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政老沐天恩


    話說賈政進了樞密院,瞧見各位大人和王爺,心裏直發慌,趕緊跪下。北靜王開口說道:“今天叫你來,是有奉旨要問你的事兒。”賈政忙不迭地迴道:“犯官自從承蒙主上恩典,被欽點為學政,任期滿了之後就去查看賑恤情況,去年冬底才迴的家。接著又蒙堂派了工程,後來還到江西監道任職,被題參後迴到京都,一直在工部做事,那可是日夜不敢偷懶。隻是家裏的事兒,我實在沒顧得上,真是糊塗透頂,沒管教好子侄,辜負了聖上的隆恩。隻求主上重重地懲罰我。”


    北靜王聽了,說要轉奏皇上。沒多久,旨意就傳下來了。北靜王傳達道:“主上因為禦史參奏賈赦勾結外官、仗勢欺人、縱容兒子聚賭、強占良民妻女不成還逼死人命這些事兒,才傳你來問。據那禦史說,賈赦在平安州和人互相往來,還包攬詞訟。可嚴審賈赦後,他供稱平安州隻是姻親之間的走動,並沒有幹涉官事,禦史也拿不出實據。隻有強索石呆子古扇這事兒是真的,不過那也就是個玩物,和強索良民的重要東西不一樣。雖說石呆子自盡了,可他本來就有點瘋傻,和被逼迫致死還是有區別的。現在從寬處理,把賈赦發到台站去效力贖罪。至於參奏賈珍強占良民妻女為妾,人家不從就逼死了這一款,把都察院的原案調來看,發現尤二姐其實是張華指腹為婚但沒娶的妻子,因為他家窮自願退婚,尤二姐的母親才願意讓她給賈珍的弟弟做妾,並不是強占。還有尤三姐自刎掩埋沒報官這事兒,查清楚尤三姐本是賈珍的妻妹,本來是想給她找個好人家,結果被索要定禮,外麵又傳些難聽的話,她羞愧氣憤才自盡的,也不是賈珍逼死的。但賈珍身為世襲職員,不懂法紀,私自掩埋人命,本來應該重罰,不過念在他到底是功臣的後代,不忍心加罪,也從寬革去他的世職,派到海疆去效力贖罪。賈蓉年紀小,沒他的事兒,就釋放了。賈政你呢,確實是在外任職多年,當官還算勤勉謹慎,就免了治你治家不正的罪。”賈政聽完,感激得眼淚鼻涕一把抓,不停地磕頭,又求王爺代他向皇上表達感激之情。北靜王就說:“你該好好叩謝天恩,還有啥要奏的?”賈政說:“犯官承蒙聖恩,沒被加罪,還把家產還給我,我心裏實在愧疚,想把祖宗留下來的那些俸祿和置下的產業都交上去。”北靜王趕忙說:“主上對下麵的人很仁慈,判刑也很慎重,賞罰分明。現在給了你這麽大的恩典,把財產還你,你何必多此一舉呢。”其他官員也跟著說不用。賈政就謝了恩,給王爺磕了頭,然後出來,心裏惦記著賈母不放心,急忙往家趕。


    賈府上下的男男女女都不知道賈政被傳進去是吉是兇,都在外麵打聽消息。一看賈政迴來了,都稍微鬆了口氣,可也不敢多問。賈政匆匆忙忙走到賈母跟前,把皇上恩典寬免的事兒仔仔細細說了一遍。賈母雖然放心了些,可想到兩個世職被革去,賈赦要去台站,賈珍要去海疆,又忍不住傷心起來。邢夫人和尤氏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哭得厲害。賈政就安慰道:“老太太放心。大哥去台站效力,那也是為國家辦事,不會吃苦的,隻要事情辦得好,就能複職。珍兒還年輕,正該出去闖闖。要不是這樣,就算有祖父的餘德,也不能長久。”說了好些寬心的話。


