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石像樸素滄桑,內泛光澤,殿內後方豎立三排石柱,分別寫著《無衣》詩句。內斂的光華下,襯托出石像的雍容華貴,氣度不凡。


    公元前506年,吳國軍隊攻陷楚國的首都郢都,楚臣申包胥到秦國求援,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


    從此以後,秦楚兩國聯姻結盟,哪怕兩國矛盾再大,唿吸攻伐不斷,聯姻的傳統,一直保留至今。


    這尊石像五兄弟、離歌、阿房女不知,但嬴政和胡姬卻認得,那不是宣太後羋八子,又是何人?


    宣太後的一生,就是一部傳奇史,首創了垂簾聽政,以一介女子身份,指揮著大秦萬千將士。她是楚國公主出身,自願陪嫁入秦,為秦惠文王之妾,秦昭襄王之母。


    公元前272年,秦昭襄王即位之初,宣太後以太後之位主政。執政期間,宣太後引誘義渠王入秦,殺之於甘泉宮。攻滅義渠國,一舉滅亡了秦國的西部大患。從此,義渠歸入大秦版圖,羋八子又以二子乃義渠血脈的身份,讓義渠徹底融入與秦國。


    一樁樁從未有過的決策,奠定了秦昭襄王的王位,解決了北方最大的隱患,讓秦國坐鎮中原,傲視列國紛爭。


    嬴政和胡姬直麵走向石像近處,雙膝大禮拜祭,三叩首以後,才緩緩起身。其餘人覺得莫名,離歌更是上前拉起了胡姬。胡姬細細地說起了緣由,她乃義渠王之後人,石像的那人,即為她的祖奶奶。


    這麽說來,胡姬的輩份卻比嬴政高,但秦人武風強盛、些許輩份問題,並不會在後人那裏苟同。


    秦人與遊牧民族接壤,或多或少的會受到草原人的思想。草原人都是首領接收部落裏的女性,連父親的女人,也會成為首領的妻子。而秦國主要是中原文化,思想上不溝通,但隻會娶小輩的女人。


    這樣的混雜的思想下,胡姬喜歡嬴政,沒有人會覺得奇怪。而嬴政這個前世教書匠,更不會排斥,自己喜歡什麽,就會去做,不會問別人的身份尊卑。


    叩首畢,離歌直接拉著胡姬來到水渠邊,胡姬身手去碰渠道裏的誰,卻被離歌阻止,他自己卻定了那裏不知所措。


    “離大哥,為什麽不讓胡兒喝水?”胡姬疑惑的問道。


    離歌愁道:“陵墓存在這麽多年,周圍全是水銀匯聚之地,難免會侵蝕到這裏的水源。我不知這水是否有毒,不敢讓你飲用。”


    幾人彷徨,確實是這個道理,水銀有毒,也易蒸發。這麽多年過去,沒有人敢相信這裏的水,沒有一點毒性。


    卻見鐵頭跳進渠道內,猛地狂喝幾口水,又頭埋水下,激喘一陣,露出頭來言道:“你們的體魄都不如我,經過內力探查,水中有微量的毒素,但對我無礙,對大家都無礙。唯一有礙的,隻有胡兒。”


    杜秋歎道:“離歌兄弟,我們這裏,隻有你的實力最弱。你是否願意,壓低自己的內力,為胡兒去測試水源毒素的深淺。”


    這意思很明白,胡姬沒有一點武藝,以那麽孱弱的身子,沒有人敢讓她去飲用。而嬴政乃秦國王子,他的身家性命,已經與眾人捆綁在一起,沒人敢讓他去測試。嬴政不能測試,剩下的唯有離歌。


    每個人的生命潛能,都與自己的實力有關。阿房女乃大成高手,自身就排斥毒素的功能,無法測試。杜秋、雲風乃無聲後期;鐵頭、飛鶴、夜秋都是無聲中期,離歌僅僅無聲初期。


    實力的高低,自身的體魄,對毒素的抵抗能力都有高低,這裏除了他,還有何人更能對水源進行測試。


    他們也看出來了,胡姬經過大喜大悲,殘弱的身子,不能再等下去。水源就擺在麵前,就問離歌敢不敢強行收迴內力,以一介平名身軀,去體驗水源的毒素深淺。就算這樣測試成功,一個人的體魄抵抗是壓縮不了的,還要看胡姬的運氣。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長時間的奔波,以她那年幼的身軀,早已到了極限。


    胡姬很聰明,懂他們的意思,這是以身試毒。如果一位高手壓低實力去測毒,不以內力去做一點抵抗,很容易讓自己也深陷劇毒,這是生命交關的時刻,她不能讓旁人為自己而死。


    想明白了這些,胡姬焦急地前去觸碰水源,卻再次被近在咫尺的離歌拉迴了原位。想也不想的,離歌跳進了水渠,大口地喝著渠道裏的水,嘴角喘息地不時冒出水,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幾人都靜靜地看著,胡姬更是眼淚斷斷續續地落下……


