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夫人心裏卻是一沉:沈佩蘭如此豁得出去,看來是動了真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看著沈佩蘭如此信任的摟著徐柏的腰,想起自己幾乎是勢同水火的母子和母女關係,魏國公夫人心裏又有些嫉妒沈佩蘭母子的親密。


    遠遠見魏國公夫人在山門下等候自己,沈佩蘭在徐柏的攙扶下跳下了馬背,徐柏笑嘻嘻先打招唿:“大伯娘,您先到了哈。”


    若沒有這臭小子慫恿著,徐楓和徐碧若怎麽會突然在雞鳴山腳下出現?魏國公夫人心裏嘆道:自己兩個孩子都是直腸子,可不像徐柏天生的彎彎繞繞,可不是被他當槍使了?


    沈佩蘭客客氣氣說道:“大嫂,我來晚了,害得你大中午頭的在這裏等我,真是抱歉。”


    魏國公夫人說道:“無妨,我也剛到——你在馬背上、又是上山,不顛簸的頭暈麽?”


    沈佩蘭笑道:“多謝大嫂關心,我還受的住,心裏記掛著今竹,顛不顛的倒也沒在意。”


    其實魏國公夫人昨晚半夜就知道沈今竹已經出現,並且和沈三爺一起住在懷義院子裏,但她就是瞞著沈佩蘭不肯說,在金書鐵卷沒找到以前,還是不要說了。現在入了寺,恐怕瞞不住了吧。


    正思忖著如何繼續瞞著呢,隻見寺門大開,太監懷義帶著一群公公還有和尚出來迎接,那懷義向兩位夫人都行了禮,說道:“請國公夫人放心,吳小姐和吳少爺都好好的呢,就是吳少爺的脖子——唉,不過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估計很快就好了。”


    吳訥的脖子被曹國公府十小姐李賢惠咬了一塊肉這件事魏國公夫人昨晚也知道了,著急如焚:這懷義說話不靠譜吧,都被咬了一塊肉,還是脖子上,能好那麽快嘛。但是很快懷義的另一句話幾乎讓魏國公夫人當場吐血!


    懷義對沈佩蘭笑道:“四夫人,也請您放心,沈小姐和沈三爺都在我院子裏養傷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這幸福來得太快了,沈佩蘭和徐柏都不敢相信,此刻都忘記了偽裝,一起說道:“看,當然要先去看他們,請公公帶路。”


    懷義觀察著沈佩蘭和魏國公夫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心下暗慡:對,就是這樣,你們先互相猜疑起來,我才有空子可鑽嘛,我帶著沈佩蘭他們去見沈今竹叔侄,我就不信到了這個地步,沈今竹還憋著不肯說實話,她葫蘆裏到底藏的什麽藥,居然連魏國公都那她束手無策!


    三路人馬進了山門,入了寺廟,便分道揚鑣了,魏國公夫人和原管事等大部隊直接到吳敏吳訥的院子。沈佩蘭和徐柏跟著懷義去了他的院子。


    可是當懷義興沖沖迴去時,看門的小內侍卻說道:“公公,方才錦衣衛抬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沙彌找沈小姐,沈小姐就跟著小沙彌去了她幹爹汪大人院子了。”


    就差一步啊!懷義失望透頂,沈佩蘭和徐柏除了失望,心中更多是驚訝:沈今竹去汪大人院子做什麽?什麽時候認的幹爹?


    這時沈三爺杵著拐棍、一瘸一拐的聞訊從涼棚下走過來了,沈佩蘭見三弟瘸腿脖子還纏著紗布的悽慘模樣,嚇得先是愣在原地,而後快步迎過去,扶著沈三爺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淚珠兒落下,說道:“三弟,都是姐姐無能,在眼皮子底下都沒能護住今竹,反倒要你趕到雞鳴寺打聽她的下落,今日一早聽到盂蘭盆會慘狀,想到你和今竹都生死未卜——我幾乎就不想活了,還是柏兒安慰,我才重新振作起來,心想無論無何也要親自來雞鳴寺看看——都活著,還是活著好啊,定是父親九泉有靈,保佑你們叔侄平安。”


    徐柏也忙跑過來,將三舅扶到涼棚的禪椅上坐下,問道:“三舅,昨晚是怎麽了?您和表妹是怎麽遇到的?”


    沈三爺也摸了一把淚,嘆道:“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且說——”


    “胡說八道!”沈佩蘭止了淚,狠狠掐了一下沈三爺的胳膊,教訓道:“瞎說什麽?母親身體還康健呢,你是在咒她老人家嗎?”


    沈三爺是故意這麽說的,目的就是不要沈佩蘭再哭了,說老實話,沈佩蘭看見自己就哭成這樣,若看見沈今竹的樣子,說不定就哭暈過去呢。


    “呸呸呸!是我說錯話了。”沈三爺自己輕輕打了臉一下,悄聲耳語道:“二姐,隔牆有耳,這裏不方便說話,咱們換個地方再說不遲。”


    沈佩蘭和徐柏會意,抱著沈三爺噓寒問暖,就是不問懷義想知道的東西。懷義看著這三人,心中暗道:我這是肉包子打狗呢,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總之沈家人,包括沈家的外甥都是屬狐狸的吧!想套個話咋就那麽難呢!


