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學生當然無所謂,一直坐在教室裏,這都中午了,孩子們早就餓得受不了了。


    公社那位老師看了他一眼,從鼻孔裏嗤了一聲,“這些你們得自己想辦法解決,我們學校的食堂隻負責本校師生。”


    馬老師握緊拳頭迴來,差點就說要不直接迴去算了,又不是過來受氣的。


    毛三伸手扇風,“馬老師,要不你跟我們去吃飯?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還好今天公社有大集,有人挑了攤子來賣雲吞,馬老師跑去跟其他幾個大隊的老師商量,他們幹脆出錢帶自己學生去吃一頓。


    蒲織廠的沈會計家就住在公社,正好出來看熱鬧遇見秀蓮,聽說二麥今天在這比賽還過來給她加油打氣,又知道他們還沒吃午飯,不由分說就要拉上秀蓮去她家。


    也不好帶這麽多人去,二麥趕緊說她跟老師吃雲吞,毛三也留下來。


    老師們端著個大海碗正在抱怨公社的安排,他們幾個學生端著碗坐在另一張桌子上。


    大家心裏都憋了一口氣,有了吐槽的話題,桌上幾個年紀相仿的學生關係一下子拉近了。


    大家互相介紹自己,桌上一個女生沉吟片刻,“你叫……林麥秋?你是不是在報紙上投過稿?我的媽媽楊秀蓮?”


    二麥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居然有人會記得。


    “嗯,我媽去沈阿姨家吃飯了。”


    “是你啊,你可真厲害,我們老師還讓我們全班讀過你的文章。”


    “你媽媽也很厲害,威武。”


    “對對對威武,我們都說你媽媽好厲害,巾幗不讓須眉。”


    二麥在文章裏用過這個詞,秀蓮當初可是在全公社都出了名,大家隻是沒對上人而已,他們拉著二麥還說一會兒要再看看她媽媽。


    秀蓮一直罵毛三吃東西跟牛嚼一樣,一咕嘟就下去了,他把碗還給攤主坐到旁邊,這時候身邊突然來了一個人。


    “林哥還真是你。”


    魚頭帆嘿嘿笑了兩聲過來坐到他旁邊,知道他在這吃飯,他跟攤主認識,還過去要了一碟肉過來。


    “林哥,毛四現在怎麽樣?”


    魚頭帆早就改頭換麵了,不對,現在說好像還為時過早,不過他這幾個月可相當遵紀守法。


    毛四兌現承諾,私下掏腰包請了人帶了大喇叭親自上他們村,別說他爸媽了,就連村長那些當官的都嚇了一跳,誰能想到遊手好閑的魚頭帆居然立了功,還親自上門表揚。


    他們幾個是臥底,立了大功拿了獎金也去了市裏領獎,幾乎算得上衣錦還鄉,村裏人對他們幾個混子刮目相看。


    爸媽更是激動得痛哭流涕,魚頭帆搖了搖頭,現在甚至都有媒人上門。


    大家一同去養雞場埋伏過,也算得上“過命”的交情,毛三接過他的肉拿過去給女兒,這才過來拍著他肩膀。


    “老四升職了,他這段時間忙,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


    兩人到一旁說話,魚頭帆今天到公社幫爸媽賣東西,還想給毛三塞,毛三連連拒絕。


    二麥往自己碗裏夾了一塊,把碟子推出去,“你們也吃。”


    幾個學生不太好意思,二麥幹脆把碟子一個個推到他們旁邊。


    等吃完雲吞又歇了一會兒,老師才帶他們迴廣場,還以為會在那遇到焦頭爛額的公社老師,結果人家不緊不慢,甚至都沒發現他們走了。


    又等了一會兒,公社學生穿好衣服戴好紅花排著隊過來,他們老師趕緊拍手示意馬老師,“比賽快開始了,讓你們的學生過來排隊。”


    “等半天終於開始了,我們早就準備好了。”


    馬老師也不客氣,兩邊氣氛有些尷尬,這時候終於有人上台,姍姍來遲的公社小學校長挺著個肚子過來。


    二麥早就等的沒耐心,還以為能開始了,誰想上頭來了個領導嘴巴就沒停過。


    新認識的朋友沈學軍突然伸手在她胳膊處戳了一下。


    “怎麽了?”


    沈學軍示意二麥跟他走,其他人正抬頭看著台上,那位校長還在滔滔不絕,二麥掏掏耳朵跟在沈學軍後頭往旁邊走,台子側邊原先稻陽那群人站著的位置,此時站著兩名老師。


    “你們班的向慧穩了?”


    “向慧肯定穩了,其他人不知道,人家爸在怎麽可能不穩?”


    “也是,我們班估計也有一個能上,其他人競爭好激烈。”


    這種比賽就是去市裏露個臉,運氣好也就上個文藝報的小版麵,對普通人來說沒什麽用,可對人家家裏有關係的,如果拿了名次以後能運作,不說別的,到時候運作成公社的廣播員就毫不費力。


    “今年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還費心思搞了個比賽讓下邊大隊的人過來,他們的學生怎麽可能能上?浪費時間。”


    一共有5個名額,除了穩了的向慧還有兩人也是穩的,剩下的兩個也是他們本校學生競爭,就算給下邊的大隊他們拿著也沒用。


    “為了公平,咱們這個比賽是選拔人才的。”


    那名老師說著說著還笑出聲來,兩人指著大隊的學生,眼神帶著一絲絲不屑。


    下麵來的學生說話大聲些都不敢,更別提上台演講了,現在隻是在公社麵對公社的人,要是去市裏,萬一出狀況那還不是丟了公社的臉。


    沈學軍握緊拳頭,“他們太過分了。”


    為什麽這麽看不起人?


    二麥沒說話,眼神示意他往迴走,兩人又迴到隊伍裏,上頭那位富態的校長還在唾沫橫飛。


    另一位女同學看見他們倆,壓低聲音,“你們去哪了?”


    二麥默默盯著上頭,沈學軍已經極其憤怒向幾名同學說了剛剛聽見的話。


    “既然已經有內定為什麽還要我們過來?還讓我們等了這麽久,這不是耍人是什麽?”


    大家都很憤怒,還打算去找老師,沈學軍深吸一口氣看向二麥,“你不生氣?”


    “生氣”


    “那你怎麽辦?”


    沈學軍滿懷希望地看著她,二麥在公社這麽有名,肯定比他們這些人說得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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