    賈母本來就不太喜歡賈赦,東府的賈珍又隔了一層。隻有邢夫人和尤氏哭得停不下來。邢夫人心裏想:“家產都沒了,丈夫年紀大了還出遠門,膝下雖說有璉兒,可他向來聽二叔的,現在都得靠著二叔,他們兩口子肯定更順著那邊了。就剩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可怎麽辦喲。”尤氏呢,本來在寧府當家作主,除了賈珍就數她最大,和賈珍夫婦關係又好。“現在出了事,賈珍遠走他鄉,家財被抄光,隻能來榮府投靠。雖說老太太疼愛,可畢竟是寄人籬下。還帶著偕鸞佩鳳,蓉兒夫婦又沒本事興家立業。”又想到“二妹妹和三妹妹都是被璉二叔連累的,現在他們倒沒事,還夫妻團聚。就剩我們幾個,這日子可怎麽過啊!”越想越傷心,就大哭起來。賈母不忍心,就問賈政:“你大哥和珍兒的事兒已經定了,他們能迴家不?蓉兒既然沒事,也該放出來了吧。”賈政迴答:“按規矩,大哥是不能迴家的。我已經托人說了情,讓大老爺和侄兒迴家收拾行李,衙門那邊也答應了。估計蓉兒會和他爺爺、父親一起出來。老太太放心,我去辦就行。”賈母又說:“我這幾年老得不成樣子,從來沒管過家裏的事兒。現在東府全抄了,房子充公肯定沒跑。你大哥那邊和璉兒那兒也都抄了。咱們西府的銀庫、東省的地,還剩下多少啊?他們要走,怎麽也得給他們幾千兩銀子才行。”


    賈政正發愁呢,一聽賈母這麽問,心裏尋思:“要是說實話,怕老太太著急;不說吧,現在和以後可咋整呢?”想了一會兒,才迴道:“老太太要不問,兒子也不敢說。現在既然問到了,璉兒也在這兒。昨天兒子查了一下,舊庫的銀子早就空了,不但花光了,外麵還欠了一屁股債。現在大哥這事兒,要是不花錢托人,雖說主上開恩,他們爺兒倆怕是不好過。可這錢還沒著落呢。東省的地,早就寅吃卯糧了,一時半會兒也弄不來錢,隻能把沒被抄走的衣服首飾折變現成銀子,給大哥和珍兒做盤纏。以後的事兒,隻能再想辦法了。”賈母一聽,眼淚又止不住地流,著急地說:“怎麽會這樣?咱們家咋落到這步田地了!我雖然沒經曆過,可想起我家以前比這兒強十倍,也是擺了幾年空架子,還沒出這種事就不行了,不用一兩年就得完。照你這麽說,咱們一兩年都撐不住了。”賈政無奈地說:“要是那兩個世職俸祿還在,外麵還能周轉一下。現在啥都沒了,誰肯來幫咱們啊。”說著,自己也淚流滿麵,“想起那些親戚,以前用過咱們的現在都窮了,沒用過咱們的又不肯幫忙。昨天兒子沒細查,就看了看家裏的人丁冊子,別說上麵沒錢進來,下麵的人都快養不起了。”


    賈母正發愁呢,賈赦、賈珍、賈蓉進來給賈母請安。賈母看著他們,一隻手拉著賈赦,一隻手拉著賈珍,放聲大哭起來。賈赦和賈珍臉上羞愧,看到賈母哭,都跪在地上哭著說:“兒孫們不成器,把祖上的功勳都丟了,還連累老太太傷心,我們真是死有餘辜啊!”屋裏的人看到這場景,也都跟著大哭。賈政在旁邊勸道:“先得想想他們倆要用的錢,估計在家隻能待一兩天,晚了人家可不答應。”老太太含著淚說:“你們倆先各自和媳婦說說話兒去吧。”又吩咐賈政:“這事兒不能拖,外麵借錢怕是不行,誤了欽限可就糟了。隻能我來想辦法了。家裏現在亂糟糟的,也不是個長久之計。”一邊說著,就叫鴛鴦去安排了。


    賈赦他們出來,又和賈政哭了一會兒,都忍不住說起以前任性,現在後悔,馬上要分離的話,然後各自找媳婦悲傷去了。賈赦年紀大了,還能看得開一點;賈珍和尤氏可就難舍難分了。賈璉和賈蓉也隻能拉著父親哭。雖說比充軍流放好一點,可畢竟是生離死別,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心腸麵對了。


