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挽風將白骨封進棺木之中,找來東爺叮囑,這白骨陰魂不散,隻因附在上麵的鬼魂不知為何沒能轉世投胎,請他務必將白骨送到有名的寺廟裏去,請有名的法師進行超度,超度完了找個地方埋了即可,不用擔心它再出來害人了。


    其實他沒說的是,對付這白骨還有個更絕的辦法,就是放把火把它燒了,不過這樣太簡單粗暴,鬼魂直接魂飛魄散灰飛煙滅,到底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雖然陳挽風表示自己才疏學淺不懂怎麽超度鬼魂,但東爺已經對他非常佩服了,找人抬走了棺木之後再三表示,一定會按照他說的去辦。


    陳挽風伸了伸懶腰,趁著日頭沒落準備繼續迴絲瓜藤子下困覺,不想東爺從他後麵追上來攔住他,向他拱手作揖,十分急切的道:“陳大師,您是個有道行的能人,我們員外有一事相求,請您務必答應!”


    ☆、第八十章


    世上很多看似毫不相關的事之間,往往存在著出人意料的聯係,比如說那一年冬天,陳挽風還是個小少爺的時候,他看到街對麵的巷子裏蜷縮著一名乞丐,隻覺得他分外可憐,並沒有想到自己實際上正在麵對決定他一生命運的抉擇。


    那名乞丐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真正的茅山道士,他喝了陳挽風喂給他的熱粥,送給了他一本《茅山道法》,於是命運的軌跡悄然發生了變化。


    後來,陳挽風家道中落,父母雙亡,家徒四壁的時候,他本來可以做苦力或者賣身為奴,但他發現了那本書的妙處,索性就弄來了道袍走上了裝神弄鬼之路。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遇上虞娘,然後發生了以後的事。


    所謂因果循環,不過就是一件事對其他事的影響,今天,很多人做的一個小小不起眼的選擇,都不會料想到將會對自己的命運有什麽影響,就像當陳挽風決定救李大叔的時候,也沒有料到自己會被李員外關注,但按當時的情況,他不可能會袖手旁觀。


    陳挽風坐在李員外麵前,手裏捧著東爺親手端上來的熱茶,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我答應了他,這件事會對我有什麽樣的影響,我的將來會變得更好還是更壞?


    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逝,畢竟他隻是個凡人,不可能預料得到每件事的後果,他的注意力,漸漸被李員外說的話所吸引。


    原來李員外也正在經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的房子鬧鬼!


    李員外今年五十開外,是本地最大的地主,本來按他的家業來說,一座房子鬧鬼,大可以變賣了另蓋一座,可偏偏鬧鬼的房子是他家的祖宅,對於當地人而言,祖宅就是祖宗基業,是萬萬不能變賣或者拆毀的。


    “我府中三個兒子,老大留在家裏幫忙,老二在薊州那邊和他舅舅一齊做生意,老三則去參了軍,眼下房子不安寧,我們一家子人都搬到了這裏來住,其實我和孩兒他娘倒沒什麽,主要是老大的媳婦還懷著三個月的身孕,這麽多人擠在小院很不方便,所以想請個有能耐的大師給房子看看,能不能驅驅邪什麽的,至於酬勞……隻要能保家宅平安,我們絕不會少給。”


    李員外這些人現在住的是別院,他們老夫妻二人,加上兒子媳婦和一幹丫鬟仆人一起住進來,的確是顯得擁擠了一點,李員外在說話的時候,賬房先生就端著一個漆盤站在他身後,漆盤上蓋一塊紅布,待到李員外撩起紅布給陳挽風看,陳挽風看到裏麵碼得整整齊齊的小銀錠子。


    陳挽風看了看那些銀錠子,的確白煞煞的挺晃眼的,他雖然現在是矯情了一點,卻還沒矯情到跟錢過不去的地步,他想了想,彈了彈衣擺,道:“我應該不是員外爺您第一個找來的人,看這價碼事情應該不容易辦,若是有何隱情,還請如實告之,陳某絕不外露。”


    畢竟是有過閱曆的人,陳挽風心裏清楚,但凡是遇到了這種事,一開始就拿銀子砸人的人,不是心裏有鬼,就是招惹的‘東西’十分棘手。


    還真叫陳挽風說中了,本來李員外家出了這樣的事,為了怕傳出來丟人,對外都說祖宅的牆叫蟲蛀了,正在找人驅蟲修補,所以一家人才都搬了出來,實際上則不斷的派人到鎮上城裏去請法師過來作法驅鬼,偏偏那些法師沒一個頂用,在裏麵住不到一個晚上就落荒而逃。


