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蘇塵躺在自己那張硬板床上,卻毫無睡意。


    懷裏的石頭緊貼著胸口,散發著持續而溫和的熱量,像一個無聲的夥伴,提醒著他昨夜經曆的那番不可思議的蛻變。心神之間的那縷微妙聯係,雖然還很模糊,但確實存在,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感。


    身體裏那股新生的、充沛的力量感也同樣真實。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體力、耐力,甚至五感,似乎都比以前敏銳了不少。黑暗中,他能更清楚地分辨屋角的輪廓,能聽到更遠處傳來的細微聲響——比如鄰居家圈養的雞偶爾撲騰翅膀的聲音,或是更遠處守夜人的梆子聲。


    這些變化,都源於那塊被他用爐火和鮮血“喚醒”的神秘石頭。


    它到底是什麽?那上麵的圖案和自己的身世又有什麽關聯?這些疑問如同盤旋的鳥兒,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但蘇塵明白,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落石鎮。


    正如他昨晚所計劃的,他需要錢,需要一個離開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蘇塵就爬了起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去鐵匠鋪,而是背上了藤筐,再次走向了懸龍山。


    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普通的草藥或木柴。他要憑借自己更敏銳的感知和增強的體力,去山林外圍更深入、更險峻一些的地方碰碰運氣,希望能找到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同時,他也想再次去那個發現石頭的斷崖附近看看,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盡管他知道這很危險。


    有了石頭的滋養,他的腳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輕快、穩健。崎嶇的山路似乎不再那麽難行,茂密的灌木叢也不能阻礙他的視線。他能更早地發現隱藏在草叢中的毒蛇,也能更清晰地聽到遠處溪流的聲音。


    他刻意避開了常走的路徑,向著記憶中那片斷崖的方向潛行。一路上,他果然發現了幾株以前從未見過的藥材,葉片晶瑩,根莖粗壯,散發著淡淡的異香。他不懂這些藥材的名稱和具體效用,但直覺告訴他,這些東西肯定比普通的潤肺草、止血藤要珍貴得多。他小心翼翼地將它們采集下來,用麻布分別包好,妥善放入藤筐。


    當他再次來到那片斷崖下時,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他仔細觀察著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上次看到的那些打鬥痕跡和疑似血跡的地方,經過這些天的風吹雨打,已經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他沒有再冒險攀爬,隻是在崖底附近仔細搜索了一番。除了幾塊碎裂的普通岩石,再無其他發現。這讓他略感失望,但也鬆了口氣。至少,這裏暫時似乎是安全的。


    帶著采集到的幾株特殊藥材,蘇塵沒有過多停留,迅速離開了斷崖區域,開始在山林的其他地方尋找他認識的有價值的物品,比如年份較久的黃精、成色不錯的赤銅礦石等等。


    直到日上三竿,藤筐已經半滿,蘇塵才開始下山。迴到鎮上,他沒有直接迴家,而是先去了李記鐵匠鋪。


    李鐵匠正無精打采地坐在門口,看到蘇塵比平時晚了許多才出現,眉頭一皺:“死小子,跑哪去了?不知道開爐啊?”


    “師傅,我早上進山采了些藥,耽擱了。”蘇塵一邊說著,一邊放下藤筐,熟練地開始生火、拉風箱。


    李鐵匠狐疑地看了他幾眼,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哼了一聲,沒再追問。


    接下來的幾天,蘇塵的生活變得更加忙碌和規律。


    白天,他在鐵匠鋪裏更加賣力地幹活。有了增強的力量和更集中的精神,他打鐵的效率和質量都有了明顯的提升。以前需要反複捶打才能成型的鐵胚,現在他能更快地塑形;以前難以把握的淬火時機,現在他也能憑借更敏銳的感知,拿捏得恰到好處。


    他打出來的農具,不僅更加堅固耐用,而且鋒刃也更加銳利,甚至連外形都似乎比以前更加勻稱美觀。就連李鐵匠,偶爾也會看著蘇塵打出的成品,露出驚訝的神色,雖然嘴上還是罵罵咧咧地說些“瞎貓碰上死耗子”之類的話。


    蘇塵沒有滿足於打農具。在完成師傅交代的活計後,他會利用剩下的一點邊角料和自己的時間,嚐試鍛造一些更精細的東西。他開始嚐試打造匕首、短刀。


    這比打農具要難得多。不僅對材料有要求,更考驗鍛造的技藝和對火候的掌控。蘇塵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他沒有係統的學習過兵器鍛造,隻能依靠李鐵匠平時零碎的指點,以及自己打鐵積累的經驗,還有那塊神秘石頭帶來的冥冥中的感覺。


    失敗了很多次。不是鋼火太脆容易折斷,就是韌性不足不夠鋒利。但他沒有氣餒,每一次失敗,他都仔細琢磨原因,然後再次嚐試。懷裏的石頭持續散發著溫熱,仿佛在無聲地鼓勵著他,也讓他在高強度的勞作後,能夠更快地恢複體力和精力。


    晚上迴到小屋,他會小心地研究白天采集到的那些不認識的藥材。他買不起昂貴的藥典,隻能憑借有限的知識和一些土方子的傳聞,猜測它們的用途。他將其中一部分仔細晾曬、保存起來,另一部分則嚐試著搗碎、熬煮,想要看看效果。


    他不敢輕易服用,隻是偶爾用手指蘸一點汁液,感受其中的“氣”。有的辛辣,有的溫和,有的帶著一股淡淡的涼意。他隱隱覺得,這些藥材裏蘊含的能量,似乎和自己體內那股由石頭帶來的暖流有些相似,但又更加駁雜。


    日子就在這打鐵、采藥、琢磨石頭和藥材中一天天過去。蘇塵變得更加沉默,但也更加沉穩。他的身體在石頭的滋養下,悄然發生著變化,雖然外表看起來依舊是那個略顯單薄的少年,但肌肉線條更加流暢結實,眼神也更加明亮有神。


    半個多月後的一天傍晚,當蘇塵再次獨自留在鐵匠鋪,借著爐火的餘溫,對一把反複鍛打、淬火了十幾次的短刀進行最後的打磨時,他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把短刀,長約一尺二寸,刀身狹長,線條流暢,呈現出一種均勻的暗青色光澤。刀刃處寒光閃閃,經過他用磨刀石反複精心打磨,已經到了吹毛斷發的程度。刀柄是用一塊上好的硬木削製而成,打磨得十分光滑,握在手中大小適中,手感極佳。


    這絕對是他迄今為止,打造出的最完美的一件作品。其中不僅有他日益精進的手藝,恐怕也少不了那神秘石頭的功勞——在鍛打和淬火的關鍵時刻,他總能感覺到石頭傳來一股微弱的意念指引,讓他下意識地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蘇塵將短刀握在手中,輕輕揮動了幾下,感受著那恰到好處的重量和平衡感。他知道,這把刀,或許能為他換來離開落石鎮的第一筆啟動資金。


    他找來一塊柔軟的舊布,將短刀仔細包裹起來,藏進了懷裏,緊挨著那塊溫熱的石頭。


    是時候,去尋找買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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