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榮然將床鋪這裏弄好後便迴到那院落裏去準備吃午飯了。


    傅成才早已騎著自行車去工地了,隻有楊菊芬一個人在灶台上忙著一邊燒火,一邊炒菜,桌子上已經放著幾碗炒好的菜了。


    孫榮然見楊菊芬忙得不可開交,便趕緊幫她燒火。


    “榮然,你奶奶身體好的嗎?你爹娘他們也都好的吧?”楊菊芬邊炒菜邊問孫榮然。


    “奶奶身體倒好的,就是耳朵越來越不方便了。”


    “唉,我跟著你這姑父總是在外麵工地上忙碌,也沒時間去看她的,她身體好我也放心了。”楊菊芳有點歉疚的說道。


    孫榮然說道:“姑姑,也沒事的,家裏現在一切都好的,真的也感謝你們的,總是讓你們記掛的!”


    兩個人說話間不知不覺所有的菜都炒好了被放在了桌子上,隻等著工地上的人們迴來吃飯了。


    沒多久,傅成才帶著工人們從工地上迴來了,楊振發一見孫榮然,有點激動的居然原先的結巴也好了:“榮然,你怎麽也也來了。好長時間沒沒見你了。”


    孫榮然心裏也是很高興的,竟然在這工地上見到了楊振發,他對楊振發說道:“振發舅公,自從你那次給我家耕田以後,真的再也沒多見了,我一直在外讀書工作了。轉眼也這麽多年了,想想日子真快的。”


    “嗯,嗯,榮……榮然。”楊振發又開始結巴了。


    孫榮然見吃飯的算上他和傅成才兩夫婦也一共就隻有八個人,感到很意外,他想到去年在表叔楊祖橋工地上,吃飯的人有那麽大一幫人亂哄哄的,這邊工地上怎麽會隻有這麽幾個人的,難道這工地不大?


    他疑惑地向傅成才問道:“成才姑父,就這麽幾個人吃飯?”


    “哈哈,你嫌我這裏吃飯的人不夠多啊。”傅成才笑道。


    “去年我在祖橋叔那裏可是一大幫子的人幹活吃飯的,你這裏怎麽隻有這麽幾個人?”


    傅成才聽了孫榮然的話便解釋道:“哦,他那兒我知道的,都是外地的民工,沒有機械設備的,完全靠人工在鋪設管子的,自然是人多了,我這裏可是靠機械了,一台挖機就可以頂很多人的了。”


    孫榮然感到傅成才和楊祖橋兩人的理念不一樣了,傅成才願意接受這些現代的東西,並會去大投入的,所以現在那個9字頭開頭的大哥大磚塊電話機他都有了,他覺得在工地上應該要有這個的,可以隨時和公司領導們聯係的,這樣更方便於工作。


    “喏,現在的挖機就是振發在開的。”傅成才繼續對孫榮然說道。


    “啊,振發舅公怎麽在開挖掘機了?”孫榮然有點不信。


    “他這人別看他講話結結巴巴,人沒文化的,膽子就是大,什麽機器都敢拆的,又敢去操控的。原先的拖拉機成了他的玩具了,拆拆裝裝的,後來跟我到工地上幹了段時間,看到我租來的挖掘機,非纏著人家教他怎麽開挖機的,結果那人被他纏得煩了,就簡單教了他一下,他居然上手就幫人家代勞了,不過他倒的確天生是幹這個的味道,沒過一段時間竟然挖得有模有樣,一點不比那個師傅差了。”傅成才嘴裏對楊振發頗有點誇讚。


    孫榮然聽著傅成才說著楊振發的事,咧嘴笑了,他知道楊振發這人就喜歡搗鼓新東西。


    楊振發倒在一旁嘿嘿地憨笑著管自吃飯了。


    “那他後來怎麽一直開挖機了?”孫榮然又問道。


    “這家夥一學會開挖機了,就猢猻屁股坐不牢了,想去另外地方賺錢了,我想想反正我自己這裏也要做工程的,這種設備總是要添置的,到時真的添置了,他若走了,我還真的也找不到一個挖掘機駕駛員的。考慮了再三,我和華水公司商量,作為他們的直屬工程隊,他們也支持我買了個挖機,幹脆讓他去負責使用了。”傅成才詳詳細細地把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下。


