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奮力掙紮著,可是力量太過懸殊了,她無法從他懷中掙脫,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明知他是愛她的,明知他是為她好,可是這一切都不對!


    他終於吻上了她的唇,就像無數次在夢中做過的那樣,可是如今夢想實現了,心中卻沒有預料中的狂喜,相反,此時痛苦和悲哀湧向心頭,看著身下的妻子瞬間像是被抽離了靈魂的樣子,他好不容易堅定的信念又開始動搖了。


    “曹核,核桃,你聽我說,如果真的要這樣,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方式?”沈今竹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眸裏突然聚集了一種奇異的神采,好像突然間散去的靈魂又迴來了,原本用力推開他胸膛的胳膊改為抱住了他寬闊的脊背,還慢慢的磨蹭著,曹核一怔,沈今竹乘機抱著曹核滾了一圈,反而將他壓在身下,解開了他的衣帶,露出堅實的胸膛。


    “你——你要做什麽?”曹核有些不知所措,胸膛劇烈起伏著,如大漠的暴風中的沙丘。沈今竹坐在他的腰際,也解開了自己的衣帶,心一橫,肩膀一抖,白綢寢衣從身上滑落,霎時玉雕般精緻的身體和曹核“坦誠相對”。


    “做什麽?當然是做壞事了。”沈今竹悽然一笑,撲過去吻住了曹核的唇,她的吻很冰冷,曹核猛地推開了她,穿上了衣服,將一床鴛鴦戲水被子蓋在她身上,說道:“你贏了,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你要保證以後好好的活著,不要讓我後悔今晚的選擇。”


    沈今竹如釋重負的說道:“順王沒有看錯你,曹核,你是真真懂我的人。”


    半年後,穿越了林海雪原,黑屠夫的歌聲也停止了,躺在雪橇上的沈今竹睜開了眼睛,嘴唇冰冷,猶如那個原本是洞房花燭夜的吻。與此同時,京城臨安長公主府上,曹銓走進了自家地牢,裏頭關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寶貝兒子曹核,說道:“你母親說你想通了?”


    “是。”曹核說道:“她寧可去死也不願意嫁給我,我為何還傻傻的等她迴心轉意?往日種種,不過是我一廂情願夢一場,該醒過來了。”


    第191章山雨欲來烈風滿樓,舊主僕隔空鬥心術


    花開春暖,安泰帝備受喪子之痛的折磨,心情似乎永遠停留在了冬天,盡管如此,他還是親自督促著官員們清理了王恭廠爆炸的街道,掩埋屍體,爆炸時地陷的地方就填埋了大量的石灰,以防止瘟疫流行,總算將這個爛攤子理平了,安泰帝積勞成疾,病來如山倒,自從登基以來,第一次取消了早朝。龍體堪憂,東宮國本又早夭,遲遲沒有立新太子,朝野人心惶恐不安,紛紛上奏本選人品端正的宗室子為太子,其中唿聲最高的還是去年剛剛被廢掉的朱思炫,畢竟從血緣上和宗室繼承順序上來講,他是最實至名歸的。


    安泰帝再次被氣吐了血,將奏本扔進火盆裏,眼神比炭火還要灼熱,也不知是從哪裏走漏了消息,朝野和民間都盛傳他有隱疾,腎水虧損,不能再生育孩子了,所以他雖剛過而立之年,但是大臣們都沒有耐心等後宮女人們肚子大起來了。


    京城北城集賢坊,驢肉胡同,一間酒館的地窖裏,廠公懷義撥了撥燈芯,“你是說林千戶表麵上是登泰山給皇上祈福,其實已經秘密前往了東北,刀劍直指舊太子和沈家人?”


    曹核點點頭,說道:“他八成還帶著可以調用兵力的皇上手諭,這一次是勢必要下格殺令了。”


    懷義問道:“你可知他行軍的路線?”


    曹核搖搖頭,“這事估計連我父親都不知道,林同知名義上我父親下屬,但實際上他行事從不向我父親匯報,都是直達聖聽,我父親也無可奈何,皇上到底是信任林同知多一些。”


    懷義問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曹核說道:“他的手下有我的朋友,是與我同年考的武進士。如今東宮早夭,皇上病重,皇上不體恤老臣、也不能維護一手提攜的新臣,堂堂工部尚書、內閣大臣,急著推他平息王恭廠爆炸案的民怨,說斬就斬了,實在令人心寒。如今想著另起爐灶的人不在少數。反正都是為老朱家效力,誰當皇上不都一樣麽?”


    懷義笑道:“對你就不同了罷?今上是你的親舅舅。”


    “以前懷義公公不過是海澄的守備太監,如今是司禮監秉筆、東廠廠公,您為何忠於順王呢?”曹核諷刺一笑,說道:“我也叫順王很多年舅舅了,這個舅舅願意為了我的幸福屈尊當媒人說客;而這個舅舅為了他的權柄,要除掉我的未婚妻,身為男子,連妻子都護不住,是多麽悲哀。廠公,聽說您對妻子也是關懷備至,倘若她出事,您豈會善罷甘休?”


