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京第二天,徐景行先去拜訪了自己兩位同門師兄,從他們口中得知最準確的京城近況。


    迴到住宅內,燭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青磚牆上,隨他來迴踱步的身影不斷晃動,確定朝中正在為大禮儀之爭而展開激烈的博弈後,他就在想自己該如何橫插一腳,得到最大的利益。


    作為禹杭按察使,徐景行本應置身事外,但他清楚的知曉,這正是他為天下百姓謀利的重大轉折點,錯過了這次機會,他還不知得在地方蟄伏多久才能爬到權勢的中心點,參與天下大勢的整合。


    深夜,他端坐在書房裏,一邊撥動八寶琉璃手串一邊反複研讀《禮記》,終於,在《喪服小記》中他找到了破局的關鍵。


    看著“別子為祖,繼別為宗”這句話,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徐景行的腦海中成形,他若以繼統不繼嗣為突破口,是否能為新帝尊親提供理論依據呢?


    畢竟以許相他們為首的內閣官員,引經據典,堅持兄終弟及,需以先帝孝宗為皇考宣平王為皇叔,試圖將新帝納入孝宗一脈,以此來維護皇統的延續性,而新帝卻寸步不讓,他要尊生父宣平王為皇考,強調自己血緣的正統性,不願被過繼給伯父。


    正當內閣成員上奏《請定大禮疏》,對新帝步步緊逼之時,徐景行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果斷出手,他連夜撰寫《大禮議疏》,以禹杭按察使的身份越級上奏,奏折中,他不僅援引經典,還列舉了諸多曆史先例,有理有據地提出繼統不繼嗣的觀點,主張為宣平王另立宗廟,與先帝孝宗同為正統。


    “臣久居地方,不知朝堂黨爭,唯知孝為百行先。陛下尊生父為皇考,乃天理人心,非關權位。”奏折末尾這句話,巧妙地將爭議從權力鬥爭引向了孝道,弱化了政治博弈的色彩,畢竟這位的性子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帝王。


    與此同時,徐景行則是在想宣平王的封地內,是否有妖言惑眾,動搖宗藩的人,畢竟為了自身利益,少不得會有迎合內閣、散布尊親違禮言論的地方官員,若是有,他必須想個辦法迅速將情況上奏。


    隻是他是禹杭的按察使卻不是宣平王封地的按察使,手伸太長了,容易給自己引來災禍,想來想去,徐景行最後還是放棄親自動手做這事,而是在奏折上提醒新帝,地方乃是陛下根本,為使宣平王安寧,以彰陛下孝感天地,讓他自己動手去處理。


    這份奏報,徐景行是小心推敲了再推敲,直到最後確定這封奏折不會對自己產生太大的負麵影響,這才將奏折呈上去,這封奏折若是能順利呈到新帝眼前,既能展現他的能力,又將地方治理與帝王私德緊密綁定,不怕對方不動心。


    為了進一步擴大輿論聲勢,徐景行秘密聯絡了一批底層言官和新科進士,將繼統不繼嗣的理論底稿分享給他們,鼓勵他們在朝堂上發聲,這些渴望投機的官員如獲至寶,紛紛上疏支持新帝,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股新的力量。


    此外,徐景行還巧妙地與新帝的母族外戚取得了聯係,暗示他們支持尊親之舉,便是鞏固自身地位的良機,雖然此舉猶如在鋼絲上跳舞,但有句‘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老話,徐景行很是認同。


    這不,折子遞上去沒多久,徐景行就收到入宮麵聖的旨意,這次麵聖,徐景行事先在心裏謀劃了各種說辭,聽這位套了萬壽帝君的新帝問起他所上奏的折子時,他直接跪地叩首道:“此非臣一人之見,乃荊楚父老感陛下孝德,願為陛下正名。”


    隨後,他言辭懇切地說道:“臣知內閣言祖製不可違,然太祖皇帝亦曾改嫡長子繼承製,可見權變亦是祖製,陛下尊生父,非為私,乃為全天下人明孝道,使君臣父子各正其位。”


    這番既點明了權變的合理性又將新帝的私心上升到教化天下高度的話,是徐景行苦思冥想良久才組合出來,不怕直擊不了新帝的內心,但僅僅隻是如此還不夠,緊接著,徐景行又主動請纓道:“若陛下定大禮,恐內閣阻撓,臣願以按察使職權,嚴查京官與地方勾結妄議大禮者,為陛下肅清言路。”


    說罷,他呈上了一份自己入京後精心準備的證據,這是許相及其黨羽收受地方豪強賄賂的賬本,盡管這份賬本的真實性存疑,但在此時,卻成了打擊以權謀私的許相的最有力的武器,當然,也是許相自己立身不正,讓還在越州府任職的徐景行就對他感官不好,立誓要為越州府百姓討個公道。


    新帝接過徐景行遞上的賬本,目光中閃過一絲讚賞以及一絲滿意,徐景行知道,自己已經成功走進了這位帝王的視線,這場圍繞禮製的博弈,不僅會改變他的命運,更能讓他在大晟的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新帝翻閱著徐景行遞上的賬本,良久,突然抬眼問道:“你可知此次朕為何願見你?”


    徐景行叩首道:“陛下以藩王承大統,需肅清異己,臣手中證據,恰能讓那些質疑陛下正統者之人閉嘴。”在他想為這個任務世界的天下百姓們做些什麽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注定不得安穩。


    三日後的大朝會,徐景行當堂據理力爭,言辭鑿鑿,直指反對新帝禮儀主張的官員,朝堂嘩然之際,新帝滿意的撫掌大笑道:“徐卿忠心可鑒!著升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協理京畿刑獄!”


    退朝後,新帝的貼身太監悄悄遞來密旨,同時輕聲開口說道:“陛下說,你比那些自詡清流的老臣,更懂得什麽叫‘順勢而為’。”


    徐景行望著漫天晚霞,明白自己在新帝重塑權威的關鍵時刻,不能恪守正道,隻能做一柄趁手的快刀,當然,他不介意做這柄快刀,隻要能達成最終目的,中間的過程是什麽並不重要。


    於此同時,徐景行無比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協助新帝打壓舊臣的同時,也被卷入了更深層的權力博弈,但他不在乎,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官途安穩,他要的就是確保自己能永遠在權力的中心點沉浮。


    至於新帝是不是將他視為平衡朝堂的一顆棋子,對徐景行來說也不重要,畢竟這位帝王利用他的同時,他也反過來利用了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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