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除夕夜喬嶸亮出玉牌之後,陳熙芸就為喬珩進宮做好了準備,初五那日,宮裏果然傳來聖旨,傳永定侯父子入宮覲見。


    喬珩才幾個月大,進宮的禮數倒是不用深究,喬嶸帶著他一路進入皇宮內,在禦書房見到了盛朝的皇者。


    喬嶸彎腰作揖:“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乾元帝放下手中的朱筆,打趣道:“這就是你千辛萬苦得來的小子?快抱過來給朕瞧瞧。”


    喬嶸皺眉,道:“小子無狀,恐怕會衝撞了皇上。”


    大太監朱德奎已經從上首走下來,聽乾元帝說了:“無事。”才從乳母手裏接過喬珩,將他抱到乾元帝麵前。喬珩原以為乾元帝最多就看他一眼,誰知道人家居然把自己抱到了腿上,看來這是個很喜歡孩子的皇帝。


    喬珩“咿呀咿呀”地伸出手抓住乾元帝的衣角,努力在乾元帝大腿上站了起來,幸好他分量輕,不至於踩傷了乾元帝,不過這樣一來,喬珩勉強可以跟乾元帝平視了。


    喬嶸嚇出了一身冷汗,就怕皇帝動怒,不過乾元帝不但不怒,反而覺得喬珩挺有意思的。


    乾元帝笑道:“小家夥兒,你想做什麽?”


    隻這一句話,不知道哪裏逗笑了喬珩,粉團子一樣的喬珩樂不可支,手舞足蹈地想要在乾元帝腿上跳來跳去。乾元帝怕他受傷,一把將他抱緊,在喬珩腦門上輕輕一彈,道:“真是個機靈鬼。”


    喬珩(白眼):裝嫩很不容易的好不好。


    乾元帝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喬珩,拿批奏章的朱筆為喬珩在眉心點了一個紅點,襯得喬珩好像觀音座下的金童,皇帝又逗弄了喬珩一番,才叫朱德奎將喬珩抱到偏殿去,而喬嶸則被乾元帝留了下來。


    喬珩好像很喜歡乾元帝,朱德奎抱著他的時候,小家夥兒不錯眼地看著乾元帝,還張開手想要乾元帝抱抱,弄得乾元帝臉上又增添了幾分笑意。


    偏殿裏自然收拾好地方供喬珩敞開身手玩鬧,朱德奎小心地將喬珩放在墊了厚厚羊絨地毯的地麵上,討好地說:“小公子,你乖乖在這兒待一會兒,等爹爹來接你好不好啊。”


    喬珩:“啊嗚。”然後已經抓著宮女送上來的彩球玩了起來。


    本來以為等喬嶸被乾元帝放出來,就可以迴家了,可喬珩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偏殿裏就衝進來一個一、兩歲左右的“小紅包”。


    來人穿著猩紅色的衣衫,上邊又用金線繡著瑞錦紋,玉腰帶上別著金排鎖,還掛著五色繡線繡成的寶相花荷包,脖子上又帶著一隻大大的瓔珞項圈,項圈上翠玉珠串下來的流蘇隨著主人的走動一晃一晃的,頭上倒是簡單的梳成了兩個小啾啾,每個小啾啾上綁著和衣服配套的紅緞帶。喬珩見移動的“小紅包”迎麵走來,心裏不禁為他擔心撐不住身上的重量。


    果然,“小紅包”腳才踏進軟和的地毯,就耍賴似得翻身一滾,直接把坐在地毯上的喬珩撞得翻了個跟鬥。


    宮女們亂了套,有叫著:“七皇子當心!”去扶小紅包的,也有喊著:“喬公子沒事吧!”來抱喬珩的。


    喬珩怎麽可能被“小紅包”撞傷,翻了個跟鬥就沒事人一樣繼續玩繡球。“小紅包”,或者應該說是七皇子見喬珩不理他,自己爬起來,指著繡球叫:“我的,我的!”然後向喬珩撲過來。


    如果七皇子的目標是繡球,那喬珩大不了給他,誰知道這小子蔫壞,根本不管繡球,直接撲到了喬珩身上,兩個小娃娃一起摔在地毯上,動作間喬珩的袖子被推高,露出雪□□嫩的胳膊來,然後七皇子亮亮才長出的小牙牙,一口咬在了喬珩玉藕一樣的胳膊上。


    眾宮女:(⊙o⊙)啊!