    聽到陳挽風說對自己家的事不外露,李員外稍微放了點心,接著迴答他:“這……的確曾經找過幾位法師,但都沒有成效,至於隱情嘛,也沒什麽特別的隱情,畢竟是住了好幾代人的老屋了,我家人世代都在這裏送終,另外……半年前倒是有過丫鬟失足落水,但也隻是個意外,這裏的人都知道,我們家給她風光大葬,還給了一筆銀子她爹娘養老,她爹娘感恩戴德,我們也仁至義盡,出事之後我也請法師去墳地裏看過,都說沒有生了什麽異像,而且半年前走了的人,也不至於半年之後才出來害人吧。”


    陳挽風聽了默默記下,又細細問了老屋裏鬧鬼的具體事宜,李員外的麵色突然變得很古怪,道:“大師若要了解得仔細,最好親自進去住一晚,自然便分曉了。”


    這是試探?陳挽風挑挑眉,欣然接受了李員外的提議。


    當天傍晚,陳挽風進了李員外的老宅,這家的老宅三進三出,大門又高又寬,簷下左雕龍右刻鳳,門檻又高又光滑,一看便是被人踏進踏出過無數遍才會有的形態。


    從正門進去之後便是一座假山,遮住了院子裏的風光,陳挽風被東叔引領著繞過了假山,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領著他瞧,主要是告訴他地形以及各房住了哪些人。


    陳挽風邊走邊暗讚,不虧是住了一百多年的老宅,氣度完全與一般的房屋不一樣,並不是說有多麽華麗,而是房屋樣式古樸結識,簷角以及廊下的雕刻功夫都十分考究,角落的牆壁上攀爬著藤蔓植物,讓人一走進來就有一種特別沉靜的感覺。


    這李家雖然是地主,但祖上也曾出過一位舉人老爺,故而大宅也沒有弄得跟暴發戶一樣,外觀盡量內斂,而建材的石料卻都是挑好的用,房屋屋脊比尋常都高,盡量的保證了室內達到冬暖夏涼的效果,不僅如此,內院還有一座小花園,種了四季植物、鮮花瓜果,打理得僅僅有條,實在是悠閑極了,難怪李員外住在這裏不願意走,要是陳挽風住這裏,也都不願意挪窩了。


    “觀地氣,這屋子的方位頗正,當年建屋之時應該是請高人相看過,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地,卻主家人和睦,子孫興榮,所謂家和萬事興,這些年府上應該過得比較順心才是。”陳挽風看完屋子對東爺道。


    東爺道:“應了大師的話,當年建屋的時候的確請相師看過,我家老爺和夫人自不必說,三位公子對上孝順,對下憐恤,兄友弟恭,外人無不稱讚。”


    他們說話的時候,仆人們正在挨個院子的點亮燈籠,一會兒太陽就要下山了,點燈籠是為了方便陳挽風晚上看路,而他們則會離開這裏,屆時隻有陳挽風一人留在這裏。


    雖然白天看著院子怎麽好,但晚上整個院子空蕩蕩的隻剩下一些燈籠,也讓人別樣滲人。


    東爺有點擔心,問:“大師,怎麽不需要我派幾個小子進來陪你麽?”


    陳挽風搖頭笑了笑,表示不用。


    東爺又道:“外麵有人守夜,我讓他們不要關大門,大師您若遇到什麽難解之事,隻要出來即可,原先請來的法師也都如此,不管門裏鬧得多大動靜,隻要踏出了門檻就能平安無事。”


    原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陳挽風聽了他的話,心裏一動,暗道,這麽說邪物隻在這屋子裏作祟,卻不到外麵來,這聽著怎麽感覺有點熟?


    仆人將燈籠掛了起來,屋子裏也點了蠟,眼看著太陽馬上下山,東爺和仆人們趕緊退了出來,東爺再三提醒陳挽風,如果半夜聽到貓叫,一定要小心。


    陳挽風這次準備好了家當,身上掛了一個大口袋,裏麵裝著符紙等物,告別了眾人,一個人優哉遊哉的往後院走去,最後摸到了李家少爺的書房,長夜漫漫,他打算找本閑書看看解悶。