    原來是這樣,楊振發已經跟著傅成才幹了好多年的這個市政工程工作了,現在他在工地上也是一個不可缺的人才了。


    一起吃飯的都是本地人,這也讓孫榮然感覺親切很多,他們中有三個是新生村的,其中一個是傅成才的表弟黃國潮,平時一早去菜場買菜的事都是他去做的,菜買迴來了,他便要去工地幹活的。另外兩個說起來也曾經和孫榮然的父親一起在祥符工地幹過的,他們一直都跟著傅成才幹這行當,個子高高瘦瘦的叫吳昌榮,矮矮胖胖的一直都叫他小名“阿狗”的。還有一個是新明村的,隻知道他的外號叫“周板橋”的,都是由於這家夥名字叫周連橋,卻總是腰板像門板一樣筆挺,話又不多,做事卻總是很板,便得了這渾名。大家因為都是本地人,所以都相互照顧著幹活的,比較默契的。


    就在他們快要吃好午飯的時候,門口閃進來一個頭發花白,個子敦實,年齡大約七十來歲的矮胖老頭子。傅成才一見到他,便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走過去,嘴裏喊著:“方師傅,你這麽個大熱天還趕過來啊,午飯有沒吃過?”


    “成才,我還沒吃過午飯呢,我從杭州過來下了汽車就趕了過來。”操著一口杭州腔的方師傅迴道。


    楊菊芬也早已從桌子邊走到灶台那去了,她嘴裏對方師傅說著:“方師傅,你坐下來歇會兒,我給你炒幾個雞蛋,弄點飯吃吃,我今天是多燒了點飯的,知道你和榮然兩個人要來。”


    已經吃好飯了的黃國潮站起來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方師傅,方師傅便坐在了他的位置上,看到孫榮然便問傅成才:“成才,這個小夥子是繼剛兒子?”


    “是的,方師傅。”傅成才迴答著。


    方師傅看著孫榮然說道:“小孫啊,你能來幹這活也好,你爹很好的一個人,可惜一場事故讓他那樣了,多好的人怎麽會出這種事故的。”


    孫榮然想起了父親曾和他說過在他那個市政工程施工中有個方師傅非常看得起他,也很佩服他的聰明能幹的,在他出事故後,方師傅常去市政工程隊關照過對他的處理意見的。


    現在見到方師傅孫榮然不禁有點分外的親切的,不由自主地帶著感激的語氣向方師傅說道:“方師傅,我也常聽我爹講起你的,他也時常記掛著你,現在我家日子好過了,房子也造過了,他也希望你能去我家看看的。”


    “嗯,等以後有空了我還真想去看看你爹,這麽多年沒見到他了,心裏也時常惦記著他的,那個時候你還剛讀高一,想想你們一家的日子,當時真替你爹擔心的。好在你爹也是堅強的人,聽成才說他現在還自己辦廠了。”


    “是的,方師傅,他還是不肯服輸,一定要自己再幹一番事業的。”孫榮然有點為自己的父親自豪地說道。


    “那就好!”


    此時楊菊芬已經將一碗韭芽炒雞蛋和一碗米飯端到了方師傅的麵前,方師傅便接了過來開始吃午飯了。


    這個方師傅也可以說是傅成才進入市政工程工作的領路師傅了,當年是方師傅手把手教會了傅成才怎樣剝橡皮圈,怎樣補漏,怎樣試水壓等活的,是他培養了傅成才成為了浦沿市政工程隊的骨幹組長,所以幼年喪父的傅成才對他很是尊敬,一直在心裏把他當作師傅和父親的,每年正月都去方師傅家拜年的。


