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個故事後,肖柔柔氣極了,“這男人果然就是一坨屎,我要是早知道,當初就該和他拚命,而不是認他當爹,真是晦氣!”


    “你別自責,要是能再來一次,我也不會阻止你認爹,因為這是你的權利。”


    “媽,你不恨嗎?”


    “一開始是恨的,但恨的基礎是愛,我發現自己不愛他後,恨就站不住腳了。”


    肖柔柔想再說點什麽,但她醞釀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反倒是吳燕妮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確實不想原諒他們一家人,但這些年我過得很幸福,真的!”


    robert知道她生育艱難後,直接放棄了生孩子的計劃,這些年對她始終如一。


    兩人分居兩地,但隻要有時間,他便會趕迴來陪她。肖柔柔見他的次數不多,但看得出,那男人是真心的。


    “媽,以後我給你養老。”


    “養老可以,但我和robert商量過了,我們的財產都是留給君寶的,這你就別想了。”


    “哎呀,不羨慕。”說到這,她突然想到什麽,伸手拉開了床邊的抽屜。“我差點都忘了。”她說著,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吳燕妮。


    “這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


    盒子裏有三個卡槽,三個同樣大小的金鑲玉穩當地擺在其中。她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然後又去看肖柔柔,似乎是在向她確定這件事的真假。


    “齊然花了好長時間,才將這三塊金鑲玉原模原樣地買了迴來。”


    她沒見過這些物件,對此沒有太深的感情,但周齊然還是做了這件事,一如既往的霸道和固執。


    吳燕妮的指尖滑過每一處熟悉的凹凸,心裏感慨萬千。


    “你姥姥知道我懷孕後,立刻找人做了一條長命鎖。她當時可能已經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就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了出來,做了這三個金鑲玉。


    “我當時看到成品後,都差點暈過去了。我知道這小老太太沒什麽審美,但我沒想到會差成這樣。”


    她眼睛流著淚,嘴角卻揚起了一個笑容。


    “……”


    “媽,聽你這樣說,我姥姥莫不是個半仙?要不然她怎麽能猜到我會生三個孩子。”


    吳燕妮剛接過手帕正在擦眼淚,聞言又忍不住笑出聲,“在我們吳家,這些東西向來傳女不傳男。這都是我君寶的,你那兩個小子別想。”


    “媽,你這也太重女輕男了。”


    她任肖柔柔在自己懷裏撒嬌,絲毫沒有提醒她“要有當媽的樣子”,隻是欣慰地拍拍她的腦袋,“做女兒不易,媽心疼你,所以也心疼君寶。”


    “嗯,”她窩在她的脖頸,汲取著她身上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


    “好在啊,你男人和周家人都不錯,媽現在也能放心了。”


    “嗯。”


    “過段時間,等robert飛過來,咱們就一起迴去。”


    這次她沒再“嗯”,而是說起了別的話題,“媽,現在咱們國家正在大力引進外資,你和robert要是選擇迴來發展,前景一定很不錯。到時候,你們也能離君寶近一點。”


    肖柔柔畢業後,一定會迴國發展,到時候要是能把她也一起帶迴來就好了。


    “好,媽會好好考慮的。”


    咚咚咚!


    有人恰好在這個時間點來敲門。


    吳燕妮替女兒擦了擦淚水後,才起身去開門,門外的周母看見是她開門,表情有些不自然,“親家,原來你在這呀。”


    注意到她這個表情,她便猜到了什麽。


    她將房門在身後關上,壓低聲音問,“是不是肖皓來了?”


    周母不擅長說謊,隻能點點頭,“他還推著一個老太太。”


    “柔柔一直在看書,這會兒剛睡下,別叫她了,我下去看一看。”


    “好。”


    周爺爺和周奶奶抱著孫子出去炫耀了,樓下現在沒人招唿客人,肖皓的水都是自己倒的。


    肖皓他娘歪坐在輪椅上,半張臉做不出任何表情,隻有一側唇角在抽搐。聽到聲音,她費力地看向來人。


    很明顯,吳燕妮沒有預料到她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


    不過,她也隻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她。


    “說罷,你來找我什麽事?”


    “燕妮,我們好歹做過夫妻,你能不能不這麽絕情。”


    “如果你還想說這些,那我們就沒什麽可聊的了,”她作勢就要起身。


    “媽知道自己錯了!”


    吳燕妮神色冷淡地看了過來。


    “媽知道自己錯了,你能不能看在她病重的份上,放下過去的仇怨?”


    輪椅上的婦人也配合著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麽。


    “肖皓,你也老大不小了,人情世故總不能一點都不懂吧?你看不出來我的冷臉,看不出我很厭惡你們一家嗎?”


    她這些年經常笑,就算此刻說著不好聽的話,嘴角依舊微微上揚。


    注意到這一點的肖皓隻覺得心裏苦澀無比。


    剛結婚時,她像是一朵生命力旺盛的野玫瑰,芳香刺鼻,很輕易就能撩撥他的心弦,但不知道從哪天起,她的花瓣開始發黑,身上也散發出腐朽的味道。


    等她生了孩子以後,更是用身上的刺來紮他。


    他以為,她會永遠這樣了,沒想到有人又重新將她養活了。


    “燕妮,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是真心來向你道歉的。”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不接受。請問,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嗎?這是我女兒的家,我不想在這裏大動肝火。”


    “孩……孩……”輪椅上的人突然掙紮起來,嘴巴張張合合,眼中帶著懇求。


    肖皓起身用汗巾擦了擦她嘴角的口水,聲音落寞地懇求,“燕妮,醫生說媽沒多久好活了,她就想在臨死前見見幾個孩子,成嗎?”


    四世同堂不僅是周家人的心願,更是很多個普通家庭的共同心願。


    “不好意思,我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個賠錢貨的事兒,實在是接受不了這種落差,所以我不開心了,不想讓你們見我的孩子,”聽了全程的肖柔柔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聽她提起這件事,肖皓立刻皺起眉頭,“這是你對長輩的態度?”


    “肖首長,壞人不管是變老了還是變壞了,都不會改變他們曾做過惡的事實,所以我會永遠記得她對我媽做了什麽。我也要告訴你,就算我媽媽沒了媽媽,也會有人永遠站在她的身後。”


    少女的眸光堅定,聲音鏗鏘有力,在場眾人毫不懷疑——這個時候,哪怕是有人拿槍指著她,她也絲毫不會退縮。


    看到這一幕,肖皓卻笑了,“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種,你有種!”


    到現在也沒個兒子是他的遺憾,但看見肖柔柔為了吳燕妮而與他對著幹,他心裏是說不出的自豪感。


    這個女兒看著乖巧聽話,卻是個能堪大用的!


    因著這一點,哪怕今天是被趕出周家的,肖皓也覺得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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