    李家的書房很大,藏書也很多,種類五花八門,陳挽風居然在幾百本書冊當中找到了李家大少從市井淘到的淫-書,內容十分香豔,講得是一個書生在一座小寺廟裏麵避雨,半夜燈下讀書的時候聽到了敲門的聲音,然後開門一看,竟然是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子,那女子生性放蕩和書生各種勾搭,整個夜晚在寺廟每個地方用不同的姿勢媾-合,後來驚動了小沙彌,小沙彌也加入了進去,再後來又驚動了主持方丈,主持方丈也加入了進去。


    陳挽風看得氣血逆流而上,恨不能拍案叫絕,真不愧是有錢人家的藏書,細節描繪的生動具體,令人仿佛身臨其境,最後看得他實在受不了了,鼻腔一熱,兩道鼻血噴了出來。


    陳挽風連忙丟了那本書,慌慌張張的撕了一張符紙,弄了兩團紙團塞住鼻子,這樣一來,他也敗了興趣,畢竟他形單影隻的在這裏,看這種書完全是給自己找難受。


    他方才完全沉浸在了書中的世界,完全忘記了自己來的目的,現在想起來了,覺得這個夜晚十分安寧,並未什麽怪異現象發生,就鬆懈了下來(明明一直很鬆懈),走到書房的軟榻上,把毯子往自己身上一裹,眼睛一合,睡大覺了。


    隻因多少惦記著宅子鬧鬼的事,他睡得並不沉,而且他剛剛看的書太香豔,他身上有燥熱難耐,半睡半醒之際蜷縮著身體,雙腿合攏在一起無意識的磨蹭著,恍恍惚惚之中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就是書裏的書生,遇到了半夜前來自薦枕席的美貌女子,他把持不住,一番雲裏霧裏之後,那女子背對他躺著休息,而他掰過她的身體一看,猛然一嚇,那女子竟然長了一副讓他十分熟悉的麵孔!


    是虞娘!


    而虞娘看到了他之後,臉上泛出詭異的笑容,一雙眼睛突然變成了又大又圓的貓眼,,張嘴就說了一句:“喵嗚~”


    春夢變惡夢!陳挽風突然驚醒過來,耳邊的叫聲卻好像從夢裏變成了現實——


    “喵嗚——”


    “喵嗚——”


    東爺曾經提醒過陳挽風,如果半夜聽到貓叫,一定要小心,而陳挽風現在不光聽到了貓叫,還看到了一隻巨大的黑貓!


    這隻黑貓無比巨大,體型猶如一隻初生的小牛一般,此時正卡在書房大門中,既進不來,也出不去,正兇惡的對著陳挽風叫喚著。


    這還是貓嗎?是妖怪吧!饒是陳挽風也從未見過這麽怪異的黑貓,或者應該說是貓妖,它完全不像正常的貓那樣可愛,不止是體型巨大,而且渾身散發著一股陰寒之氣,一雙眼睛又大又圓,眼珠是血紅色,嘴裏的唾液帶著一股惡臭稀稀拉拉的往下滴,一副恨不能撲上來咬死陳挽風的模樣。


    幸虧陳挽風也算見多識廣,這才沒有被它嚇到,若是普通人,豈不是早被這怪物嚇死了!


    陳挽風冷笑著從軟榻上一躍而起,莫看他好像在房裏睡覺(實際上也是睡覺好伐),其實他隻是用自己當誘餌,他老早之前就將符紙貼在了門窗之上,隻等這邪物出來,,將其一舉拿下,果不其然,這隻貓妖看他睡了,跑進來意圖不軌(?!),就給符紙困住了


    陳挽風赤腳落地,正準備瀟灑的將外袍披上,突然覺得自己兩條褲管之間怎麽涼颼颼的,低頭一看,額,褲襠怎麽濕了?


    那隻被困住的貓妖瞪著一雙血紅色的貓眼,兇狠的對陳挽風低吠,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的陳挽風大感尷尬,吞了吞口水,用衣服遮住了褲襠。


    “叫什麽叫,今天的事情你若敢說出去,本大師一定收了你!”陳挽風惱羞成怒的威脅道。


    作者有話要說:虞娘下章出現。。。


    另外,作者自己開腦洞,誰都別阻止我!


    東爺有點擔心,問:“大師,怎麽不需要我派幾個小子進來陪你麽?”(為什麽是小子?)


    陳挽風搖頭笑了笑,表示不用。(本大師不是這種人)


    ☆、第八十一章


    陳大師,不要鬧了好伐,你都根本沒打算放過人家的好伐!


