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也不行。


    陸珩又不是什麽很講道理的人。


    池硯之停止唿吸和心跳的幾分鍾內陸珩沒有痛。


    他還以為是錯覺的。


    直到他又痛起來。


    從骨頭縫裏往外滲著寒氣,痛意延伸蔓延,如同粗壯的棘刺,把所有的地方絞得鮮血淋漓。


    原來有這麽痛。


    難怪你撐不下去。


    陸珩把提取的信息素全部注射給池硯之,然而並沒有緩和那些疼痛。


    三天的信息素安撫缺失幾乎讓陸珩之前的努力全部前功盡棄。


    池硯之很痛很痛。


    被救迴來的唿吸慢慢變成急促的倒氣,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裏麵是渙散的。


    無意識的。


    池硯之的表情看上去痛得想給自己幾刀。


    身體痙攣抽搐,湧出的血卻越來越稀薄。


    池硯之眼睛驀地瞪大,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嗬嗬”聲,目光無法聚焦,空洞而絕望。


    那種身體內部的每一處都被生生絞爛的感覺又來了,脫力的肢體卻做不了任何。


    感受不到陸珩。


    池硯之不想再痛了。


    陸珩徒勞地收緊酸軟的手臂,想要安撫懷裏的人。


    掙紮。


    掙紮。


    池硯之的胸膛猛地一挺,接著軟成一灘水,是痛昏了。


    眼睛卻沒閉上。


    如果一直這麽痛的話……


    終於有來不及混合血液的鮮紅淚水落到池硯之臉上。


    陸珩擁緊冰冷的愛人。


    選擇權在他手裏,可他還要池硯之再痛下去嗎?


    “阿硯,你要離開嗎?”強行平靜的聲線總算開始抖動,越來越多的液體往下落,“乖寶,寶寶,阿硯,很痛是不是?”


    廢話。


    他跟池硯之因為不明原因共感了一會兒,他知道有多痛的。


    他就痛這麽一會兒都受不了,池硯之要是一直這麽痛的話……


    “就這一次……”陸珩把手指插進池硯之的指縫,握住那隻半僵的手,“乖寶,我允許你離開,但你就這麽一次機會了。”


    無神的眼睛裏空蕩一片。


    風雪都停了,人也留不住了。


    池硯之在短暫的昏迷中失去唿吸。


    剛剛緊扣的手又鬆開,陸珩按壓脆弱的胸膛。


    給又染血的唇裏渡進一些氣。


    威脅一般。


    眼淚混著血往下砸。


    “你走不走?我給你這個機會了,你走不走?”根本沒有手可以擦眼淚,陸珩盡量冷靜地搶救愛人,“再不走我就要把你留下來了……”


    話有多狠動作就有多堅決。


    陸珩舍不得。


    既舍不得池硯之多受苦,又舍不得他離開。


    手指觸到的皮膚是冷的。


    不知多久,也許剛離開的人很容易被拉迴來。


    總之又聽到一聲喘息。


    “我數到十,”陸珩惡狠狠地說,“數到十你還活著我就強行把你留下來。”


    下一秒,他開始數:“十。”


    沒人會計較他作弊的,他本來就是不講理的壞蛋。


    池硯之始終沒有恢複意識,空氣中的柑橘信息素隱隱消散。


    還沒有人來。


    陸珩失去力氣,摟著唿吸微弱的人笑了笑。


    這地方不太好找,但拿到地址之後陸珩就發給顧輕舟和祁星河了。


    趕到這裏,聞到柑橘信息素的時候他叫了救護車。


    路不好走,陸珩知道。


    他其實不介意跟池硯之一起死在這裏。


    “再賭一下吧,”陸珩親吻池硯之的眼角,語氣變得很溫柔,他珍惜地看著受了很多苦的愛人,“他們在趕來的路上了,救護車也在路上了,如果他們來的時候我們沒有死掉,就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他又耍賴皮,希望主人醒來訓斥他幾句:“你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


    懷裏人不喜歡他的提議,擅自放棄唿吸。


    “第三次了,”陸珩給他渡氣,“你真當我不會生氣是不是?”


    陸珩很生氣。


    陸珩已經沒力氣幫他按壓心髒了。


    但是抬手的力氣還是有的。


    嘴上說著生氣,動作卻極盡輕柔地幫他擦臉上的血。


    “這麽不乖……等迴去了,我要把你關起來,”陸珩很溫柔地威脅,“讓你隻能看見我。我們哪裏都不去,誰也不見,仇人也好朋友也罷……就我們兩個人,我時時刻刻盯著你……”


    失去溫度的人露出很疲倦的神情。


    其實沒有多少表情變化,但那股倦意就是從眼睛裏流淌出來,被陸珩捕捉到。


    他太痛了。


    特別特別痛苦。


    特別特別疲憊。


    他不想再繼續下去哪怕一秒。


    陸珩讀懂了。


    他的愛救不了池硯之。


    再多愛都救不了池硯之,因為這根本就不是愛不愛的問題。


    他的話戛然而止。


    然後貼近,艱難地用無力發顫的手指蹭過池硯之的臉頰。


    眼下凝了一片淺紅。


    他摟著小幅度痙攣的身體,妥協般道:“寶寶……很累是不是?”


    陸珩慘白地笑。


    明明痛的是池硯之,怎麽是他要碎掉了。


    心痛與不舍交織,陸珩無能為力。


    “很辛苦,對不對?”聲線抖得不行,“乖寶好棒啊……特別勇敢、特別努力……”


    可是勇敢和努力是綁架他留下來的理由嗎。


    “……撐不住的話可以……”陸珩幾次哽咽得說不下去,眼淚不停不停往下落,一會兒淡粉一會兒淺紅,“可以不硬撐了……要是、要是特別特別累,特別特別痛……”


    陸珩把臉埋入愛人冰冷的頸窩:“就先走吧。”


    霜雪一般的臉上,黑瞳似乎閃爍了下。


    又歸於平靜。


    即便要走,也不能讓他走得這麽痛。


    如果他能以命換命……


    可陸珩信息素還沒恢複,握著池硯之手的那隻手並沒有比愛人溫暖幾分。


    輕微響動,一聲悶哼。


    “差點忘了……”陸珩還在笑,顫顫巍巍把口袋裏的戒指套到池硯之手上,再次十指相扣,“我願意……握住池硯之先生的手……無論活著或者死去……”


    無論貧窮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順境或逆境,一輩子、兩輩子、很多輩子,不離不棄。


    聲音漸漸低下去。


    後麵輕喃的“我愛你”沒有人聽到了。


    體溫隨著血液和信息素的流失迅速褪去。


    祁星河先一步趕到,顧輕舟去與救護車會合了。


    他還沒邁進那間房,就被高濃度的alpha信息素攔在門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前世不知老婆好,重生糾纏要抱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不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不熄並收藏前世不知老婆好,重生糾纏要抱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