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康正堂,喬玉媛馬上冷了臉,氣唿唿地走在四個姑娘家的最前麵,理都不理身後跟著的三個姐妹,自顧自往易雪閣走去。


    喬玉姝好像沒有看見盛怒的妹妹一樣,對喬玉斕和被丫鬟抱在懷裏的喬玉芝抱歉的一笑,道:“三妹妹就是這個小孩子脾氣,也就是姐姐妹妹們知道她行事雖無章法,人卻是好的,斕姐姐,你可別跟她一般見識,待我迴去了必定訓她一番,叫她給姐姐賠不是去。”


    喬玉斕擺擺手,從小到大喬玉媛霸道慣了,可沒見她什麽時候真的到海棠苑來賠罪過,喬玉姝不過是隨口圓她四房的麵子罷了,當不得真。


    喬玉姝又捏捏喬玉芝的小臉:“還是四妹妹最惹人疼,不怪乎連弟弟也喜歡你,明天二姐姐再帶你去找弟弟玩可好啊?”


    喬玉芝往丫鬟懷裏縮了縮,二姐姐從來都不喜歡自己的,她突然對自己笑,一定是想搶玉芝兜裏的芝麻球,人家才不要給她!


    三姐妹各懷心思,在寒風中站了片刻就各自告辭了,且不說喬玉斕心裏有多苦悶,也不說喬玉芝生怕芝麻球別人搶走,一股腦全塞在了嘴巴裏,更不提易雪閣裏鬧了一場仗,隻說喬珩躺在陳熙芸懷裏,有一搭沒一搭地理會著逗弄著自己的大丫鬟彤兒。


    屋子裏除了陳熙芸母子,就隻留下楓兒、竹兒、梅兒、彤兒四個大丫鬟,以及陳熙芸的心腹梁嬤嬤。


    梅兒換下了插在長頸粉彩瓷瓶中的幾枝臘梅,又換上新的。自從陳熙芸懷孕,主院裏就禁了香薰之物,平常多會擺放花果,以求其天然的香味。


    梁嬤嬤立在陳熙芸身旁雙眉緊鎖,道:“四位小姐也算有心了,隻不過外麵天寒地凍,這時候特特的跑過來,夫人仁厚,該是要擔心她們的身體了。”


    梁嬤嬤素來謹慎,就算屋子裏都是自己人,她也不肯說四個小姐半句壞話,其實她的意思自然是想問一問四個小姐突然造訪是為什麽由頭。


    陳熙芸親了親喬珩的小手,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小心的把他放在床上,在確認喬珩睡了之後才小聲說:“梁嬤嬤,一會兒你去幾個姨娘那兒走動走動,不隻是四個小姐那兒,其他的幾位無所出的姨娘那兒也看看有沒有人受了寒,如果真有人病了,就速速來稟告我。至於五姨娘那兒,切叫大夫用心吧。”


    陳熙芸想了想又說:“懷上珩哥兒之前,侯爺向我透過意思,想記一個女兒到我名下,後來有了珩哥兒,這事倒是耽擱了。不過話都是侯爺私下同我商量的,我連嬤嬤都來不及告知,也不知道府裏的機靈鬼有幾個,能猜出這意思來。”


    在床上假裝睡覺的喬珩再一次感歎,他老爹納了這麽多妾室,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


    反正自那一天之後,但凡喬珩去康正堂,十次裏做少有七次能遇見幾個姐姐,其中喬玉斕和喬玉姝來的最多,至於另外兩個,喬玉媛是不屑於來,而喬玉芝是年紀太小,五姨娘又住得遠,陳熙芸不敢叫她大冬天的常來。


    喬玉斕和喬玉姝兩個來也多是陪著喬珩玩兒,不得不說就算知道喬玉姝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她會看臉色又會辦事,比起木訥的喬玉斕來更加討人歡心,如果喬珩是普通的嬰兒,一定會纏著這個二姐姐,而忽略了大姐姐。也許喬玉斕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時間久了她也改變了路數,每次來康正堂都帶著女紅,等喬玉姝陪著喬珩玩兒,喬玉斕就陪陳熙芸坐在打通的隔間做女紅,也算是乖巧了。


    時間這麽一晃兒,就到了新年,朝廷上聖上半個月前就封了筆,喬嶸不用上朝樂得在家逍遙,而陳熙芸也處理完了喬家的賬目,整個侯府都掛起了紅燈籠,各處的長廊上也掛滿了紅綢做帷幔,再等大雪一下,入眼的雪白中透著喜慶的紅色,一看就是好兆頭。


    小年一過,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除夕,宮裏麵設了宮宴,喬嶸一早就進宮去了,陳熙芸考慮到喬老夫人的身體,特特在寧福苑設了家宴。正廳裏上首擺放的席麵自然是喬老夫人、喬嶸、陳熙芸以及幾個孩子坐的,七房姨娘則坐在下首的席麵。


    喬珩不錯眼的看著下人們端著各色物件進進出出,也許是陳熙芸今年發的紅包特別大,每個進來的下人臉上都帶著十二分的笑,恍惚間喬珩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新年。


    前世的喬珩生在單親家庭,喬媽媽在喬珩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喬爸爸對兒子倒是很關係,但卻是個話很少的父親,所以雖然家境很好,但是喬珩卻不太體會得到家的溫暖。喬珩記得每年新年的時候,喬爸爸就會叫一班外麵酒樓的師傅來家裏,做出一桌精致的年夜飯,然後就剩下喬珩父子兩相顧無言地默默吃飯。


