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體劇痛,寸步難行。


    alpha的信息素濃度過高對omega的影響不必言說,問題是陸珩信息素失控後注射了讓腺體短時間不再分泌信息素的藥劑來避免造成損傷。


    所以……


    不好的預感席卷而來,心髒猛地沉下去。


    屋內光線昏暗,灰塵飄浮。


    陸珩維持著單膝跪在破舊沙發上的姿勢,身體已經歪過去。無力的胳膊抱不住池硯之,垂落在一邊。


    從祁星河的角度看過去,淺色上衣的後襟上血色不斷加深。


    屋裏彌漫著黑檀木、柑橘、血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實在談不上好聞。


    再往上看,陸珩的腺體位置,被刀片斜削出極深的一道。


    看上去像是準備生剜腺體但沒力氣了。


    血液一股一股往外湧,流速明顯變慢,伴隨著逐漸消逝的黑檀木。


    ……陸珩有凝血障礙,一旦受傷嚴重,血很難止住。


    在這麽偏僻的地方,他甚至可能等不到救護車。


    祁星河手忙腳亂地催顧輕舟和救護車,手邊沒有合適的物品,直接拽過蓋在池硯之身上的薄毯一頭折了幾下嚐試按壓止血。


    真是不要命了。


    混亂中祁星河看到虛虛相握的兩隻手上的戒指。


    嶄新的。


    池硯之無聲無息,好像不痛苦了。


    祁星河掌心都是汗,大熱天的感到一陣陣發冷。


    腺體受傷會在一瞬間爆發出驚人的信息素。


    祁星河不知道陸珩是要救池硯之亦或僅僅是想讓他不那麽痛苦。


    陸珩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口袋裏一直備著刀片。


    接到消息的謝廷玉緊急申請私人飛機航線。


    去往醫院的路上祁星河在心裏把知道的神佛都求了一遍。


    現場的情況棘手到讓經驗豐富的醫生都無措地愣了幾秒。


    腺體功能不全本就意味著如果腺體受傷會有很大概率引起不可逆的信息素消退。


    信息素完全潰散就意味著死亡。


    再加上是在注射了藥物之後施加傷害,又失血性休克。


    簡直buff疊滿。


    抬上救護車時池硯之的情況反而是穩定的,陸珩的等級很高,爆發式的信息素完全可以幫池硯之撐到救援。


    而陸珩……失血的程度已經快要進入不可逆期。


    脈搏和血壓都測不到了。


    謝廷玉帶人趕醫護人員趕來,先把池硯之接到了京潭的醫院。


    陸珩留在當地醫院被搶救。


    嚴重失血性休克會很快死亡,有凝血障礙的人失血過多更是極度兇險的。


    祁星河在手術室外焦躁地走來走去,又希望那盞紅燈早些熄滅,又怕得到不好的結果。


    一袋袋血漿被送入手術室,卻始終不見有人出來。


    終於。


    手術室的門緩緩打開,一位醫生麵色沉重地走出來,手裏拿著病危通知書。


    祁星河雙腿發軟跌坐在地:“怎麽會……”


    顧輕舟簽了字:“他怎麽樣了?”


    “還在搶救,”醫生深吸了一口氣,“他失血量很大,盡管我們已經進行了輸血和緊急止血處理,情況還是不容樂觀……他的多個器官都出現了衰竭傾向……”


    顧輕舟神色木然地聽完醫生的話,緊抓著醫生的手腕:“請您一定救救他!”


    他還那麽年輕。


    他才二十四歲。


    他剛剛給他最愛的人爭取到一線生機,他不能就這麽死了。


    這兩個人熬過了那麽多黑暗的日子,總要見見天光吧。


    ……


    秋分那天陸珩醒了過來,空蕩的特護病房裏沒有其他人在。


    他嚐試了一下,動不了,隻能放棄,等著被醫護人員發現。


    事實上很快就有人發現他醒了。


    一通檢查之後,顧輕舟趕了過來:“睡了二十天了,你小子還知道醒啊?!”


    二十天。


    陸珩的唿吸驟然急促起來。


    把他氧氣罩換成鼻氧管的護士無語地瞪了顧輕舟一眼。


    “要問池硯之?放心吧,他好好的。”


    意思就是還活著。


    生著那麽重的病怎麽好好的啊?


    陸珩張張嘴,發現發不出聲音又煩躁地蹙眉。


    “他轉到京潭市醫院一個星期就醒了,剛結束第一個化療周期……”顧輕舟道,“祁星河跟方玨還有四個護工每天二十四小時守著他。你要不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


    畢竟送到醫院的時候池硯之的體征還算穩定,陸珩這小子差點把自己搞死。


    送迴京潭之後又搶救了兩次,最後那次差點沒搶救過來。祁星河急瘋了在搶救室外麵喊了一句“你準備丟下你的阿硯嗎?!”


    似乎被他聽到了,一群人硬生生把他從黑暗的彼端拉了迴來。


    “我、要……”


    “我知道你想見他,”顧輕舟扶他起來,倒了杯溫水插上根吸管,“喏,先喝點水,你小子現在別說見他了,下床都下不了,別折騰,要是內出血就麻煩了。”


    液體緩解了喉嚨的燒灼感,陸珩嗓音還是嘶啞,說話已經順暢了些。


    不以為然道:“哪兒那麽容易內出血。”


    “是啊,正常人一般不會,架不住某些人本來就有病還對自己下死手啊。”


    語氣中帶著重重的埋怨,怨他不珍惜自己。


    又知道陸珩當時不那麽對待自己,就留不住池硯之,因而覺得這孩子怪可憐的。


    最後是祁星河用輪椅推著池硯之過來的。


    池硯之又瘦了一大圈。


    坐在輪椅上反襯得輪椅像一隻張開巨口的獸,隨時會把他吞沒。


    一定是有麻繩絞著刀片把陸珩的心捅爛,否則怎麽會這麽痛。


    他用沒輸液的那隻手掀了被子想去抱池硯之,卻被顧輕舟祁星河一左一右按在病床上。


    池硯之隻是靜靜坐著,似乎對什麽都沒反應,連眼珠都沒有轉動。


    陸珩剛醒來根本掙脫不了另外兩人的桎梏,隻能輕聲喚他:“阿硯。”


    輪椅裏的人睫毛顫了顫。


    陸珩蒼白的臉上扯出溫柔的笑,又喚一聲:“阿硯。”


    沒有迴應。


    陸珩也不在意,轉頭看向顧輕舟。


    顧輕舟猛地鬆開了按著他的手,警惕道:“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別想著再折騰自己,醫生說你情況複雜,任何一個流血的小傷口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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