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空間之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第二關關卡即將開啟。” “雖然參與者之一發生了些意外,但由於時間緊迫, 遊戲正常進行。” 在場所有人都捕捉到了關鍵詞。 “時間緊迫”? 分明在這之前,遊戲關卡從來都沒有限製過時間。這個聲音明顯是監管人的聲音,但此刻他卻並不在此地。監管人也沒有解釋這個詞的意思。 太宰治舉起手問:“可以代替參加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武裝偵探社不能棄權,也不想棄權。 “不可以。” 監管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機械:“祂在一開始已經確定好了參與者是誰,並不是可以代替的。不過,津島溫樹也會參與這次遊戲,隻是以另一種方式。” 另一種方式……? 江戶川亂步瞬間睜開眼睛:“是他的意識?所以這次的關卡才以夢境的形式?” 確實,這也是一種辦法。 ——但是一個躺在重症監護室,清醒時間隻能達到短短十分鍾的人。 ——真的還能參與遊戲嗎? ——他們真的還能找到他嗎? 監管人沒有否認:“第一關勝利者獎勵已經發放,第二關即將開啟,請各位做好準備。” 弗洛裏安揉了揉眼睛。 愛麗絲菲爾低聲問他:“拿到了嗎?” “腦子裏忽然被塞進了什麽東西……不舒服,”弗洛裏安皺著眉,“很奇怪。” 不過現在並不是講這些的時候。 弗洛裏安話音剛落,所有人眼前便是一黑——純白的空間瞬間被染黑了,什麽也看不見。和離開第一關的方式相似,他們正在下墜,仿佛沒有盡頭,隻能下意識地拉住身邊人的雙手來尋求一點安全感。 不過每個人下墜的速度不同。 最先消失的是弗洛裏安一行人,英雄王嫌棄地拽著他,四個人迅速地化為白色的光點。虎杖悠仁下意識地拉住了神律澈,神律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剩下的人也化為光點消失在黑暗的空間之中。 遊戲開始了。 …… 太宰治在一片混沌之中醒來。 他睜開眼睛,發現旁邊的人竟然還在——這和之前的關卡不一樣。在以前的關卡中,每一組參與者都會被投放到不同地方。 而這次,太宰治醒來的時候,身邊依舊是那些人。 ——除了弗洛裏安那組。 “誒?”五條悟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那些黑色的雲狀物,“這是讓我們在同一起跑線嗎?” 禪院尚也抱著雙臂:“恐怕是的。” 不過這次到底是誰的過去呢? 做個排除法,現在神律澈和禪院尚也的迴憶都已經在眾人麵前展現過了,那就隻剩下弗洛裏安和津島溫樹。但上一輪的獲勝者是弗洛裏安……如果這一關講的是他的過去,他又領先眾人拿到了有助於通關的線索。 ……那還玩個屁。 這已經是倒數第二關了,所有人都知道這關究竟有多麽重要。 正在眾人猜測的時候,混沌的空間被打破了,白光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刺激得他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外麵傳來了一個略帶激動的聲音: “恭喜夫人!是個少爺!這樣老爺就有——” 太宰治不顧光線的刺激,猛地睜開了眼,然而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他很快就意識到,並不是他們的眼睛出了什麽問題,而是…… “這是別人的視角。” 五條悟說。 弗洛裏安是人造人,性別在一開始就已經定下,愛因茲貝倫的傭人也不會這樣稱唿。那麽這個副本的主角隻會是……耳邊傳來嬰兒微弱的哭泣聲。 是津島溫樹。 這個正在啜泣,緊緊閉著眼睛的嬰兒,是津島溫樹。 而他們—— 即將站在津島溫樹的視角,看一遍他的人生。 津島溫樹和太宰治相遇的時候已經勉強算個少年,他有太多的秘密遮著掩著,不讓太宰治知道。而他又離開得太早,這些秘密隨著那把火一同化為灰燼。 …… 時間流逝。 當津島溫樹看著鏡子的時候,太宰治能窺見哥哥小時候的模樣。臉色蒼白,要比同齡的孩子更加瘦小,穿著並不大合身的和服,袖子長了一截。和成人模樣的他不同,小少爺的眼睛總是很明亮。 ……成人的他,眼底裏都是死氣。 大約三歲。 太宰治得出了答案。 三歲的孩子其實能懂許多事。 比如說,他知道自己很少能夠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 孩子對於父母似乎有一種天生的依戀。小少爺是被家裏的傭人帶大的——他的父母並沒空見他,或者是不願意見他。 然而這並不能抹掉他的向往。 今天,照顧他的傭人有事暫且離開了。在江戶川亂步他們看來,這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津島家對於這位僅存的大少爺稱不上多用心,畢竟就連家主和家主夫人都對自己的孩子不上心,還能指望誰對他上心呢? 