    陳挽風一眼就看出來了,那隻巨大的黑貓妖是法術形成的邪獸,由於白天陽氣盛,它隻能在深夜跑出來作怪,所以東爺和仆役白天的時候敢進宅子,太陽一下山就不敢逗留。


    陳挽風傍晚的時候圍著屋子走了一遭,並未發現不妥,現在見了此物,琢磨這東西應該不是在這屋子裏滋生的,應該是被困在了這裏才對。


    黑貓妖被符咒卡住,拚命的掙紮著要出來,陳挽風急忙在大口袋裏找出一把三尺桃木劍,桃木是辟邪之物,他手持桃木對著黑貓妖就刺了過去,因為黑貓妖正伸長了脖子咬過來,故而陳挽風第一劍就刺中了這隻邪獸的麵頰。


    桃木劍是木劍,並不鋒利,但對於邪祟之物卻是一把利器,黑貓妖被劍尖刺中,傷口邊沿立即放出金紅色的光亮,宛若被灼傷了一般。因為受傷的緣故,它的叫聲也變得更加歇斯底裏,身體掙紮得更厲害了,一雙黑色的爪子被符咒的威力扯住了掙脫不得,若非如此它非要一爪向陳挽風撓過來不可了。


    陳挽風站在黑貓妖麵前,不論它如何伸長了脖子作勢咬過來,都離他差了那麽一步的距離,他一劍刺中,立即拔了出來,第二劍便要朝著黑貓妖的眼睛刺過去。


    那黑貓妖看出陳挽風的打算,它實在是太驚恐了,恐懼讓它突然爆發起來,隻見這隻它發狂的扭動身體,突然往後一彈,竟然從符咒的法力中退了出去!


    陳挽風的第二劍刺了個空,對黑貓妖的逃脫大感意外,他站在門裏往外看,就看到那隻黑貓妖逃出了門外之後,蹲在門外一邊對自己低吠一邊膽戰心驚的往後退縮。陳挽風有桃木劍護身,並不十分害怕,提著劍就衝了出去,而黑貓妖經曆了剛才的事,也知這迴遇到的是個硬點子,居然貓叫了一聲往旁邊一跳,逃進了夜色之中。


    陳挽風急忙追了過去,一邊追一邊擲出火符,不過黑貓妖動作太快,全都一一閃開了。陳挽風哪裏容它逃走,一路追著它來到小花園裏,黑貓妖到了這裏就不見了。


    為了方便陳挽風捉妖,仆人們事先將整個宅子都點了燈籠,小花園裏也不例外,這裏樹與樹之間牽了繩子,燈籠就掛在繩子上。


    陳挽風就著燈籠的光亮打量四周,他能感覺到黑貓妖就藏在這裏,也能聽到它穿梭在樹枝草叢中時造成的沙沙聲的聲音,他相信黑貓妖也在暗中窺視它,隻是它的動作太快了,他幾次刺出去都撲了空。


    這隻黑貓妖成了精,既兇殘又狡猾,不一會兒陳挽風就發現花園裏的燈籠都從樹上掉下來了,原來那隻黑暗中的黑貓妖扯斷了樹上的繩子,一串的燈籠都摔在了地上,不一會兒就熄了,燈籠都熄滅之後,花園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這邪獸成了精不成!”陳挽風暗罵著擼起袖子,讓手腕上的大明珠照亮,但大明珠的光亮有限,隻能照亮他身邊的一小塊地方。


    現在的局麵反過來對陳挽風不利了,他的視線受阻,不光看不到黑貓妖,耳邊還到處都是沙沙的聲音,讓他感覺黑貓妖就在周圍,潛藏夜行,隨時會撲向自己,這讓他非常緊張,而黑貓妖能夠在黑暗中視物,它現在就像是玩耗子一樣的在玩陳挽風,等他緊張到疲憊不堪的時候,就一撲而上。


    陳挽風也發現自己處在了下風,他不敢戀戰,手持桃木劍步步後退,打算盡快離開這個地方,誰想這時黑貓妖不聲不響的潛伏到了他的身後,撅著屁股低俯著腦袋,突然一下跳了出來,將陳挽風按在地上,兩隻爪子分別按住了他的兩個手臂,雙腿則蹲在了他的屁股上,一下子製住了陳挽風!


    這可不好,若是黑貓妖正麵製服陳挽風,他還能咬破舌尖,用童子血噴在黑貓妖身上禦敵,可背麵受製,他趴在地上完全無能為力。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一次輪到陳挽風被困了,他拚命的掙紮,一雙手臂在黑貓妖的利爪之下被割得血肉模糊。


    黑貓妖發出難聽又得意的叫聲,張嘴就朝陳挽風後的肩膀咬下去,說時遲那時快,隻聽憑空一聲十分有威懾力的咆哮聲阻斷了黑貓妖!