    第52章沈今竹驚魂北極閣,計中計鐵卷始顯身


    昨夜放生台一瞥,成為此生都不會忘卻的悲慘記憶,沈今竹以為大火、鱷魚、毒蛇的組合是人間地獄,而今天當小沙彌跑過來哭訴他的父母的遺體被歹人當做飼養毒蛇的食物時,沈今竹難過的差點將剛吃進去的午飯都吐出來了!


    說畜生不如都是表揚這些歹人的情操了,畜生都做不出這等事來!沈今竹看著剛剛從中暑中清醒過來、情緒已經崩潰的小沙彌,覺得在這時候,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那麽蒼白無力,她能為他做什麽?什麽都不能,她懼怕被魏國公的人強行擄走逼問金書鐵卷的下落,連懷義的院子都不敢出!


    真是沒用啊!沈今竹看著嚎哭的小沙彌,突然想起了汪祿麒來,對了,他是汪大人的長子,小沙彌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孤兒了,去找汪祿麒幫幫忙,叫汪大人收留他可好?沈今竹和小沙彌一起去了汪大人院子,因一路有錦衣衛的人在身邊跟著,想必魏國公的人不敢動她。


    汪福海在普濟塔上一直沒有迴來,汪祿麒一個人意興闌珊的吃著中午飯,聽說沈今竹來了,忙丟了筷子跑到院門口迎道:“三弟!你——”


    看到沈今竹身邊哭成漿糊的小沙彌,汪祿麒將笑容抹去,不知該說什麽好,“你們吃飯了沒有?”


    這個呆子!沈今竹說道:“你看他是能吃進去飯的樣子嗎?”


    確實不像,哭得差點都喘不過氣來了,汪祿麒張了張嘴,又傻傻的說一句,“那麽,喝點湯或者米粥?”


    傻黑甜!你是晉惠帝司馬衷轉世投胎嗎?為什麽不說何不食肉糜呢!沈今竹有求於人,也不好給壞臉色,隻得強忍住怒氣問道:“大哥,幹爹在不在?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汪祿麒說道:“我爹還沒迴來,他也沒說啥時候迴來,你們先進來坐著等會吧——真的不再吃點嗎?”


    你這個——沈今竹眼中噴火,小沙彌卻抽抽噎噎說道:“吃的,我要吃飯,我要好好活著,給我爹娘報仇!”


    小沙彌洗了臉,端起稀飯喝起來,汪祿麒聽說他父母都被害死了,正在大孝期間,忙命人將葷菜都撤了,隻留素菜,一時飯畢,三個光頭麵麵相覷,汪祿麒沒事找話說道:“我們從前日在騾車上相識,一共十三個人,三個迴去和父母團圓、昨夜在放生台落在大火裏兩個,其他五個今早跟隨我娘和弟弟迴家去了,現在雞鳴寺就隻剩我們三個人了。”


    你是在顯擺數數嗎?沈今竹暗自腹誹道:誰不會這種簡單加減之法啊。


    汪祿麒繼續說道:“我是想說,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還沒有互相認識呢,我叫汪祿麒,你呢?”


    小沙彌嗓子已經哭啞了,嘶啞著聲音說道:“我家姓李,世代都是打漁的,爹娘都叫我魚兒,沒有取過大名。”


    汪祿麒說道:“那我就叫你李魚吧。”又問了年歲,汪祿麒便改叫:“四弟!”


    沈今竹瞪大眼睛,暗想這汪祿麒好生厲害!這還不到一天吧,居然連續給他爹認了兩個幹兒子!喂,你爹是已經忍了我做幹兒子,我還磕頭敬茶了的。但是幹爹都沒有表態,你這樣就叫四弟合適嘛?


    心雖如此作想,但是沈今竹知道,像李魚這樣的孤兒,如果有汪福海當幹爹做靠山,以後的命運絕對不是延續他的祖祖輩輩打漁為生,先把生米煮到半熟再說。沈今竹於是拍了拍李魚的手,說道:“你和汪祿麒一家有緣,他都叫你四弟了,你還不快叫一聲大哥!”


    李魚已經目瞪口呆了,機械的叫道:“大——大哥?”


    “四弟!”汪祿麒握著李魚的手,拍著胸脯說道:“四弟你放心,以後有大哥罩著你,有什麽難處就和大哥講,大哥義不容辭。”


    就這樣,汪祿麒給他爹汪福海又“拐帶”了個幹兒子,到了下午,普濟塔的大人們才結束密談,出了塔開始按照密謀的計劃行事,把陳家揪出來、收集各種證據,將盂蘭盆會慘案辦成鐵案,對下平息民憤、對上給朝廷也有個滿意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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