醒來,眼罩被人拉開,麵前是兩個戴著鬼頭麵具的男人,隻露出來的下巴尖細,笑著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寇顏被冷水凍得渾身一激靈,兩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笑也讓她感覺到了危機,她小幅度地往後挪動身子,卻被其中一個男人一把拽了過去。


    腥臭的味道從男人嘴裏發出並撲到臉上,賀希蕊被嚇得尖叫不止,立馬就被男人扇了幾個耳光半昏死過去。


    寇顏強裝著鎮定地問:“你們想幹什麽,你們晙哥呢?”


    男人笑得更加猥瑣,一邊逼近寇顏一邊道:“晙哥?你真當他能一直護著你啊?老子早看他不爽了,都他媽的綁架勒索了還要裝得一副正義清高的樣子,惡心誰呢他媽的。”


    “我告訴你,我也不想弄你,但是你爹寇峰那老混蛋居然和我們玩陰的,讓我們一兄弟被警察抓了,有句古話怎麽說來著,父債子償,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我們最先是先綁你弟來著,但寇峰那老家夥把他寶貝兒子護得太好了,我們這才退而求其次綁你,隻能算你倒黴了,妹妹,替你爹還這個債吧。”


    男人說完,兩隻手伸向寇顏的衣領,寇顏雙手雙腳都被綁著根本無力抵抗,從被綁至今她第一次發出了崩潰的哭喊:“你滾啊——別碰我!”


    衣服紐扣崩開,嘩啦啦幾聲衣料撕碎的聲音裏摻雜著兩個男人的獰笑聲。


    大片光潔的肌膚暴露在男人的視線裏,指甲夾著黑泥的手慢慢落在寇顏的肩頭。


    惡心,反胃等最直接的生理反應化作恐懼的淚水,在寇顏臉上爭先搶後地湧出。


    任由她如何嘶喊厲叫都沒有用,男人的手已經順著肩線不斷往下。


    可是突然,男人後背被人猛然一踹,一個臉上沒有麵具遮擋的男人騎在他身上,連連揮落幾拳,而緊接著三男一女也進入了房間,皆都沒有戴麵具。


    “耗子,你他媽的瘋了,我們出去辦事你就趁著晙哥不在亂來?”其中一個男人吼道。


    女人也皺眉附和:“耗子,你這次確實做得過分了。”


    被叫做耗子的男人被幾拳直接打得鼻骨斷裂,鼻血糊了一臉,開始哀嚎求饒,大叫自己錯了。


    男人不吭一聲,一拳一拳地落下。


    寇顏雙手掩著胸前破碎的衣服碎布,把自己身體緊緊地縮成一團,牙齒發顫,盯著那條隨著男人揮拳動作,不停在手腕間搖晃的犬牙紅繩手鏈。


    原來他就是晙哥,就是那個講究“江湖道義”的綁匪頭目。


    耗子臉上的麵具被打得開裂,頭繩一鬆,掉在了地上,露出的眉眼相由心生,尖嘴猴腮鼠目。


    寇顏一想到他剛剛摸過自己的身體,肌膚上就不禁起一陣戰栗,胃裏更是湧起翻江倒海,側身向一旁昏天暗地地吐了起來。


    麵容嫵媚豔麗的女人走過來,拿了一包紙巾給她,並且想要幫她拍背順順氣,但寇顏此時抗拒任何人的觸碰,撇過肩膀拒絕了。


    女人沒堅持,看杜晙還在毆打奄奄一息的耗子,上前勸道:“好了,晙哥,再打下去他不死也得廢了,教訓給夠了。”


    女人的勸阻起了點作用,杜晙喘了大口氣後起身道:“把他拖走,你們也走,還有她,叫老四看看她哪兒受傷了。”杜晙指指昏迷的賀希蕊。


    很快,耗子被人拖走,賀希蕊也被人抱離了房間。


    屋裏隻剩下杜晙和寇顏。


    沉默的男人和瑟縮顫栗的少女。


    杜晙內心有些複雜,慚愧占據更多,他沒靠近寇顏,而是出了房間,拿了一件外套迴來扔在寇顏身上,寬大的外套正好蓋住寇顏襤褸狼狽的上身。


    “我知道說道歉沒用……我給那小子再多的教訓也比不上他對你的傷害。”男人煩悶地直接坐在灰撲撲的地上,從褲兜裏掏出一盒幹癟的煙盒,摸了剩下的最後一根煙點上,“也不怕告訴你,你爸在我們打了電話要贖金後立馬就報警了,警察設計抓了我一兄弟,但我那兄弟是肯定不會供出我們的。”


