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陛下有令,禁止任何人靠近雙子塔一步。”


    這禁軍組成的人牆中,唯有說話的人穿著紅披風,顯然他就是新任的禁軍統領了。


    在他的對麵,這個三米多高的白發魔族,就是鐵之國最強者,大將軍康鴻。他並沒有如熔鐵預料的一樣支援血河要塞,而是舍棄軍隊,隻身一人趕赴這風暴的中心。


    康鴻本是沙國的一個魔裔族長,因厭倦了同族內鬥,兄弟相殘,放棄了權勢和地位,隻身北上在東大陸隱居。他厭倦了紛爭,但紛爭永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魔族。強大實力招來了無休止的麻煩,他走到哪,麻煩就會跟到哪。對他而言,人生就是一場接一場無意義的廝殺,直到與鐵之國開國皇帝馬行相遇。


    彼時的馬行還是一個小小的部落族長之子,聽聞山中有隱居的強者,便隻身前來招攬。康鴻看著他,覺得和其他的說客並無不同。無非就是先以高官厚祿為餌,惱羞成怒後再放狠話威脅,有些心眼小的還會派出幾個刺客。


    “我現在什麽也不能給你,但我未來會建立一個平等包容一切的強盛部族。無論是新神的信徒還是你這樣的魔族,大家隻以實力為尊,而不是與生俱來的身份。”少年馬行如此說道。


    康鴻被他的話所吸引,但還是下意識的拒絕:“我已厭倦了無意義的爭鬥。”


    馬行說:“我們可以賦予爭鬥意義,你這樣的強者,有這樣的資格。”


    名為康鴻的魔族眼裏閃著光,他提起磨盤大的戰斧,向前踏出一步。


    他參與了鐵蹄部族幾乎每一場對外戰爭,親手奪下了未來鐵之國的每一寸土地,讓一個又一個的部族城邦加入了馬行為他描繪的世界中。


    他拿下了整個東大陸,向西從銀翼的附屬國中啃下大片土地;向北,卻蠻族三千餘裏,蠻族數十年間不敢南下;向南,與那一盤散沙的舊部交戰,於對決中親手斬下曾與自己奪權的弟弟的頭顱。


    士兵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恐懼,而是帶著狂熱的擁戴。酒館裏不再議論哪個深山裏藏著魔族,而是為大將軍的凱旋舉杯慶祝。孩童的遊戲中魔族不再是反派,反而成了勇者、成了英雄。


    康鴻在此間找到了戰鬥的意義,找到了他活出另一種人生的可能。


    直到,十三年前災厄出世,馬行性情大變。十年前,北境在災厄的影響下叛亂,馬天際弑父奪位,開始報複性屠殺所有外族。


    他想過出手,但自認沒有為王的才能,殺一個皇帝隻會讓這個由他辛苦鑄就的帝國分崩離析。馬天際的暴虐和窮兵黷武是為了轉嫁災厄帶來的危機,他不認同這種手段,但也拿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最終他選擇了逃避,駐紮在北部邊境,為他夢中的帝國做最後一點貢獻。


    雨水打進他的眼裏,將他從過去中拉迴。


    魔族都是為戰而生,為戰而死的怪物。到頭來,他也隻有這一個強項,他握緊了十三年前就該拿起的戰斧。


    暴雨舔舐著整座城市,打在他的鎧甲上劈啪作響。


    雙子塔前,名為康鴻的魔族向前踏出一步。


    ……


    【一邊倒的屠殺,這算不上戰鬥】


    “這將軍還挺厲害的,比那老頭也差不了多少了。”


    白陽黑月在遠處點評道。


    磨盤大的戰斧攜著雨慕席卷而過,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魔族每一次出手就有大片禁軍倒下。


    剛開戰時,新任的禁軍統領就被康鴻一斧斬首。但禁軍士氣絲毫不降,利刃、重弩、法術、詛咒向著康鴻傾瀉而去。他們自知不可能戰勝眼前的魔將,隻求能在死前多給他留下一道傷口。


    康鴻任由著攻擊如雨水般打在他身上,絲毫不避,出手的那一刻起,他感覺到一直以來背負在他身上的枷鎖已離他而去。以不受約束的力量馳騁在在這禁軍陣中,像個在收割金色麥田的老農。


    “早該如此,就該如此!”


    他一直以來都在都在尋找戰鬥的意義,壓低了自己的極限。可戰鬥本身根本不需要意義,隻看強弱。


    康鴻擲出戰斧,將擋在麵前的幾個禁軍攔腰斬斷。隨後扯起兩個衝向他的劍士,將他們的頭顱碰撞在一起。


    戰場上讓兵器脫手是大忌,但康鴻此刻已不再考慮這些細枝末節,隻想感受親手撕開枷鎖的快感。


    紅光在他身上蔓延開來,籠罩了身邊百米內的區域。


    領域,百戰無前!


    黑月盯著和之前判若兩人的康鴻問道:“他是不是比剛才強了很多啊?”


    【這個世界在某些方麵非常唯心,隻要堅信自己的道路就能變得更強,就和你前幾天的突破一樣】


    白陽一直覺得這是遊戲官方給boss填各種誇張數值的說辭,明明都是滿級,boss一個重擊玩家得倒欠他一條命。


    “紅色的這個就是領域?”黑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外放型的。


    【百戰無前,他直麵敵人時會獲得大量的力量防禦加成,麵對他的敵人會被削減韌性。這是個標準的boss技能,算是比較強那種】


    領域開啟後,刀砍斧鑿再不能傷到康鴻分毫。他隨意拋擲著眼前一個又一個的禁軍,打散他們的陣型,又看著他們徒勞的重組。他想起了他的童年,將一杯水澆灌在螞蟻窩中,看著他們前赴後繼的叼著沙土衝出洞口救災。果然,力量就是力量,不該與理想道義相衝。


    康鴻有些玩膩了,他將鬥氣匯聚於雙手,輕輕鼓了鼓掌,聲音震耳欲聾。


    掌聲過後,鐵馬城內的大半建築都已倒塌,唯有雙子塔依舊屹立。禁軍們呆立在原地,盔甲中緩緩溢出鮮血,隨即像骨牌一樣倒了下去。


    康鴻撕下戰甲,露出黝黑健碩的上半身。雨水打在他身上迅速蒸發,在他周圍形成一道薄薄的霧氣。


    他走上前,拿起卡在雙子塔上的戰斧,緩緩說道:“你也想和他們一樣?”


    “不,你才會和他們一樣。”黑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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