    喬珩:o__o“…我皮膚嫩,臭小子放開我!


    喬珩“哇”一聲哭出來,七皇子聽見喬珩哭,心裏不知道多得意,可喬珩隻哭了一聲就頓住了,然後自己掙紮的靠近七皇子,也一口咬在了七皇子小肉臉上,可惜喬珩還沒長出牙,這麽一咬沒有咬到七皇子的皮肉,反而在對方臉上留下了一大灘口水。


    七皇子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下,然後察覺到臉上涼涼的一灘,頓時受不了大哭了起來,喬珩順勢收迴被咬著的胳膊,坐在七皇子身邊大笑起來。


    正殿裏聽到聲響的乾元帝和喬嶸立馬趕了進來,喬嶸看見自家兒子把淑妃所出的七皇子弄哭了,隻覺得眼前一黑,暗叫不好。可乾元帝看見被咬紅了手臂的喬珩在哈哈大笑,而自己的七皇子頂著一大灘口水,哭得稀裏嘩啦的,立刻猜出了前因後果,不禁笑了出來。


    乾元帝把喬珩從地毯上撈了起來,原想問喬珩胳膊疼不疼了,可看見孩子懵懂的眼神,知道他還不會迴答,笑著搖搖頭,讓朱德奎去傳禦醫來。然後乾元帝另一隻手用拇指手腹抹去七皇子臉上的口水,摸摸他的頭,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不喜歡弟弟咬你,就也不許欺負弟弟,知道了沒有。”


    哭得打嗝的七皇子雖然聽不懂父皇的話,但是他懂得父皇看出來自己欺負那個肉團子了,所以可憐巴巴地望著乾元帝。


    喬嶸這時候才找到機會說話,連忙跪下道:“皇上,珩哥兒年幼不懂事,觸犯了七皇子殿下,這全是我這個當爹的教導不善,求皇上責罰。”


    乾元帝:“你教的?業安你可教不出珩哥兒這麽聰明的孩子來,可別在你臉上貼金了,朕看是你夫人教導的好,珩哥兒有勇有謀,將來必成大器,你既求朕罰你,那朕就罰你往後多帶著珩哥兒進宮,也叫小七小八他們有個玩伴。”


    喬嶸露出跟年少時一般無二的毛躁樣,道:“皇上不怪罪珩哥兒?”


    乾元帝無奈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朕都擔心你會教壞了珩哥兒。”


    說話間朱德奎就領著禦醫進了偏殿,七皇子牙齒長得淺,隻是咬紅了喬珩的皮肉,傷口並沒有見血,禦醫給塗了消紅的藥膏就沒完事了,喬嶸父子已經待了小半天,外麵已經有來覲見的大臣等在殿門口,所以喬嶸很快帶著寶貝兒子,以及乾元帝賞賜的一大堆東西出了宮。


    陳熙芸看見喬珩受傷的手臂又是一陣傷心,知道兒子把皇子給咬了也是震驚不已,最後對兒子能夠得到聖上的疼愛,她又是不理解,又是開心,果斷把原因歸結為她的珩哥兒是個福星,再危險的局麵都能夠化險為夷。


    “小福星”喬珩吃了一碗荷花羹就忍不住睡著了,夢裏麵他還想著要想治得了熊孩子,果然隻能變成比他更熊的熊孩子才行。


    ***


    從皇宮迴來之後,喬珩發現自己日子過得比以前忙了,年節走親訪友的時候,家裏來了客人,他總是要被打扮成福娃娃的樣子被抱出來給親友們瞧瞧,幸好他還小,不然陳熙芸出門做客也一定會帶上他。


    除此之外,使他變得忙碌的還有一點,自從除夕夜他娘說想記一個庶女到名下之後,喬珩很榮幸地把他爹爹的姨娘都認全了,就連病得麵色土黃的五姨娘也牽著喬玉芝來主院看過他,更不用提四個姐姐幾乎天天都會到主院報道,然後爭著逗他玩。這種身邊美女如雲的日子,喬珩表示他一點都不想要!