    “我現在就兩條路,一繼續跟你爸死磕,不拿到錢不罷休,二,放了你和你朋友,往國外跑。”杜晙用拇指直接掐滅煙頭,隨手彈飛,一張臉正朝著寇顏,“但出了這檔子事,我對不住你,所以我準備放了你。”


    男人的臉十分普通,三十多的樣子,膚色黝黑,寸頭,眉毛粗且淩亂,下巴有一圈青青的胡茬,唯一勉強算得上端正的就是一雙眼睛,眼珠子很黑。


    寇顏怔怔地看著他,臉上的淚痕和水痕漸漸幹卻。


    “不過,現在你看到了我們的臉,我也得保證我和我兄弟們的安全,你可能得和我們走一趟邊省,等我們安排完出境的事後,我才能放你走,這期間,我保證你不會再受到像今天這樣的欺負,但你也得乖乖配合我,行嗎?”


    寇顏沒有迴答。


    杜晙當她這是默認了,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安心歇會吧。”


    “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杜晙走到門邊時留下最後一句話。


    接下來的幾天,綁匪一夥不停更換藏身點躲避警方偵查,但都逃不開北洲市,警察已經封控了市內進出口要道,把他們困死在了北洲。


    同時,警方的追緝也加劇了這夥綁匪團體內部的分裂,每天都有爭吵聲怒吼聲在房間外響起。


    賀希蕊的心理素質完全不比寇顏,每天在這樣的高壓環境裏活得戰戰兢兢,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變得神經質,寇顏先前還有耐心安慰她幾句,到後麵也漸漸失了耐心,對賀希蕊一次次神經質的求安慰置之不理。


    賀希蕊的求生本能讓她將目光轉向了杜晙,她覺得這個人並非喪盡人性窮兇極惡的綁匪,於是每次杜晙給她們帶飯時都會苦苦哀求他,放了她,她不會告訴警察他們的長相的。


    杜晙先前都是沉默,之後的某天突然摸了把賀希蕊的頭,說已經用不著他們隱藏身份了,警察已經查到了,所以現在必須得留著她們作為不到萬不得已時和警方談判周旋的人質。


    寇顏看著男人那張再普通不過的臉對賀希蕊露出笑容,以及那隻帶著她最為厭惡的煙草味的大手落在賀希蕊的頭頂。


    她心裏生出一股詭異扭曲的嫉妒,怨恨,她原以為杜晙的溫柔和特別都隻是對她,原來並不是,他是對所有被害人都這樣。


    那一天,寇顏沒有和杜晙交流過一個字。


    晚間,她們又被蒙眼轉移到另一處地點,仍舊被關在一間小屋,屋外有劇烈的爭吵聲,甚至是打砸聲。


    “他媽的,要不是看在老三的份上,你以為我會讓你跟著我們混,狗東西,現在出這麽點事就把你嚇慫了,滾,要滾早點滾,別在老子麵前礙眼。”


    綁匪的內部分裂似乎更嚴重了,有幾人決定離開。


    當晚,杜晙還是準點帶來了打包的飯菜,放她們身前,給她們解開束縛,讓她們吃飯。


    寇顏看見杜晙眼角破了皮,有道長長的血痕,嘴角也是青紫一片,不過他自己似乎並不在意,雙腿大咧咧地支著,仍舊是沉默地抽煙。


    煙霧肆意蔓延在屋子裏,寇顏第一次覺得,原來煙味,並沒有那麽惡心。


    飯後,杜晙收拾了飯盒離開,甚至都沒有重新把她們手上的束縛綁迴去。


    “阿顏……他……這是什麽意思?”身旁的賀希蕊看著自己自由的雙手問道。


    見寇顏不說話,她又道:“等天黑了,我們要不要……”話沒說完,寇顏卻厲聲打斷了她:“你以為他們所有人都像杜晙這樣嗎?想死你就跑吧。”


    賀希蕊被嚇到了,她覺得寇顏像是變了又好像這才是真正的她。


    當夜,第一次沒了手腳束縛睡在床上的寇顏卻睡得並不安穩,因為就在一牆之隔的隔壁房間,不時響起高高低低的男女交纏著的喘息聲。


    一聲一聲像是小鼓落在寇顏心上。


    賀希蕊同樣聽到了,她用被子蒙著頭,隔絕這些聲音。


    寇顏下床,賀希蕊掀開被子小聲喊:“阿顏?”


