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雲清風暖,新蕊抽芽。可以預見到,此後不久便是姹紫嫣紅。


    陳程一行人就配了兩架馬車。這是吸取上次出門到最後,馬車不夠用的情形。


    這次出門隻是一次短暫的旅行。所以他帶出來的人並不少。


    首先是這一趟唯一的真正主角,程靈素。


    微嗔大師寄來一封信,他現在佛法修為又精通了一些,已改名為無嗔。於是借著寒假,陳程就帶著程靈素與一些小朋友來此了。


    陸無雙和程英迴了太湖陸家莊,鍾小三鍾小四也被鍾四嫂接了迴去。楊不悔自然是要留下來陪媽媽。呂小妹期末考得比較差,怎麽也不肯出門。


    殷離居然被曲洋和劉正風抓去,要給她補習樂理。陳程提議她們幹脆搞一個組合。


    於是這一趟居然除了曲非煙,還有歸鍾和田青文。這讓曲非煙不大高興。除了歸鍾,沒人喜歡田青文。哪怕她最近沒惹過大事。


    不過鬥嘴的事,從來不會短了她去。


    所以大家都喜歡殷離。因為殷離武功高,且人狠話又多,完美克製田青文。


    另一輛車上坐著是陳程、李文秀和溫儀。三個人正在旅途中打牌。李文秀被陳宅被叫去玩過幾迴鬥韃子,如今也喜歡上了這種遊戲。


    溫儀是被馬春花和霍青桐安排來的。她們笑著提出了兩條理由。


    溫儀既然自稱是陳程的丫鬟,那就在路上好好照顧好陳程。溫儀既然是保育老師,帶著四個孩子出去,那她也該去照顧好兩個孩子。


    開路的是馬家駿和徐錚。陳程出動,自然宋情六處也會跟著一起運作起來。徐錚則是在家裏實在太閑了,連馬春花都看不下去。


    大隊人馬緩緩到了縣城,陳程讓徐錚並著馬家駿都在此駐紮,他則帶著一群孩子與李文秀溫儀去往白馬寺拜訪。


    一路行來,程靈素感觸良多。說起來,她離開此間,已有一年。


    這一年來,她居然不太想念這裏,讓她不禁稍稍有些慚愧。


    陳程與李文秀手牽手走在幾個小孩子後麵,指著花圃給她講著,當時自己是怎麽被程靈素戲耍的。李文秀聽得又新奇又好笑。


    溫儀跟著兩人身後,權當是看風景了。她很少有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從這一點上來說,她要感謝陳程的。


    陳程完全把她當做了一個一起出來旅遊的同伴嗎,而不是一個丫鬟。


    其實,丫鬟之說,本來就是掩人耳目的說法。不對,應該叫做自欺欺人罷了。


    五叔將她送來,真正的原因是什麽,又不是沒有告訴過她。丫鬟隻是一個借口。頂著這個借口,她也真當了幾天丫鬟。


    隻是當時,她把那當做是陳程對她的折辱。


    後來,兩人說開了。丫鬟就隻是讓她能待在陳程身邊的一個借口了。


    再後來,丫鬟就是她的保護色。仿佛她在陳程身邊,都隻是因為她是丫鬟。而不是其他任何原因。


    其他可能是什麽原因呢?她也說不清。她有些喜歡待在陳程身邊了。陳程身邊有她這輩子都沒有感受過的無憂無慮。就像是她小時候那樣。


    她失身給夏雪宜的時候才15歲。從此她的一生都是晦澀難明。


    直到她遇到陳程。陳程讓她知道,夏雪宜並不是她一生的良人,也讓她可以遠離溫家的威脅。


    她是一個怯懦得像個鴕鳥一般的小女子,能躲在別人的身後,是讓她感到最舒服的事。


    就像現在,她跟在陳程身後,沿途看著白馬寺鎮的花花草草,心中有說不出的閑情逸致。


    在她愜意地看著周遭美景的時候,陳程忽然迴過頭來,對著她說:“溫姨,快看那顆灌木小樹。”


    溫儀看了過去,並沒有看出有什麽好看的,隻覺得張牙舞爪,很是怪異。她疑惑地問:“看什麽?有什麽特別的嗎?”