    嬴政也跳下水渠,猛喝了幾口水,站在離歌的身邊,擔心地看著。


    不用內力去抵抗,完全要看離歌的造化,本來這一切都應該是他去為胡姬做的,卻被眾人阻止,變成了離歌測毒,怎不讓他心裏有眾多的想法。


    這還是他認識的野獸般行徑、無情無義的離歌嗎?有時候,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隻有當生死來臨時刻,才能更反應一個人的初衷。而離歌表現出的情誼,就是讓胡姬更好的活著,就算是毒素在身軀流動,他也沒有用任何一點內力去抵抗。


    雲風也跳下水渠,站在離歌的身邊,擔心地言道:“毒素一般在體內循環三周天,我們隻要等夠半柱香時間,即可看出效果。離兄弟,你可要堅持下來,實在堅持不了,就用內力抵抗,我們可以用燃火蒸發之法去讓胡兒飲用。”


    其實裏麵的意思很明白,最好能堅持下來,如果真的毒素入體,就算現在抵抗,也會沾染劇毒。幾個光身的男人,可沒有驅毒的工具,也不懂解毒之法。萬一深中劇毒,在古墓這個地方,隻能等死。


    離歌站在水中,迷上了雙目,認真體會毒素在體內運行……


    半柱香過去,嘴角露出笑意,咳嗽了幾聲,言道:“胡兒可以飲用,如果時間再久點,就不能在喝這裏的水了。”


    幾人都露出開心的笑容,嬴政站字水裏,雙手捧起水,親自送入岸邊的胡姬口中。喝下水以後,胡姬依然淚珠掛眼,心疼的看著離歌。


    隻過一會兒,胡姬全身無力,陣陣咳嗽聲傳來,幾次以後才平息。


    杜秋皺眉道:“不好,胡兒體質太弱,會落下咳嗽的病根。我們要盡快向辦法離開古墓,以後再讓她慢慢調養,如果長時間留在此處,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喝過了水,嬴政扶著酸軟的胡姬,跟隨眾人向前方走去。


    石像背後,一條狹窄的通道,向前方延伸。還是老樣子,阿房女走在前,嬴政、胡姬、離歌、以及五兄弟走在後,繼續前行。


    通道的盡頭,出現一扇小窗口,兩邊各有一個走廊。


    “噓……”飛鶴口打信號,讓眾人靜聲,側耳貼地傾聽……


    “五十年了,這一困就是五十年,可惡的女人,你們殺我族人,滅我門徒,都得下地獄……”


    “閉嘴,像你這樣不人不鬼的家夥,豈能放你出去貽害世間?”


    “說我不死,你這個百多歲的牧羊女,才更是不死。就是你,跟羋八子那個惡毒的女人一起來誆我。騙了十多年,為你們修築陵墓三十年,最後殺光過墨家弟子,還用鎖鏈困住我,讓我與這些棺材裏的死人陪葬,到底誰更可惡?”


    “墨家秦子,當年修建陵墓之時,如果不是你偷吃不老藥,八子豈會困住你?人都要有一死,就因為你的貪婪,間接害死了其餘人,本尊又豈能放你出去?”


    “都是被逼的,我被困住這裏,田襄子、見非子、光涯子死於劍塚,都是你們冷月與鬼穀禍害了我墨家,弄的墨家三分……”


    “本尊從來不殺一人,如果你墨家不存有非分之想,我們又豈能困與你在此間?劍塚並沒有開放,那幾位如果不進入,豈會陷死在那裏?這就是貪念,明知不可為的事情,你們墨家做的太多。”


    “那又如何?我們都是在尋找最強武力,而你們卻敝掃自珍,不願意告之。我們隻能闖,隻能在機關一術上發展。我不是你對手,但你也殺不死我,但有怕我掙脫鎖鏈,每十年都來拚鬥一次,消耗我體力。你與羋八子,太過惡毒了。”


    “你看看你全身,除了一顆腦袋,全身上下全是機器,根本不能稱之為人。八子殺你了墨家門徒,確實不該,但她是什麽人?她是大秦掌舵人,慈不掌兵,殺些人也無可厚非。”


    “你們兩個就是瘋子,一個殺了無數人,一個不殺人,卻限製他人的成長。羋八子殺人,她早已死去,我想追究都沒辦法。而你是她最親密的摯友,卻來限製我的自由,更帶來這個叫徐福的小家夥,在我身上觀察不老藥的效果,難道他能煉成長生不死藥嗎?”


    “哈哈,都晚了,我明知必死,所有的禁藥都吃完,不會給你們留下任何一顆……”


    ……


    聽到了這裏,走廊處的諸人,早已被震驚地不發一語,連腳步都不敢挪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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