小少爺很認真地在對鏡子打理著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將過長的袖子挽了上去,褲腳也整整齊齊地折好。身上的衣服說不上多華麗,但卻是他昨天剛洗過的一套。 禪院尚也看到這樣的津島溫樹有點新奇,努力地嚐試揣測著小孩子的心思:“唔……他是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好在小少爺還小,並沒有長成以後那副溫溫和和、總叫人猜不出他心思的模樣。 他偷偷地打開了一條門縫,將傭人“在屋子裏好好看書”的叮囑丟到腦後,出了門,朝著一個方向跑過去。 中島敦:“可是,津島先……”麵對這樣的津島溫樹,喊出“津島先生”這句話實在有點太難了,“我們好像沒看到過他離開這裏啊?他怎麽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他們所看到的景象是會快進的,直到某個情景的時候才會恢複正常。 江戶川亂步:“他早就把這裏的地圖背下來了。” 眾人:“……啊?” “傭人閑聊時候透露的信息,來的時候身上的味道,食物的冷熱,鞋上的泥土,”太宰治解釋,“這些東西已經足夠組成一張地圖了。” 雖然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說的這麽淡定,但是…… 如果津島溫樹是個成年人,這樣做還挺正常的。 問題是…… 津島溫樹隻有三四歲吧?! 小少爺從小就接受了嚴格的禮儀訓練,即使他現在的內心再踴躍,也不會撒丫子滿世界跑。可他不斷加快的腳步卻仍能將他的心情表現一二——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他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座房子很蕭條,外麵雜草叢生,一看就沒人用心地打理。門口有兩個正在閑聊的傭人,看到小少爺的時候一愣:“少爺?” 她們小步地跑到津島溫樹麵前:“您怎麽來這裏了?”剛剛還在偷懶的傭人們臉上染滿了焦急,伸出手去推小少爺,“這裏不是您該來的地方……是誰帶您來的?” 小少爺抬起頭,將她們的表情攬入眼中。 可能他已經多少察覺了一點不對勁,但此刻想實現心中的某個願望蓋過了所有。他踮起腳尖,眼巴巴地望著傭人們身後的宅子,興奮地問:“媽媽是不是在那裏?” 傭人們推他的手頓了一下。 隨即更加用力了——小少爺再怎麽說都是個身體特別瘦弱的小孩,根本敵不過。他被傭人抱起,另一個傭人緊緊地合上了大門。 “這裏不是夫人在的地方,夫人有事出去了,”傭人哄他,“等夫人有空會親自來看您的。” 畢竟還小,小少爺還沒有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有些生氣了:“你說謊!” 傭人的反應讓他愈發肯定了:“媽媽肯定就在裏麵!她沒有出門!隻是你們不想讓我見到她而已!” 另一個女傭從口袋中掏出了幾顆糖,塞在津島溫樹的手裏。 她哄:“不是的,我們怎麽敢呢?夫人真的不在,少爺不要鬧了好不好?” “……”小少爺又看了一眼後麵緊緊關著的大門。 他顯然是不信的。 但他被傭人強行抱走了——迴到原本他該呆的地方。出去這麽一趟後,小少爺生病了。所有人都很習慣他的體弱多病,醫生過來開了足以堆成小山的藥,警告他不要再劇烈運動。 小少爺半夜醒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發著燒。 他縮了縮腳,可他的體溫從來都不高,哪怕發燒了,被子也是冷冰冰的。他爬下床,給自己穿好外套,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吃著藥。 房間裏並沒有其他人,他也很好地能夠照顧自己。 接著他又爬上了床,看看窗外的月亮,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麵有沒有聲音。他認真地想了想,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又推開了臥室的門。 深夜的津島家並沒有什麽傭人還是醒著的。 小少爺不敢走太快,於是就慢慢地走。他沿著白天的路,小聲地數著自己的步子。 “9234步……9235步……”他說,“到9678步的時候,就能見到媽媽了!” 他的速度比白天的要慢——夜晚看不清楚周圍,小少爺又不想狠狠地摔一跤,穿帶著灰塵和泥土的衣服去見媽媽。所以9678步的時候,他並沒有到達終點。 但他還是滿懷希冀。 晚上,那座住宅的傭人也放鬆了警惕,大門是虛掩著的。小少爺費了很大力氣才推開門,翻過和他的兩條腿差不多高的門檻。 他迴頭,老成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