    他是個正常男人好不好,天天被抱來抱去就已經夠尷尬了,姐姐們還老是那他當真的小孩子看待,今天大姐姐在袖子裏藏了小點心引他來追她,明天三姐姐幹脆把一整瓶玫瑰露灑在衣服上,最小的四姐姐就捧著一碟子芝麻球坐在他身邊,自己吃一顆芝麻球,就硬要在他嘴裏也塞一顆,不吃還不行,天知道喬珩連牙都沒有,芝麻球隻能舔個甜味再吐出來好不好。喬珩要是敢爬走,這個小姐姐就端著點心盤子在後麵追。


    喬珩都快要被整的沒脾氣了,他真的沒這麽幼稚好不好!


    所以接下來隻要四個姐姐出現在眼前,喬珩就大哭,哭到她們走為止,一來二去,這四個倒是不敢再出現在他麵前了。


    喬玉媛氣唿唿地跑迴易雪閣,大力掀開厚重的門簾子,嚇得裏麵給四姨娘梳頭的丫鬟繁香手一抖,剛梳好的一個髻差點散了。


    銅鏡映出四姨娘姣好的麵容,她原是江南女子,眉眼間都帶著山水風光,光潔白嫩的巴掌臉上生了一對楚楚可憐的杏眼,再加上挺翹的玉鼻和櫻桃小口,怪不得喬嶸這麽多年都寵著她,也就是喬老夫人覺得她模樣長得太小家子氣,顯得有幾分寡淡刻薄。


    四姨娘把手裏的金簪摔進首飾盒,道:“又是哪個招惹了你,真是越大越不知道規矩了。”


    喬玉媛砸爛了矮案上一隻花瓶,對著她姨娘委屈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個梁嬤嬤咯,我大早上頂著寒風跑去主院,誰知道梁嬤嬤死活攔著不讓我見主院那塊寶貝疙瘩,我好話都說盡了也沒用,這狗奴才眼裏還有我這個小姐嗎?!”


    跟在喬玉媛後麵進來的喬玉姝小心地避開花瓶碎片,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涼涼地說:“她雖然是奴才,但也是主院的人,再說攔也不是隻攔你一個,你至於當場甩臉子嘛。”


    喬玉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態,除夕那夜嫡母已經說得清清楚楚,她就想要一個女兒記到名下,往後再要她鬆口恐怕難比登天。就這一個人的位子,不說其他兩個姐妹,就是她和喬玉媛之間都要爭一爭。


    喬玉媛是衝動傲慢,但她不傻,等嫡母那兒把話說出口了,她慢慢地就迴味過來了,要說之前還不明白親姐姐為什麽上趕著去主院,這會兒肯定也都想明白了,這麽大的消息親姐姐捂著不讓自己知道,就怕自己搶了先,喬玉媛越想越慪氣,連著跟喬玉姝冷戰了好久。


    而喬玉姝這兒,她最開始也懷著私心,希望比妹妹先踏出這一步,可她那也是想著有父親擔保,很快親妹妹也能成為嫡女,所以她才對喬玉媛三緘其口的,誰知道鬧成這樣,她最初的私心成為了兩姐妹翻臉的原罪。


    其實喬玉姝心裏也很矛盾,以庶變嫡的機會,絕對能夠改變她往後人生的一切待遇,而她又努力了這麽久,她心裏的渴望簡直就要溢出來了。但是對喬玉媛的那點愧疚和照顧妹妹的職責又讓她拿不定主意,或許她孤軍奮戰到最後也會便宜了別人,倒不如退下來全心全意幫著妹妹,至少這樣子勝算來的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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