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指尖剛觸到工牌上的血字,儲藏室的門突然“砰”地彈開。鏽蝕的鐵門後不是貨架,而是深不見底的水泥通道,牆壁上用巧克力醬塗滿了“715”,最新的一道醬痕還在往下滴,在地麵聚成箭頭指向通道深處。應急燈忽明忽暗,照見通道兩側嵌著玻璃櫃,每個櫃子裏都鎖著件紅雨衣,標簽上寫著年份:2017、2018、2019……直到2024,正是陳默入職的年份。


    “大哥哥,幫我找舌頭呀。”紅雨衣女孩的聲音從最深處傳來。陳默踩著黏膩的巧克力醬往前走,發現玻璃櫃裏的雨衣都缺了右袖——和他剛才看到的虛影一樣。第8個玻璃櫃是空的,櫃底躺著半截巧樂茲,包裝紙上用牙印咬出了歪扭的字跡:“他們把我的舌頭藏在‘那個’冰櫃裏”。


    通道盡頭是扇冷藏庫的鐵門,門上掛著把生鏽的密碼鎖,鎖孔周圍全是指甲抓痕。陳默想起收據上的購買日期,輸入“0715”,鎖“哢噠”開了。冷氣裹著腐臭味撲麵而來,冰櫃裏沒放冰淇淋,而是整齊碼著7個玻璃罐,每個罐子裏泡著半截舌頭,舌頭上都紋著便利店的笑臉logo。第8個位置空著,墊著張便利店的 napkin,上麵用巧克力醬畫著哭臉,哭臉的眼淚是數字:“7→8,輪到你了”。


    “你終於來了。”身後響起店長的聲音。陳默迴頭,看見穿黑夾克的男人就站在冷藏庫門口,手裏轉著的巧樂茲正是從第8個玻璃櫃裏拿的。男人掀開夾克,裏麵穿的是和陳默同款的夜巡人製服,左胸口別著2016年的工牌,姓名欄被巧克力醬塗改成了“張猛”——那是陳默入職時聽說的、突然辭職的前夜班同事。


    “每任夜巡人都是‘容器’。”張猛把巧樂茲塞進陳默嘴裏,巧克力醬流進喉嚨時,陳默看見無數畫麵:2016年,張猛把林小小拖進儲藏室;2017年,新夜巡人發現冰櫃,被張猛割下舌頭泡進罐子;2018年,張猛把自己的工牌塗改成下一任的名字……而現在,張猛的臉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林小小光滑的麵皮,他(或者說“它”)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陳默剛才在監控裏看到的、乳牙上的黑血。


    “第7個容器的舌頭快爛了,該換第8個啦。”林小小的聲音從張猛喉嚨裏擠出來。冷藏庫的玻璃罐突然震動,7條舌頭伸出罐口,舌尖都指向陳默的嘴巴。陳默想拔刀,卻發現手裏的水果刀已經變成了巧樂茲,包裝紙上印著自己的臉,姓名欄寫著“林小小”。


    他猛地咬碎巧樂茲,巧克力流進喉嚨時,後頸突然劇痛——那裏不知何時被貼上了價簽紙,最底層的紙寫著他的入職日期,往上是曆任夜巡人的名字,而最頂層的紙是空白的,等著他用舌頭血寫上自己的名字。張猛(林小小)舉起玻璃罐,罐子裏的舌頭像蛇一樣扭動,尖端沾著黑色的、屬於“同化咒”的巧克力醬。


    “張嘴呀大哥哥。”林小小掀開張猛的眼皮,露出裏麵翻白的眼球,眼球上倒映著陳默的臉,他的嘴巴正不受控製地張開。千鈞一發之際,陳默看見冷藏庫的角落扔著半瓶過期牛奶——正是林小小第一晚拿的那種,瓶身上的生產日期被指甲刮得模糊,露出底下刻著的字:“用‘過期之物’喂‘時間之靈’,可破同化”。


    他抓起牛奶砸向玻璃罐,腐臭的牛奶潑中舌頭,所有舌頭都發出尖叫化作巧克力醬。張猛的身體開始崩潰,夾克下掉出無數張便利店收據,每張都是7月15日,購買物品欄寫著“紅雨衣x1”,顧客簽名從“張猛”逐漸變成“陳默”。林小小的虛影從張猛體內飄出,這次她掀開了麵皮,露出真正的臉——和陳默小時候在尋人啟事上見過的一模一樣,隻是右嘴角缺了塊,那是被割掉舌頭的痕跡。


    “謝謝……”虛影化作光點,鑽進陳默後頸的價簽紙,將最頂層的空白紙染成金色,上麵寫著:“第八代守夜人,關燈者,亦是破局者”。冷藏庫的冰櫃突然爆炸,噴出的不是冷氣,而是2016年7月15日那天的陽光,陽光裏飄著林小小的紅色雨衣,雨衣右袖上縫著她媽媽繡的名字:林小小。


    陳默踉蹌著走出通道,儲藏室變迴了堆滿紙箱的普通房間。監控屏幕上,第七排貨架的陰影消失了,隻有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空貨架上。他摸向後頸,價簽紙已經變成了真正的工牌,姓名欄是他的名字,職位欄寫著“夜間安全巡查員”,而背麵用金漆印著一行小字:“當第8盞燈熄滅時,去冰櫃找第9個‘它’”。


    便利店的玻璃門被推開,早班同事打著哈欠進來:“小陳,昨晚沒出事吧?對了,店長說今天換冰櫃,讓把舊的處理掉……”陳默看向冷藏庫的方向,那裏不知何時換上了新的冰櫃,櫃門是透明玻璃的,裏麵整齊碼著巧樂茲,每盒巧樂茲的封麵上,都用巧克力醬畫著一個小小的、沒有嘴巴的笑臉。而在冰櫃的最底層,壓著半張濕透的收據,日期是2025年7月15日,購買物品欄寫著:“紅雨衣x1,巧樂茲x1,新夜巡人工牌x1”,顧客簽名處,一個笑臉的嘴角被畫得格外長,像道即將裂開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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