    這麽想想喬珩竟然覺得好笑,仔細體會起來,前世的喬爸爸未必不是愛自己的,隻是兩人之間少了溝通而言,而這一世喬珩終於有了全心全意照顧自己的娘親,卻再也找不迴那個真心疼愛自己的爸爸。(喬大侯爺的話,目前看來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家宴上氣氛很好,喬老夫人隻要看見喬珩,臉色都紅潤了三分,底下幾個姨娘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作妖,所以喬嶸迴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家中老少一堂、妻妾和睦相處的場麵。


    喬嶸:本侯果然是有福氣之人~


    陳熙芸:翻白眼


    “娘,兒子迴來了。”喬嶸先給喬老夫人行禮拜年,然後在陳熙芸身邊落座,順手就握住了陳熙芸的手,道:“多謝夫人主持中饋,叫本侯在外麵也放心家裏。”


    陳熙芸錘了喬嶸一下:“我與侯爺本就是一家,這等生分的話我可不想聽,就衝你這句話,就要罰你痛飲三大碗醒酒湯,聞聞你身上沾了多少酒味,怕是沒少喝吧,楓兒,取拿醒酒湯出來。”


    喬嶸確實已經半醉,摸索著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來:“今天聖上高興,設了局與眾臣工同樂,為夫可是拚命灌醉了司徒駙馬才從禦前求來的玉牌呢。”


    於是眾人都看著喬嶸手中的玉牌,陳熙芸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麵刻著“宣華不禁,出入無間”八個大字。


    喬嶸喝了醒酒湯,道:“勞夫人替珩哥兒收好,這是聖上給珩哥兒的恩典,特許他自由出入宣華門,過兩天宮裏就會有旨傳珩哥兒進宮。”


    此話一出在座的人臉色都變了,喬老夫人是欣喜與孫子受皇室看重,四個小姐除了喬玉芝還不懂事,其他三個都向喬珩露出了豔羨的神情,當然喬玉媛那個可以說是嫉妒。底下幾個姨娘也是一樣,尤其是四姨娘,她隻看了喬珩一眼就趕緊垂下頭,可她的不甘心已經從那一眼中透了出來。


    隻有陳熙芸,她首先想到的是不安,喬珩才這麽點大,自由出入皇宮禁地的玉牌賞給他會不會太過了些?


    陳熙芸抓住喬嶸的手:“侯爺,珩哥兒會不會太小了點,這玉牌恐怕。”


    喬嶸打斷她:“聖上賜的我們就收下,珩哥兒還小,用不上這玉牌,聖上現在賜下來就是以示恩寵的意思,等珩哥兒再大幾歲,正好宮裏七皇子、八皇子也都大了,到時候叫珩哥兒進出陪幾位皇子玩也是自然的,有個玉牌更名正言順點而已。”怎麽說了陳熙芸才放下心來。


    宮裏的七皇子、八皇子?喬珩小手想要從喬老夫人懷裏伸出來去勾那塊玉牌,陳熙芸不敢給他玩,連忙收了起來。


    喬嶸扔下了重磅炸彈,自顧自吃起菜來,陳熙芸一邊給他夾菜,一邊掃了一眼下首的幾個姨娘,說道:“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也有件事想跟侯爺商量商量。”


    喬嶸:“哦?夫人所為何事?”


    陳熙芸笑:“其實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侯爺記不記得我懷上珩哥兒之前,你我商量過在我名下記一個女兒的事,當時禦醫查出我懷了身孕,這件事就耽擱了下來,現在珩哥兒都出世了,我倒是想著侯爺說的這迴事可行,也好叫我膝下有一兒一女湊成一個好字。”


    陳熙芸的每一個字都砸在喬玉姝心頭,她早就偷聽了父親和姨娘講話,知道姨娘有心將她們姐妹送到嫡母名下,成為嫡女,父親也讚同姨娘的主意,不過卻對姨娘說把兩個姐妹都送到嫡母那恐怕有難度,畢竟陳家家勢不小,隻說先送過去一個探探口風,看有沒有機會把兩姐妹都變成嫡女。


    為此喬玉姝激動了好久,她想嫡母膝下一個孩子都沒有,隻要父親好好說,指不定自己和妹妹都能記到嫡母名下。誰知不久嫡母就懷孕了,還一下子生出了喬家唯一的男丁,如果喬玉姝從來不知道自己姨娘籌謀的事,那她心裏也不會太失落,可是現在她心裏的希望已經被點起來了,總要想盡辦法再試一試。


    所以喬玉姝願意死皮賴臉湊到主院去,她知道嫡母不容易討好,於是把希望放在珩哥兒身上。可過了這麽久家裏一點動靜也沒有,父親好像也沒在再提起把庶女記到嫡母名下的事,就在喬玉姝快要絕望的時候,嫡母竟然主動開口,這怎麽不讓喬玉姝雀躍。


    陳熙芸擺擺手讓四個大丫鬟端上來四個錦盒,裏麵分別放了一套頭麵,這四套頭麵用料款式均屬上乘,鑲嵌的珠寶各有不同。喬玉姝比對著四套頭麵,發現各有千秋,輪貴重都不相上下。


    陳熙芸笑道:“姑娘們都長大了,我這個做嫡母的看著她們就歡喜,也不拘是哪一個能夠到我膝下,我都一樣疼愛,這幾份頭麵,就算做是我送的新年禮,隻盼著你們來年平平安安,越來越乖巧懂事。”


    喬玉斕、喬玉姝和喬玉媛三個相視一眼,三人默契地起身做福禮道:“女兒謝母親賞賜。”


    喬玉芝還在看金光閃閃的頭麵,被身後的丫鬟一拉,才跟著三個姐姐起來,一看就還是個懵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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