    賈母讓邢王二夫人和鴛鴦把從做媳婦到現在攢的東西都拿出來,又把賈赦、賈政、賈珍等人叫來,一一分派說:“這兒現有的銀子,給賈赦三千兩,你拿兩千做盤纏,留一千給大太太用。這三千給珍兒,你隻能拿一千,剩下兩千給你媳婦過日子。以後還是各過各的,房子在一塊兒,飯分開吃。四丫頭將來的親事我來管。可憐鳳丫頭操心了一輩子,現在一無所有,也給她三千兩,讓她自己收著,不許賈璉用。她現在病得厲害,叫平兒來拿。這是你祖父留下來的衣服,還有我年輕時穿的衣服首飾,我現在用不著了。男的呢,讓大老爺、珍兒、璉兒、蓉兒拿去分了;女的呢,讓大太太、珍兒媳婦、鳳丫頭拿去分。這五百兩銀子給璉兒,明年把林丫頭的棺材送迴南邊去。”分派完了,又對賈政說:“你說現在還欠著別人錢,這得還。把這些金子變賣了還錢。這是他們弄丟的我的東西,你也是我兒子,我不偏心。寶玉已經成家了,我剩下的這些金銀,大概還值幾千兩銀子,都給寶玉。珠兒媳婦向來孝順我,蘭兒也不錯,我也分給他們一些。我的事兒就這麽多了。”賈政見母親這麽明白事理,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撲通”一聲跪下,哭著說:“老太太這麽大年紀了,兒孫們沒一點孝順的地方,承受老祖宗這麽大的恩典,讓兒孫們無地自容啊!”賈母說:“別瞎說,要不是出了這亂子,我還收著呢。現在家裏人太多,隻有二老爺你在當差,留幾個人就夠了。你叫管事的把人都叫來,好好分派一下。各家有人就行了。要是全抄光了,可怎麽辦?咱們裏頭的人,也得安排一下,該配人的配人,該賞的賞。雖說咱們這房子沒充公,你還是把園子交了吧。那些田地本來是讓璉兒管的,該賣的賣,該留的留,可別打腫臉充胖子。我幹脆說了吧,江南甄家還有些銀子,二太太收著,叫人送過去吧。要是再出點事,他們可就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了。”


    賈政本來就不太會管家,聽了賈母的話,一一答應,心裏想:“老太太可真是個管家的能手,都是我們這些不爭氣的把家搞壞了。”賈政看賈母累了,求老太太歇歇。賈母又說:“我剩下的東西也不多了,等我死了留著辦後事。剩下的都給我身邊的丫頭。”賈政他們一聽,更難過了。大家都跪下說:“請老太太寬心,但願兒子們能托老太太的福,以後都能得到皇上眷顧。到時候兢兢業業把家管好,贖以前的罪過,好好奉養老太太,讓您長命百歲。”賈母說:“但願如此,這樣我死了也能見祖宗了。你們別以為我是隻能享富貴不能受貧窮的人,這幾年看你們風風光光,我就不管事,說說笑笑養身體。哪知道家運一敗塗地到這個地步!雖說外麵看著風光,裏麵空虛,我早就知道。隻是過慣了好日子,一時改不過來。現在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收斂,守好這個家,不然讓人笑話。你們不知道,別以為我知道窮了就會急死,我是想著祖宗的大功勳,天天盼著你們比祖宗還強,能守住這份家業就行了。誰知道他們爺兒倆幹出這種事!”


