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恆注視著溫以緹,從她的神情和話語中敏銳地察覺到,她對事情的真相確實了如指掌。心中一緊,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緩緩坐到溫以緹的身旁,微微向前傾身,目光中滿是關切。


    “溫大人,你既然清楚這背後是火藥,卻還依舊為趙皇後和安遠侯做事,想必是被他們抓住了把柄,才這般身不由己。若是有什麽難處,盡管跟我講行不行?你信我一次,我定會竭盡全力幫你,我便是為了這個來的!”


    江恆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他的決心。


    溫以緹輕輕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眼神中滿是戲謔與不屑,冷冷地看向江恆。“相信你?”


    “這三個字倒是耳熟得很。當初年少無知的我,輕信了這三個字,可結果又如何呢?換來的不過是如今的滿心瘡痍。現在在我看來,這三個字不過是空口白話,不過是一時的意氣用事罷了。人活在這世上,真正能依靠的、能相信的,唯有自己。你我非親非故,不過是萍水相逢,你就這般輕易地說出相信二字,難不成你江恆也是個輕浮之人?”


    江恆聽著溫以緹的話,心中一陣刺痛,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他緩緩站起身來,雙手微微顫抖,聲音帶著一絲急切與無奈。“從前是我對不住你,這些年我心中一直愧疚難安。如今,我隻是想盡我所能補償你,我沒有別的心思,隻求能再幫你一次,就這一次,可以嗎?此事過後,我們……”


    江恆閉上雙眼,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艱難地吐出最後幾個字,“再次相遇,便做陌生人,自此互不相幹。”


    溫以緹聽到這話,她立刻出聲阻攔,語氣冰冷且強硬,“自此互不相幹這句話,我早就與你說過了,是你依舊糾纏於我!江恆,你還是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吧。本官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不然,之前的教訓就不僅是於此了!”


    溫以緹特意將“本官”二字咬得極重,眼神中透著疏離與防備。


    江恆望著眼前的溫以緹,是啊,曾經那個天真可愛、俏皮活潑的女娃娃如今已不見蹤影。


    眼前的她,為官數載,已然是一州之長,渾身散發著威嚴與冷漠。


    時光匆匆,早已物是人非,可他心中那份想要彌補的執念,卻依舊如同一團火,在心底熊熊燃燒,不肯熄滅。


    二人相對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江恆似是在積攢著勇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睜開眼睛,眼神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悔恨,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眷戀。


    他微微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沙啞:“曾經,我以為隻要聽從母親的安排,一切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自母親嫁進江家後,她待我一向視如己出,我一直將她當作自己的第二個母親,很是信任她。


    那個時候,我滿心以為,隻要我堅持,我們就會有美好的結果。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母親竟會做出那般出乎意料之事。是我…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


    說著,江恆神色鄭重,朝著溫以緹深深一禮,脊背彎得很低,仿佛要將這些年的愧疚都隨著這一禮傾吐而出。


    溫以緹的雙眼微微閃動,睫毛輕顫,可很快,她便垂下頭去,將眼底的情緒藏了起來,臉上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江恆緩緩起身,挺直了脊背,繼續說道:“後來,我一直心心念念想將你帶出宮去。為此,我費盡心思討好七王爺和十一皇子,低三下四,曲意逢迎,隻求他們能為助我一臂之力。可誰知,進了宮之後一切都脫離了掌控。我連帶你出宮這件事都做不到,我真是沒用。”


    他的聲音中滿是自嘲與無奈。


    “後來,你向我索要姨母宮中的名冊。我自是知道你要做什麽,不過是找到你的小姐妹而已。所以我義無反顧的幫你,隻為了能彌補曾經對你的虧欠。我沒想到,僅僅是一本名冊,竟會引發如此嚴重的後果。”


    江恆的拳頭緊握,指節泛白,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再後來,你決然與我斷絕關係,劃清界限。即便陛下降罪於我們江家,可我心中對你的愧疚卻與日俱增,愈發強烈。


    我總是想著,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幫你一次,隻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我心中的負罪感。這是我這輩子的執念,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


    江恆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哀傷、悔恨、痛苦,甚至還有一絲絕望,那聲音仿佛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出來的。


    溫以緹聽著江恆的這番話,心中也不禁泛起了一絲波瀾,可她麵上依舊強硬冰冷,語氣淡漠地說道:“江恆,這些事情我早都忘了,你說再多,於我而言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江恆聽後,苦笑著輕笑了一下,像是在笑自己的一廂情願,又像是在笑命運的捉弄。


    他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又說了些看似毫不相幹的話:“對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說。從前兒時,我給那個小姑娘寫的信,其實都沒有遞出去。這些信都被母親身邊的嬤嬤做主給攔了下來。這些年,我閑來無事便會翻開這些信件,它們對我來說,是心中最寶貴的迴憶。”


    溫以緹挑了挑眉,腦海中努力迴憶著自己此前寫的信中有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突然,她想到自己沒給江恆寫過幾封信,不過是兒時五六歲時,用那七扭八歪的字寫的一些無聊話罷了,統共也就一兩封,之後怕是都是江恆寫給自己的。


    江恆看著溫以緹的反應,微微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知道,如今說這些,對你來說可能毫無意義。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那些年,我都你的心意從未改變過。隻是,一切都迴不去了。”


    溫以緹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吧。如今,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我之間,終究是迴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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