    杭州自來水公司祥符二期工程完工後,方師傅也退休迴家了。傅成才成立了華水公司下麵的直屬工程隊以後,便又把他叫了迴來做他們工程隊的顧問,當然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報答他的知遇之恩能名正言順地再拿點工資的,更重要的是他在工地上,原先那批民工也很敬重他而不敢馬虎幹活的,因為逃不過他的眼睛,傅成才也能自由點去和華水公司領導以及甲方單位這些領導應酬的。


    方師傅其實心中也把傅成才當成自己的徒弟和兒子般的,他可不願意傅成才的工地出岔子的,自然也是甘心情願出來幫傅成才的工地打理下。


    黃國潮和楊振發他們幾個吃好午飯便去鋪上午睡了,隻留下傅成才和孫榮然兩個人陪著方師傅吃飯了。


    “成才,我這趟在杭州也說了陳寶根幾句,太馬虎了,一個工程師居然會出這差錯,曲賢德也罵了他。”


    方師傅嘴裏的陳寶根就是華水公司的工程師,負責傅成才這個施工隊的技術的,而曲賢德就是華水公司的總經理。他們幾個其實都是原來杭州自來水公司的老同事,所以相互間也很隨便的,什麽話都能講的。


    “方師傅,事情已經在了,就別去埋怨陳工了,反正也還是能挽救迴來的,隻是要多花點錢了。”


    “也不是說要怎麽樣,就是要讓他長點記性了,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曲賢德也覺得自己沒麵子了,畢竟華水公司是正兒八經的大公司,這錯誤讓甲方單位怎麽想的,不是錢的問題了。”方師傅依然感覺還是有點生氣,“所以這次曲賢德讓我和他兩個人都迴杭州好好休息反思一下的了,我們同住一個小區的,今天一早我就去看他了,估計再過三天就過來了。”


    “哦,那倒也好的,現在榮然過來了,這三天我這邊正愁沒有施工員,管子鋪不下去呢。”傅成才籲了口氣說道。


    方師傅點點頭向孫榮然問道:“嗯,榮然,我聽說你幹過這個,應該沒問題吧?”


    孫榮然點點頭:“方師傅,測量這些應該沒問題的。”


    方師傅笑著說道:“我想你也該沒問題的,你爹那麽聰明,你肯定也聰明的。”


    孫榮然被方師傅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在他心中父親孫繼剛是他永遠的偶像,父親的聰明能幹和堅強忍耐是他永遠超越不了的。


    三個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小時了,黃國潮和楊振發他們也已經睡醒了走到這裏來了。


    方師傅便和傅成才兩人站了起來也準備去工地上了,方師傅找到了自己的草帽便戴在了頭上。


    楊菊芬給了孫榮然一頂新的草帽,幫著他戴上後係好了帽繩,叮囑他別在大太陽下中暑的。


    孫榮然知道表姑關心著他,笑著說道:“沒那麽嬌貴,又不是沒幹過這種活。”


    傅成才讓黃國潮挑上楊菊芬剛燒好的兩桶茶,水平測量儀讓孫榮然背上後,他自己背上那三角架和一把大遮陽傘便和大夥一起出發去工地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工地上,傅成才幫著孫榮然在他架三腳架的地方撐起了那把大遮陽傘。楊振發也早已坐進了挖掘機的駕駛室裏啟動了發動機,準備挖土了,這挖掘機是日產的鈴木,履帶的,一看就要比國產的貴陽要靈活的多了。


    孫榮然調好了水平測量儀後,讓黃國潮在埋好的幾節管子那裏測量了下,複出了高程,便等著工人們鋪設管道了。


    太湖引入自來水廠的管道已經鋪設好了,現在是將自來水廠出來的管子鋪設到長興縣城去,管子是直徑八百的,已經從自來水廠出來近三裏路了,再往前就要穿越一零四國道到傅成才他們租住的那個村子後便折而向杭州方向沿著國道線往縣城方向去了。