    賈母正說著,豐兒慌慌張張跑過來對王夫人說:“今早我們奶奶聽到外麵的事,哭了一場,現在氣都喘不過來了。平兒叫我來告訴太太。”豐兒還沒說完,賈母就問:“到底怎麽樣了?”王夫人就代她迴答:“現在不太好。”賈母站起來說:“哎呀,這些冤家要把我折騰死啊!”叫人扶著,要親自去看看。賈政趕緊攔住勸道:“老太太剛傷心了一迴,又分派了好多事,該歇歇了。就算孫子媳婦有事,叫媳婦去看看就行了,何必老太太親自去呢。要是再傷感,老太太身體有個好歹,兒子可怎麽辦。”賈母說:“你們先出去,等會兒再進來。我還有話說。”賈政不敢多說,就出去安排兄侄出發的事,又叫賈璉挑人跟著去。賈母這才叫鴛鴦派人拿著給鳳姐的東西跟過去。


    鳳姐正喘不過氣來。平兒哭得眼睛通紅,聽說賈母帶著王夫人、寶玉、寶釵來了,急忙出來迎接。賈母就問:“現在怎麽樣了?”平兒怕嚇到賈母,就說:“現在好些了。老太太既然來了,請進去看看吧。”她先跑進去輕輕揭開帳子。鳳姐睜開眼睛看到賈母進來,滿心愧疚。本來以為賈母會討厭她,不疼她了,生死都不管了,沒想到賈母親自來看她,心裏一寬,覺得堵著的氣鬆了些,就想掙紮著坐起來。賈母叫平兒按住她,說:“不要動,你好些了嗎?”鳳姐含著淚說:“我從小在老太太、太太身邊長大,老太太、太太那麽疼我。誰知道我沒福氣,被神鬼弄得失魂落魄,不但不能在老太太跟前盡孝,在公婆麵前討好,還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我哪還有臉見老太太、太太啊!今天老太太、太太親自來,我更擔當不起了,恐怕本來能活三天的,現在隻能活一天了。”說著,又哭起來。賈母安慰道:“那些事本來是外麵鬧起來的,和你有什麽關係。就算你的東西被人拿走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帶了好多東西給你,你隨便用。”說著,叫人拿上來給她看。


    鳳姐本來貪心不足,現在被抄得幹幹淨淨,正愁苦呢,又怕人埋怨,都不想活了。今天賈母還疼她,王夫人也沒責怪,還來安慰她,又知道賈璉沒事,心裏稍微踏實了些,就在枕頭上給賈母磕頭,說:“請老太太放心。要是我的病托老太太的福好了,我情願當個粗使丫頭,盡心盡力伺候老太太、太太。”賈母聽她說得傷心,也忍不住掉眼淚。寶玉從來沒經曆過這種大風浪,隻知道安樂,不知道憂患,現在到處都是哭哭啼啼的,他比傻子還傻,看到別人哭他就哭。鳳姐看大家都憂愁,反倒強打精神說幾句寬心的話,求著“請老太太、太太迴去,我好了就去磕頭。”說著,把頭仰起來。賈母叫平兒“好好服侍,缺什麽到我那兒拿。”然後帶著王夫人迴自己房裏。隻聽到兩三處哭聲。賈母實在不忍心聽,就叫王夫人把人都散開,叫寶玉“去送送你大爺大哥,就迴來。”自己躺在榻上掉眼淚。幸好鴛鴦能說會道,好言好語地勸解,賈母才暫時安歇。


    不說賈赦他們分離的悲痛。那些跟著去的人都不願意,心裏直抱怨,叫苦連天。真是生離比死別還難受,看的人比當事人還傷心。好好的一個榮國府,鬧得雞飛狗跳,人嚎鬼哭。賈政最守規矩,在倫理綱常上也很講究,和他們依依惜別後,自己先騎馬趕到城外,舉杯為他們送行,又反複叮囑要為國家效力,報答皇恩。賈政他們揮淚告別。