    “何況今上總是在需要決絕的時候優柔寡斷、在需要仁慈寬容的時候不留餘地,這樣的人當王爺尚可,當皇帝就差遠了,猴子在樹下有三分人樣,但是一旦爬到高位,就露出紅屁股。兩個舅舅天壤之別,皇位不是人人都坐的穩的,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我也不例外。今上大勢已去,又斷了子嗣,在皇位上苟延殘喘。我母親曾經進宮勸諫過今上,要他懸崖勒馬,此時將皇位禪讓給順王,即可保大明江山穩固,也可以留下美名,得以善終。倘若將來皇位被其他宗室爭搶,必會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母親出於大局考慮,想出這個兩全之策,換來的是什麽?”


    曹核瞳孔一縮,“他居然打了我母親一巴掌!我母親何等尊貴,是唯一的長公主,當年她要保我性命,先帝狂怒,都不曾動手打過她!她是今上的親姐姐啊,今上如此無情,我父親又騎虎難下,我若不另尋出路,曹家恐怕要一敗塗地了!於公於私,廠公應該相信我。”


    懷義取了一根竹筷,敲了敲他的頭,說道:“我相信你,是因相信沈今竹的眼光,和你沒有關係的。還有,想要活的長一些,就不要用我的夫人舉例子,如果你是我的對手,我會把這當做威脅的,你恐怕走不出這個酒館。將來無論誰繼位,長公主的地位是得保的,不過你父親若想晚年有福,就需要你這個兒子多努努力了。想要表現誠意,光靠嘴皮子可不行呢。”


    曹核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懷義笑道:“就像現在這樣,做一副浪子迴頭的樣子,去贏得你父親、你舅舅的信任,這是你最重要的任務。”


    東北苦寒之地,春雪終於開始融化了,院門外堆的雪人一天比一天瘦,衣帶漸寬終不悔,被太陽消磨的人憔悴,直至消失不見,如青苔一般的小糙被雪水滋潤著,終於感覺到了萬物復甦的跡象。道路泥濘難行,反而不如以前大雪鋪路時坐雪橇那麽方便快捷了,沈二爺騎著騾子從縣衙門教書迴來,掌燈晚飯時對全家人說道:“今天王縣令告訴我,說京城王恭廠爆炸,東宮太子在正月就薨了。”


    這個消息太突然,不好消化,眾人被噎了一下,都停了筷子,隻有沈今竹繼續吃著臘肉炒土豆幹,見眾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清咳一聲,說道:“順王無事。”眾人又低頭繼續吃飯了。


    寂然飯畢,沈今竹在院子井口邊洗碗,沈二爺踩著木屐走過來,低聲說道:“東宮無主,國本動搖,朝中形勢如何?”


    沈今竹用枯幹的絲瓜瓤擦洗著碗筷,說道:“人心浮動,請立國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宗室也跟著搖旗吶喊,想要自家的孩子入主東宮。”


    沈二爺憤憤道:“崇信郡王才是正統,那些人都是癡心妄想。”


    沈今竹諷刺一笑,說道:“但是誰都知道皇上最不想立的就是崇信郡王啊,所以現在那些宗室都擠破了腦袋,想要入主東宮,皇權誘人,隻要有一絲希望,誰都想孤注一擲試一試。皇上自然是想自己的孩子繼承,盡力往後拖延,不過他身體不好,從正月開始就一直各種病痛。”


    沈二爺心裏明鏡似的,說道:“那崇信郡王那邊要小心了,現在幾乎整個宗室都想他死。”


    沈今竹問道:“王縣令的態度如何?”


    沈二爺說道:“同情崇信王,一直埋怨黑山縣縣令無能,至今都不能把崇信郡王從黑風寨迎迴來。不過崇信郡王的藩地又不在白山縣,他也愛莫能助,否則被人扣一個私通藩王的帽子,他朝中無人照應,一個小小舉人,發聲也無人聽見。”


    沈今竹嘆道:“王縣令是個好人啊,這個冬天幸虧有他照看著,否則以您的身體,如何能熬過冬天巡視糙料場呢,這裏的冬天太冷了。您尋機會和王縣令透個口風,如今天氣變暖和,道路解了封凍,暗示他趕緊將老母妻小送迴山東老家吧。”


    沈二爺猛地一驚,說道:“你是說——”


    沈今竹從井裏提了一桶水,將絲瓜瓤洗淨的碗筷又沖洗了一遍,淡淡說道:“春天到了,冰雪鑄就的城牆消失不見,裏麵的人能出去,外頭的人當然能進來,現在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候啊,皇上勢必要將崇信王和我除之而後快,這一次是不惜一切代價,大戰無可避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能走出幾個是幾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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