    陳程認真地說:“你昨天打牌輸了,臉上貼滿紙條,你問我們,你是什麽樣子。當時沒有鏡子,我沒法迴答你。現在可以迴答你了。喏,就和那棵樹一樣。”


    李文秀笑起來,拿手錘了錘陳程的胸口。陳程不避不讓,隻反問:“你就說像不像?”


    李文秀笑彎了腰。溫儀也笑起來。她上次這麽開懷的時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仿佛像是上輩子的事。


    等一群人嘻嘻哈哈來到藥王莊,陳程立刻變了臉。他說:“都嚴肅點,見到微嗔……無嗔大師,禮貌問好。”


    程靈素笑起來:“大哥,你怕我師父嗎?”除了武校,她是叫陳程大哥的。畢竟她是陳程公開宣布的妹妹。


    所以大家都有點羨慕,可又不太羨慕。成為陳程義妹(弟)的條件是孤兒。這條件,大家也不想創造,不是。


    ……


    無嗔倒是沒變,還是老樣子,他的目光根本沒有落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隻是呆呆看著程靈素。


    程靈素端坐著,一動不動,任由自己師父打量自己。


    過了一陣,無嗔才說:“靈素,變了。”


    陳程笑笑:“可不是,以前你給我妹妹吃得什麽?營養不良。虧你還是……反正不太好,現在保障了肉蛋奶。


    “你看,這不是頭發烏黑亮麗,皮膚緊致光滑,容貌也張開,這不是小美人嗎。”


    差點一得意,就出言不遜了。


    無嗔隻是說:“陳施主,沒有慧根啊。說的都是臭皮囊。貧僧說的變了,可不是這些地方變了。”


    陳程忍住了反駁的心思。與和尚說話,真累。


    無嗔又說:“靈素的心變了。以前,隻見觀音垂眼。現在,可見金剛怒目。”


    程靈素問:“師父覺得是好是壞?”


    無嗔道:“當然是好事,菩薩心腸,雷霆手段。之前我也說過你驕縱你的三位師兄師姐。


    “隻是我教了這麽久,沒什麽改變。倒是陳施主教了你一年,你就學會了。陳施主,能否賜教貧僧,這是怎麽做的呢?”


    說到這個,陳程還可以給他上一課:“不過是兩點而已。一是觀苦,二是身教。


    “當你看到,惡人真正做了什麽,害得別人是怎樣的境地,你就再也不會想當然,放過惡人,來滿足自己心中的‘善’。


    “當你看到,旁人是怎麽做的,而不僅僅是怎麽說的,才會真正知道該怎麽做。言傳哪有身教有用。


    “恕我直言,大師說得好聽。自己對三個逆徒,又豈不是縱容得緊。”


    陳程在進門才提醒過大家,千萬別在言語上得罪無嗔大師,結果轉頭他自己就先開火了。讓大家都是一愣,不覺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無嗔大師沉默一陣,卻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受教。”


    陳程躬身還禮。


    無嗔大師又問:“靈素,你在西湖都學了些什麽?”


    程靈素說:“跟著靈鷲宮符女俠學銀針,跟著閻王敵薛神醫學了一些銀針和時疫的診治,跟著蝶穀醫仙胡教授學用藥,跟著毒仙王講師學毒藥的藥性,也跟著我哥學習新的醫學理念。”


    無嗔大師說:“新的醫學理念,我也不清楚,自然不能隨意評價。可你說的其他人,雖然大名鼎鼎,為師卻有信心,在這些項目上都強於他們。”


    程靈素說:“那是自然。”


    無嗔大師又問:“所以,你可有長進?”


    程靈素迴答:“進步神速。”


    “哦?這是為何?”


    程靈素看了陳程一眼:“我哥說,泰山不拒細壤,故能成其高;江河不擇細流,故能成其深。


    “符女俠與薛神醫都擅長用針,但兩人施針的方式不同。薛神醫與胡教授都擅長用藥,兩人用藥的思路也各有千秋。


    “跟著他們,拓寬了眼界,自然就突飛猛進。”


    無嗔露出笑容:“有道理。”


    這時,田青文的聲音傳來出來:“這個老頭怎麽什麽都不懂。”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起來,尤其當無嗔大師看似漫不經心地將目光掃過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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