    賈政帶著寶玉迴家,還沒進門,就看到門口好多人在吵吵嚷嚷。那些人說:“今天旨意下來,把榮國公的世職讓賈政承襲了。”他們在那兒跟門房要喜錢,門房和他們理論,說:“本來這世職就是我們本家承襲,有什麽好報喜的。”那些人不依不饒:“這世職的榮耀比什麽都難得,你們大老爺弄丟了,想要再得到可不容易。現在聖人在位,寬恕罪過,還賞給二老爺承襲,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事,怎麽能不給喜錢。”正鬧著,賈政迴來了,門房稟報了情況。賈政雖然高興,可想到是哥哥犯事才輪到自己,又感動得眼淚直流,急忙進去告訴賈母。王夫人正擔心賈母傷心,過來安慰,聽說世職又迴來了,自然歡喜。賈政進來,賈母拉著他說了些要勤勉報恩的話。隻有邢夫人和尤氏心裏悲苦,隻是不好表現出來。那些以前賈府風光時趨炎附勢的親戚朋友,賈府出事的時候都躲得遠遠的,現在賈政承襲了世職,知道皇上還眷顧賈府,又都來賀喜。賈政為人忠厚老實,因為襲了哥哥的職,心裏反倒煩惱,隻知道感激皇恩。第二天進宮謝恩,還想把賞還的府第園子再奏請充公。內廷傳旨說不必了,賈政才放心。迴家後,規規矩矩地供職,可家裏經濟蕭條,入不敷出。賈政又不擅長在外應酬。


    家裏的仆人看賈政老實,鳳姐生病不能管家,賈璉虧空越來越大,難免要賣房子賣地。府裏幾個有錢的仆人,怕賈璉找他們麻煩,都裝窮躲著,甚至請假不來,各自另謀出路。隻有一個包勇,剛到賈府就碰上壞事,他倒是真心想辦事,看到那些人欺騙主子,心裏就生氣。可他剛來,人微言輕,一句話也插不上,心裏憋悶,每天吃了就睡。眾人嫌他不合群,就在賈政麵前說他整天隻知道喝酒惹事,不幹活。賈政卻說:“隨他去吧。他是甄府推薦來的,不好意思攆他走。家裏多他一個人吃飯,也窮不到哪兒去。”就沒叫人趕走他。眾人又在賈璉跟前說包勇的壞話,賈璉現在也不敢隨便耍威風,隻能由著他。


    有一天,包勇喝了幾杯酒,在榮府街上閑逛,聽到兩個人在聊天。一個人說:“你瞧,這麽大的賈府,前兒被抄了家,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另一個人接話道:“他家怎麽會敗呢?聽說裏頭有位娘娘是他家的姑娘,雖說死了,可到底有根基。而且我常見他們和王公侯伯往來,能沒人照應?就說現在的府尹,前任的兵部是他們家的親戚,難道這些人還護不住他們?”先說話的那人卻搖搖頭:“你可太天真了!別人也就罷了,那個賈大人可不得了!我常看見他在兩府走動,上次禦史參奏,主子叫府尹查明真相再辦。你猜怎麽著?他本得了兩府的好處,怕人說他偏袒,就狠狠地踩了一腳,所以兩府才被抄了。你說現在這世道,還有良心嗎?”兩人閑聊,哪曉得旁邊有人聽得一清二楚。包勇心裏暗暗想:“天下竟有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可不知道是我老爺的什麽人。要是讓我碰見,非打死他不可,出了事我擔著!”


    正想著,就聽到喝道聲,有人過來了。包勇站在遠處瞧著,隻見那兩人小聲說:“來的就是那個賈大人。”包勇一聽,心裏的火“噌”地就起來了,借著酒勁,大聲喊道:“沒良心的東西!怎麽忘了我們賈家的恩!”雨村坐在轎子裏,聽到一個“賈”字,就留意看了看,見是個醉漢,就沒理會,轎子徑直過去了。包勇醉醺醺的,還以為自己了不起,得意洋洋地迴到府裏,問了同伴,才知道剛才見到的那位大人是賈府提拔起來的。“他不念舊恩,還來害咱們家,我罵他幾句,他都不敢吭聲。”榮府的人本來就討厭包勇,看他又在外麵闖禍,趁著賈政有空,就把這事兒迴稟了。賈政正怕再生事端,一聽家人匯報,頓時火冒三丈,把包勇叫進來罵了幾句,然後派他去看守園子,不許他再到處亂跑。包勇性子直,本想忠心護主,哪曉得賈政反倒責罵他。他也不敢爭辯,隻好收拾行李,到園子裏去看守澆灌了。後事究竟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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