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坊市,雨還在下。一道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街道上徘徊的行屍走肉。


    黑月漫無目的在雨中散步,重遊她曾經光顧過的店麵。


    她在一家似曾相識的酒館前停下,就是在這她遇到了熔鐵的線人。屋裏傳出叮叮咣咣的聲音,聽著像是在打群架,卻沒有任何叫喊聲傳出。


    黑月想要推門進去,卻發現木門扭曲起身體,像是要對她鞠躬。她迴了一禮,然後一腳踹開了門,眼前的景象宛如幻想照進現實。


    烤雞手持兩把餐刀正在與桌子搏鬥,雞翅為了卷起餐刀彎成了一個奇怪的角度,它以二刀流的架勢在桌子上閃轉騰挪。餐刀不停的顫抖,似乎在抗拒烤雞這個沒有資格的主人。


    桌子處於下風,正活動著四條粗腿,試圖將身上的烤雞甩下來。它的身體結構不適合戰鬥,但是木製身軀提供給了他超強的防禦,烤雞一時半會兒拿它不下,隻能在它背上劃下幾道淺淺的刻痕。


    銀製餐具們圍繞桌子擺好陣勢,試圖救下被烤雞擄走的同胞。但桌腿的高度不是它們可以逾越的,隻能圍著桌子蹦蹦跳跳。


    吧台正緩慢挪動著身軀,想要支援落入下風的桌子,因為沒有腿所以進度緩慢,估計到了地方也隻有一起挨打的份。


    幾十隻被穿好的龍蜥肉串像蜈蚣一樣掙紮著爬行,想要奔赴戰場支援,但簽子和肉似乎各有各的想法。


    燭台燃著火焰,阻止肉串大軍向前行進。每次噴吐烈火,就有一隻肉串化為灰燼,顯然它是這場爭鬥的領袖之一。誤殺同胞的痛苦讓它臉上留下了斑斑燭淚,即便如此它也不能後退一步。


    黑月躲到了牆角的位置,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大戰。


    “你說哪邊會贏?”


    眼前的小東西們明顯分為兩個派係——生物係和元素係。


    【當然是生物係,機動性的差距太大了。元素係看著人多勢眾,實際能有效輸出的隻有那個燭台。但是燭台對自家隊友的克製效果太嚴重了,以至於放不開手腳,等它燃盡後就敗局已定了】


    “不見得,如果燭台出手狠辣一點,直接點燃桌子,很快就能結束戰鬥。”黑月更看好燭台這萬夫莫開的表現。


    交談間,烤雞暴起發難,從桌上一躍而起,雙刀直奔燭台的炎頭砍去。剛才砍桌子隻是佯攻,拿下燭台才能決定成敗,它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燭台猝不及防,寒光閃過,五個燭頭已經落下了四個。


    肉串軍團士氣大振,順著燭台的鐵製身體爬上,誓要陣斬這敵軍領袖。


    烤雞用雞腿踢向緩緩走來的吧台,借力跳迴桌上。它將雙刀插在桌麵,無視桌下餐具們嘈雜的聲音,負手觀看著這場戰役的尾聲。


    燭台已經倒下,肉串們正在利用它頭上的火焰驅趕一切膽敢靠近的木質家具。吧台已經被點燃,幾瓶烈酒翻滾著躲避著向他們逼近的炎頭肉串,這場戰役已經到了收尾的屠殺階段。


    【結束了】


    “那可不一定。”黑月壞笑著推倒了桌子。


    正在凹造型的烤雞掉到了桌下的叫陣的餐具中間,餐具多為金屬製品,在剛才的戰役中並未受到損傷。


    肉串軍團想要迴來救駕,但它們為了追殺酒瓶已經遠征至牆角處,此刻距離戰場中心太遠。本來已經認命的簽子又爆發出驚人的抵抗意誌,將它們絆在原地。


    這烤雞果真驍勇,如此絕境之下防守仍然密不透風,一時間餐刀餐叉竟近不得身。


    倒下的桌子前腿發力,向烤雞傾軋而來。縱使烤雞力大無窮,麵對體型幾十倍於自己的對手也難以招架,被鎮壓於桌下。


    刀叉們很快一擁而上,將烤雞亂刀分屍,取其頭,傳觀之。


    “哈哈,是我贏了。”


    【嗯嗯,你開心就好】白陽對黑月這種幹涉小國內政的行為有些不齒。


    “隻要能贏,過程是什麽樣又有誰會在意?”


    黑月摸向燃燒的吧台,從底下抽出錢匣。銅幣和銀幣都在蠢蠢欲動,隻有幾枚金幣還在靜靜的躺在裏邊。


    黑月拿起一枚金幣放到眼前問道:“為什麽金幣不受影響?”


    【這個世界,銅幣銀幣都是普通的貴金屬,除了用作裝飾和貨幣外基本沒有其他用途。而金幣則不同,這個世界的黃金誕生於本源力量的溢出,在附魔、儀式、召喚、鍛造等多個領域都是重要的消耗材料。】


    聽到這話,黑月立馬將幾枚金幣挑出來揣進兜裏,又將蠢蠢欲動的銀幣和銅幣撒向空中。


    “賞你們的,感謝你們的精彩演出。”


    戰場的天平已然傾斜,肉串軍團缺乏有效的進攻手段,和簽子的內部矛盾也難以解決,久戰必敗。這場戰役的結局已經沒必要看下去了。


    黑月離開酒館,將被踹開的大門按迴門框內。


    到了開禮物的時間了,坊市中間的大道直通雙子塔,讓黑月在辦正事的同時也不會遺漏道路兩邊的樂趣。


    黑月左看看右看看,就像她第一次來時一樣,比第一次來時還要興奮幾分。


    道路兩旁遍布著等待開啟的野生寶箱,就算都是些黑月不需要的東西,她很享受這種把它們裝進口袋裏的快樂。她搜刮了沿途每一家武器店、珠寶店的庫存,打開了每個能看到的錢匣。


    即使末日已至,金幣仍在這黑夜中閃閃發光,或許這就是它的魅力所在吧。


    【你確定這東西好吃?】白陽見黑月正在咀嚼一塊蠕動的果脯,想要出言阻止。


    黑月將口中的果脯吞下:“嗯,我吃它的同時它也在試圖吃我,有東西在我舌尖上掙紮的感覺還不錯。”


    蠕動的果脯、翻滾的糖果、綻放的蔬菜,凡是還沒爛的,黑月都想嚐試一下。本來還想嚐嚐那條長著翅膀的火腿,但在白陽的極力勸阻下放棄了。


    暴雨的街上,黑月又跑又跳,時不時轉個圈,享受著這場獨屬於她一人的狂歡。


    不多時,她走到了雙子塔附近。


    一個頭上長著犄角的高大男人正在和金甲的禁軍之牆對峙,雙方誰都沒有說話,隻是任由雨水劃過他們嚴峻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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