    “我上廁所。”寇顏說完,推開房門,外麵是一個客廳,地上是煙蒂廢紙和隨處可見的酒瓶。


    除此外,已經沒有其它人了,隻有那間房門下泄露的橙黃光暈和曖昧聲響。


    寇顏心跳得撲通撲通,她看著客廳大門,有種感覺,隻要她推門出去,就能獲救,可她沒有這麽做,反倒是一步步走向了那間發出聲響的臥室。


    近了,聲音就更貼切。


    除了男人的低喘,女人的呻。吟外,還有兩人斷斷續續的交談。


    “我已經幫你聯係好出了北洲的線,天亮你就走,出去後,去邊省幫我接個人,他叫易沛,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你們可以去緬北安身,以後都不要迴來了。”


    “你為什麽不走,晙哥?”


    “我留下,為你們拖延時間,你幫我好好照顧易沛,他是我弟。”


    “這倆姑娘怎麽辦?”


    “我給她們解了繩子,她們聰明的話找機會離開的,天亮,警察就會來抓我,你在此之前離開。”


    “晙哥……”


    “聽話。”


    更多的聲音被掩埋在床笫間的聲音下。


    寇顏走迴房間睡下,身上滾燙,心跳火熱,這是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她曾經有一次誤聽了寇峰和肖臻的房事,隻覺得惡心至極。


    寇峰會說十分低俗的話,而肖臻麵對那些侮辱性的字眼卻隻是順從。


    寇顏並不覺得這是發自內心的情趣,而是肖臻對寇峰金錢和地位的匍匐罷了。


    惡心的男女。


    可現在聽到的這一切,卻讓她不覺得惡心,心理和生理升騰的奇異滋味在那夜化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她夢見杜晙成了寇峰的合夥人,來她家吃飯,畫麵又一轉,變成那個叫做耗子的男人真的化身成了耗子精,張著獠牙大口向她襲來,最後被一把銀劍劈砍成兩半,杜晙坐在高頭大馬上,劍尖滴落著妖怪的汙血。


    她於夢中慶幸自己得救時,那柄救她於水火的劍又朝著她揮來。


    大夢驚醒一刻,她最後夢見杜晙的身下人變成了自己。


    寇顏睜大著雙眼,房間裏已是大白見亮,她的後背被汗水濡濕,額頭也是冷汗遍布,心跳得快要突出嗓子眼,好一會後,她才緩過神來,走出房間。


    客廳裏,杜晙赤著上身抽煙,腳下是一堆煙蒂,他迴頭看向寇顏,眼神有些複雜和疑惑:“為什麽不跑?”


    寇顏反問他:“你打算自首嗎?”


    杜晙笑了:“自首?我的字典裏沒有自首兩個字,抓到我算他們的本事,我也服氣。”


    寇顏沉默了,幾秒後道:“我可以幫你。”


    杜晙一時間沒能理解她的意思,手裏的煙燃了一長截煙灰掉落在地,他咧嘴大笑:“幫我?你丫頭睡迷糊了還是缺心眼?我綁了你,現在放你走,你不走,還要幫我?怎麽幫我?”


    “我知道可以從哪裏離開北洲市。”


    杜晙眯眯眼,上前薅了一把寇顏亂蓬蓬的頭發,“洗把臉帶你朋友走吧,別說胡話了。”


    寇顏對於男人明顯把自己當小孩看的態度很不滿,喊道:“我是認真的,我要報複我爸和肖臻。”


    杜晙去冰箱拿了一灌汽水,拉開拉環道:“你知道你幫我逃跑,你成什麽了嗎?你會變成一個包庇犯,是會坐牢的。”


    他仰頭喝了一口汽水,冒著碳酸氣泡的水珠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一路滑過喉結淌過腹肌分明的腰身。


    寇顏慌亂地收迴目光,低聲道:“我不怕,再說如果你被抓了,你弟弟怎麽辦,他一定還等著你想和你團聚。”


    杜晙楞了,的確,他不怕坐牢失去自由,唯一怕的隻是他進去了,易沛又是一個人了,再有人欺負他,他看不見也護不住。


    易沛是他除爺爺外在這個世上最大的牽掛了。


    沉默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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