    黑貓妖一驚,陳挽風一愣,因為這時候的小花園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怎麽會有那麽異常的聲響?而且這咆哮聲讓陳挽風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一人一妖分別朝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隻見那個方向有一排半人高的矮樹叢,此刻樹叢無風自動,樹枝和葉片沙沙沙的抖動得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而黑貓妖和陳挽風則都意識到——這個花園裏還有“別人”!


    有“東西”正躲在那片矮樹叢的背後!!


    陳挽風大驚,難不成這個宅子裏除了黑貓妖之外,還有別的邪物?


    不光他吃驚,黑貓妖也吃驚,貓是最警覺的動物,不知它的領地何時潛伏進來一個威脅,這讓它非常焦躁不安,它按住陳挽風,抬頭瞪著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片矮樹叢,壓低腦袋,垂下耳朵,喉嚨發出威脅的咕嚕聲。


    氣氛陷入了古怪的對峙中,藏在樹叢下的那個‘東西’始終沒有走出來,卻讓在場的人和妖都感到了“它”的存在!無法言喻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那是非常強大的殺氣,一瞬間讓人如墜冰窟,一瞬間又讓人壓抑到幾乎窒息!


    陳挽風身上的雞皮疙瘩一粒一粒的戰栗了起來,他快要忘記了唿吸,本能的感覺到有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藏在樹叢後,毫無保留的對他和黑貓妖施壓……或者隻是對黑貓妖施壓,因為他自己現在毫無威脅性,他感到那股壓力主要針對黑貓妖,自己可能屬於附加傷害,而黑貓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它的毛一根一根都豎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傾,看上去就像是隨時準備逃走一般!


    不管威脅它的是什麽“東西”,它都感到對方比它要強大許多,動物在這方麵的直覺遠遠勝於人類,它從一開始的抵抗漸漸演變為承受、膽怯、恐懼、逃避,最後它受不了了,就像鬥敗的小貓一樣,嘴裏“喵嗚”了一聲,放開陳挽風夾著尾巴倉皇逃走了。


    陳挽風得救了,但他也被嚇出了一聲冷汗,而隨著黑貓妖的離去,那股對他們施壓的威懾力也很快消失了。


    半晌,陳挽風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桃木劍一點一點的往對麵的矮樹叢那裏挪過去,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躲在後麵,當他用桃木劍分開了矮樹叢一看……


    居然什麽都沒有!


    陳挽風不敢相信,再用手扒開了整片樹叢,不管剛剛藏在這裏的是什麽東西,“它”都已經離開了。


    這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黑貓妖襲擊了自己,如果不是“它”嚇走了黑貓妖,恐怕自己就慘了,可是“它”到底是什麽呢?有什麽東西能光憑嚇唬就能將邪術製造的邪獸嚇走呢?


    帶這一連串的疑問,陳挽風邁步迴了那間書房,書房的門窗都貼了符紙,邪魔妖物都闖不進來,他能放心的休息。他在書房裏間的櫃子裏找了一條李家大少的幹淨褲子,大約是平時留在這裏備用的,雖然褲腿短了兩寸,不過他自己的褲子髒了,所以就換了下來,又找了一個盆兒,將褲子連同他睡覺時候弄髒的毯子一起燒了毀屍滅跡,反正偌大一個員外府不會計較這些小東西。


    離天亮還剩兩個時辰,他毫無睡意,取了療傷藥給自己包紮傷口,完事了坐在燈下不知沉思什麽,而黑貓妖似乎是被嚇到了,後半夜也再沒出來。


    等到了天亮,東爺帶著仆人進來找到他,看到他好生生的坐在花園的石凳上,花園裏樹木東歪西倒,被燒毀的燈籠殘片散落在地,而他身上的外袍上沾著血跡(其實多半是鼻血),兩個手臂也都給胡亂包紮著,他們紛紛表示驚歎——想必昨天晚上這裏有過一場“惡鬥”。


    陳挽風對昨晚的情況並未多說什麽,隻是無精打采的叫他們多找幾個人來,拿著鋤頭把這裏掘地三尺。


    陳挽風*凡軀,既不像虞娘那樣天賦異稟,也沒有像謝燕九那樣從小習武,可能打不過昨晚出現的黑貓妖,可是他腦袋轉得快,通過昨晚的事情,已經有了一番自己的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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