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昕毫不在意,殺起人來,絲毫沒有半點心慈手軟。


    她不殺,就是他們來殺她了。


    權勢鬥爭沒什麽黑白之分,隻有成敗。


    何況,她是否是一位合格的上位者,不是看她用了什麽手段,而是要看她治下的百姓能否安居樂業。


    文官們如此惱羞成怒,還不是因為東廠辦了幾個大案,先是岷江決堤貪汙案,又是遼州鐵礦私采案,以及嚴查軍戶屯田被侵占,還有提拔女官等,皆是動了不少士林豪族和那群大男人們的根本利益和地位。


    他們自然恨不得將薑昕這位太後給剝皮拆骨了。


    不少人還私底下鼓動攝政王去弄死太後。


    額,結果就是……他們全死了,太後還好好地高坐在上位。


    容淵冷笑,他小心翼翼把人捧上去,在朝堂上裝裝樣子,跟她不熟已經夠讓他糟心了,有時候裝不像,惹了, 她不開心,迴去他還得跪搓衣板讓她消氣……


    反正攝政王殿下情願跪搓衣板,也不要被太後娘娘趕出去睡。


    就這麽讓他費盡心思寵著哄著的人兒,居然有人要讓他去殺她?


    嗬,不死他們死誰?


    也還好文武百官不知道太後和攝政王的真正關係,否則真得哭死了。


    敢情這兩位是在玩仙人跳,把他們當傻子耍得團團轉呢。


    有容淵這位掌權多年的前太子爺給薑昕托底,她幾乎是毫無後顧之憂地展現自己的才華和野心,大刀闊斧地改革,一點點地割掉王朝的腐肉。


    國庫充盈,兵強馬壯,容淵也強勢壓下反對的事情,領兵開疆拓土,建立海軍,幾年間就把周圍給收拾得妥妥當當的。


    他從來要的就不是萬國臣服,而是日月之下皆為漢土,徹底除掉後患,才能真正地造福後世。


    兩人聯手,十五年間,就讓走過一百多年,已經開始沉屙衰敗的大周朝迎來了最遼闊的版圖和繁華盛世,真正的四海歸心。


    ……


    “今日,你和忱兒又在禦書房吵起來了?”


    月華如練,慈寧宮裏,薑昕靠在窗邊飲茶賞月。


    三十三歲的太後娘娘容貌依然那麽的傾城絕色,還多了幾分時光沉澱的嫵媚多情。


    隻是多年掌權,讓她積威甚重,鳳儀萬千。


    往往一個淡淡的眼神,就能讓文武百官冷汗直冒,戰戰兢兢地跪在她麵前。


    小皇帝容忱今年正式親政,薑昕沒有半點猶豫就退出了朝堂,將江山完完全全地交到兒子手裏,提前開始過上了退休生活。


    天下太平,外無強敵,該做的她已經做了,也登上了皇權最巔峰了。


    薑昕早就沒什麽遺憾了。


    她也不是那種沉溺迷失在權勢中的人。


    有些東西該放手就放手。


    不然誰知會不會失去得更多?


    兒子長大了,無論他是否願意,若她不退,他們背後的勢力遲早鬥成一團。


    於江山社稷的安穩不利。


    薑昕也不願考驗人心,為了那點權勢母子離心,更甚至自相殘殺。


    還不如體體麵麵地退至幕後,博一個美名,還能保全母子情分。


    反正,身為太後,就算不掌權,也是最尊貴的存在,誰都要服服帖帖地給她磕頭行禮。


    也是……


    咳,薑昕是愛權勢沒錯,但還是那句話,沒人喜歡上班。


    這十五年來,她說是輪軸轉也不為過。


    現代白領還有雙休和年假,可身為攝政太後,她往往連過年都不得安生的。


    責任攬在身上,薑昕就必須做好。


    就算有容淵幫忙,她也是天天批奏折批到要吐了。


    唉,老了,卷不動了!


    還是把天下給年輕人吧。


    不過,薑昕退出朝堂,容淵卻依然還是攝政王。


    這些年,他雖然也把大半勢力給了兒子,但在朝野上下的話語權依然極重。


    很多時候,就算帝王下旨,內閣也要詢問一遍攝政王的意思。


    無可避免的,皇帝和攝政王的勢力就鬥了起來,彼此那是你死我活的。


    帝王的屬臣們時常用弑父的罪名攻訐攝政王,煽風點火要小皇帝除掉攝政王,獨攬大權。


    小皇帝雖不至於被人攛掇去殺親爹,但對他爹也沒什麽好感。


    不巧的是,容淵對這個兒子也沒什麽好態度。


    小皇帝還是嬰兒時,父子就暗搓搓對抗起來,更別說等他長大了。


    兩人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容淵更不是什麽慈父,對他的教導嚴苛到可怕。


    小皇帝還不會走呢,容淵就把兒子拎到禦案上給他念奏章。


    等他學寫字,錯一個,容淵就罰千遍。


    他自己文武雙全,就要求兒子也必須是。


    騎射考核時,小皇帝射不準一個,就要練習千遍萬遍。


    時常拉弓拉得手都提不起來了。


    薑昕不是沒有就兒子的教育問題跟容淵理論過。


    但容淵明明確確地問她,是要兒子當個有為君王,還是受各方掣肘的守成甚至傀儡皇帝?


    沒辦法,他的父母太優秀了。


    若容忱無能,注定這輩子就隻能活在他們的陰影之下。


    偏偏容忱自小聰慧過人,還是九五至尊,他的驕傲就不允許他碌碌無為,折了母親的名聲。


    薑昕也明白的,在她抱著兒子踏上皇位那一刻開始,她的孩兒注定不能跟其他小孩一樣,享受無憂無慮的童年。


    爾虞我詐、民生政治、天下責任,每時每刻都壓在他的身上。


    他如果不強大起來,最後遭罪的不僅僅是他自己一人。


    容忱也不能忍受自己變成他人的棋子。


    他與爹娘一樣,從來隻做執棋人。


    因此,薑昕還在煩心的時候,反而是容忱先來找母親談心。


    他能接受也能完成攝政王對他的各種嚴厲甚至變態的訓練培養。


    薑昕還能說什麽?


    正在給她煮茶的容淵抬眸,四十歲的攝政王殿下依然清雋無雙,隻眼尾有了一點皺紋。


    上位者多年,他身上的銳氣內斂了許多,隻是威嚴更甚。


    這些年他馳騁沙場,殺敵無數,舉手投足間,威壓懾人,煞氣森然。


    他率領鐵騎踏過時的身影,是無數異族的噩夢。


    隻是在麵對眼前愛人的時候,容淵眉眼柔和,淺笑間,是經年不變的繾綣愛意,如醉人陳釀。


    “不過政見不合,小事罷了,你不用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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