    楊振發開挖掘機要遠比他講話利索的多了,他很熟練的將鐵鬥插入泥中然後將大臂彎曲挖起一鬥泥土往溝邊伸臂一倒,還順勢將那鐵鬥“咣當咣當”地抖動一下,然後便將挖掘機的鬥又轉迴到溝裏繼續挖土,在機器“嗚嗚嗚”聲中,一段能夠讓管子放下去的溝便基本出來了,接著他便用鬥尖輕柔地貼著溝底不時的撫摸下,讓原本不平整的溝底很快變得平整而漂亮了。


    楊振發停下了挖掘機,讓黃國潮在溝底豎了下塔尺,孫榮然測量了下,基本達到了開挖的深度了,楊振發便將挖掘機的鐵鬥伸向溝邊的管子,吳昌榮和阿狗兩人便將穿過管子的鋼絲繩頭掛在了那鐵鬥上的一個鐵鼻子上,楊振發將大臂往上升高,輕輕提起了管子,便轉動著駕駛艙將管子慢慢放入溝裏並一直提著懸在離溝底十公分的地方,讓下到溝底的吳昌榮和阿狗將橡皮圈剝拉在小頭上後,便將管子穩穩地送入那已經安裝好的管子的大頭中,然後又用鐵鬥頂著剛安裝進去的那節管子大頭輕輕地推緊了,這樣一節管子便安裝好了,要比去年楊祖橋那裏埋管子輕鬆快速多了。


    孫榮然站在上麵測量了下管子的高程似乎高了五公分,楊振發便用挖掘機的鐵鬥底在那管子上麵輕輕壓了壓,高程便到了設計高度。


    孫榮然又看了下管子的方向,似乎有點偏右了,楊振發便用挖機將管子往左撥了下,一切都是那麽輕鬆地完成的。


    方師傅站在孫榮然的身後,他感覺孫榮然的眼睛還是可以的,將管子的方向望得很直,而且高程也能抓得恰到好處,暗自點點頭讚許著。


    就這麽幾個人因為配合密切加上借助機械的力量,難怪在傅成才這裏鋪設管道工程要輕鬆的多了。


    孫榮然感覺在這裏不會比去年那樣累的,因為這裏熟悉的人多,關心他的人也多,更何況在這裏要迴家比在路橋時迴家都要方便的。而且施工報告這些都有那位陳工會負責弄好的,他隻負責測量這些小活,這讓他自然感覺很舒暢,壓力不是很大了,盡管這樣想,但他也得自己的表姑父負點責任的,畢竟人家叫自己過來不是來玩的。


    一個下午這樣下來,管道很快鋪設了近五十米了,按照這樣的進度,隻要天氣爭氣,估計不出一個禮拜就能鋪設到前麵的一零四國道線了。


    眼前的國道線要如何下穿管子是傅成才比較頭疼的事情,他已經去和長興縣交通局溝通過了,是否能搞個突擊將國道線挖斷,等管子鋪設好後盡快將國道線填平再澆築好瀝青的。但交通局不是很讚成這個辦法,他們的迴複是這個國道線是不能輕易被挖斷的,而且要破挖這條南北大動脈來埋管子必須要向省交通廳申請批準的,他們的權限也是不夠的,一句話就是不讓挖路鋪管子。


    這事讓傅成才已經好幾天沒睡安穩覺了,他一直在想辦法怎麽將管子穿越這國道線,能夠用挖機破挖路麵自然是最省心最暴力的方法,但眼下這個方法是明擺著不行了。盡管他向公司領導和長興縣水廠領導,民政部門提出了許多次請求幫助,但還是沒有人能夠幫他辦理這事的。


    眼下管子已經快要鋪到那裏了,但根本還找不到解決辦法,這怎能不讓傅成才焦頭爛額的,若是過不了國道線,這工期勢必要拖延了,這樣可是影響合同交付日期了。這次陳寶根迴去實際最主要的任務也是去和曲賢德他們商討怎麽過國道線的事。一切隻能等陳寶根迴來再定奪了,但願他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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