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以前的上司就幹脆假裝上吊自殺,然後交出辭呈,讓我來收拾北城兵馬司這個亂攤子!這個懦弱又愚蠢的傢夥!朱希林氣的牙癢癢,拳頭捏的啪啪直響。一旁騎在黑駿馬上的徐碧若冷哼道:“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真等著山下的百姓被毒死,然後學以前的指揮使假裝自殺以死謝罪不成?”


    “你——”朱希林怒火焚心,但看著徐碧若冷艷的一張臉,又不知該如何反駁,隻得認慫,抱拳說道:“卑職要去山下張貼告示,封閉泉眼,不能護送國公爺一家進寺了,還請公子小姐多加小心,此處除了鱷魚,還有毒蛇出沒,人和馬匹都要帶著驅散蟲蛇的香囊,毒蛇不比大鱷魚,它們冷不防咬一口,馬匹受驚狂奔,不受管束,這雞鳴寺四處都是懸崖,很危險的。”


    朱希林抓著自己的腰間的香囊遞過去,說道:“小姐若是不嫌棄,可以先用卑職的。”


    徐碧若當然嫌棄香囊髒汙,但一想起毒蛇,又有些害怕,欲伸手去接,又想起母親魏國公夫人男女授受不親的話來,就在這時,弟弟徐楓接過了香囊,拴在徐碧若的馬背上,說道:“姐姐,我們快走吧。母親那裏有騎兵保護著,遇到鱷魚也不打緊的。”


    徐碧若點點頭,拍馬和徐楓往雞鳴寺而去,朱希林和手下們下山檢查泉眼是否有毒,以避免更大的傷亡,走到半路,手下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提醒朱希林,“指揮使大人,您剛才把香囊送給徐小姐,倒是忘記把鬥笠還給人家了,要不要屬下追過去還給她?”


    朱希林隨意嗯了一聲,說道:“算了,一個破鬥笠,人家才不記得了——趕緊下山吧。”


    次日,朱希林卻又找機會將鬥笠還給了徐碧若,手下驚訝不已,拍著腦袋自言自語道:“不是說一個破鬥笠人家貴小姐不屑要迴嗎?現在怎麽又還給了人家?真是搞不懂,難道是我失憶記錯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且說魏國公夫人一行護衛騎兵加上伺候的人足足兩百多人浩浩蕩蕩通過路障往山上走去,隊伍剛剛過關完畢時,突然從後麵趕來另一隊車馬,也打著魏國公府的旗號,領頭的是一名十二三歲的貴公子,他騎在棗紅色蒙古大馬上,對著看守路障的北城兵馬司兵士揚了揚手裏的腰牌,說道:“我們和前麵大伯娘馬車是一起來的,因車轅子壞了,停下修了一陣子,耽誤時間,故晚了些。”


    把魏國公夫人叫做大伯娘?那麽這位應該是夫人的侄兒、也是徐家子弟了?兵士哪裏知道瞻園四房和大房生了耿介?他核對少年腰牌確實是魏國公府的,馬車的車紋飾、打出旗幟和剛才魏國公夫人車隊一模一樣,便命人搬開路障放行。


    貴公子一行人順利通過路障,快到山半腰放生台時,就見城北大營陸指揮使和魏國公親兵們湧過來,堵在路中間,陸指揮使下馬,對著馬車行了一禮,貴公子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冷笑道:“您是陸指揮使吧,我們是瞻園四房的人,我是七少爺徐柏,我們在軍營裏見過,還是我大伯親自介紹的呢,指揮使大人不會裝作不認識我吧?”


    就是因為認出了你七少爺,所以才要堵路啊!國公爺吩咐過的,不準四房的人進雞鳴山,沒想到這徐柏好狡猾,居然偷偷將魏國公夫人的行蹤泄露給了行事衝動的徐楓和徐碧若,還煽動姐弟兩個跟著暗暗跟著國公夫人的車隊前行,借著車隊通行路障的間隙,打著和車隊一樣的旗幟乘機混進雞鳴山!等他們得到消息趕來堵路時,徐柏一行人已經走了一半路了。


    陸指揮使抱拳說道:“一路上公子也瞧見了,四處都有毒蛇猛獸出沒,天氣又熱,屍體已經滋生蚊蠅,可能會引發瘟疫,公子和夫人都是貴重之軀,實在不適合在這個時候進雞鳴寺,萬一有什麽意外,卑職實在擔待不起啊!”


    徐柏臉色一沉,說道:“陸指揮使言重了,您是三品武官,我不過是個白身百姓,您不用在我這個黃口小兒麵前自貶身份,稱自己為卑職。論身份,我連你都比不過,更不用提剛才進山的大伯娘了——我大伯娘可是一品誥命夫人呢,一品誥命夫人都奮不顧身進寺了,我這個白身有什麽理由惜命不去呢?”


    魏國公夫人豪華車駕的車輪痕跡依舊在,陸指揮使總不能裝瞎看不見,隻得說道:“徐公子,雞鳴山確實是危險之地,國公夫人進山有百名護衛相隨,而您隻有幾個小廝家丁,這裏不安全,徐公子請迴吧。


    徐柏笑了笑,居然混不吝的說道:“噢,我的隨從確實有點少,恰好您帶了這麽多人來,您不是很關心我們的安全嘛,正好借一些人給我們使一使,護送我們去雞鳴寺。”


    你——陸指揮使頓時覺得頭疼,軍令如山,說什麽也不能讓徐柏上山的,這徐柏使壞的瞬間,表情居然和他表妹沈今竹有些相似,是不是隻要和沈家有關的人就特別不好對付啊,比如沈今竹、比如沈今竹她三叔、比如沈今竹的表哥徐柏,不過,他還是算漏了一個人。


    是誰?沈今竹的二姑姑沈佩蘭!


    “你是陸指揮使?我雖未見過你,但也久仰大名了,三十出頭的三品武官,在金陵之地也並不多見啊,真是少年俊才,柏兒,你要好好學學人家陸指揮使,別光顧著貪玩,在族學裏得過且過混日子。”一個溫和的女聲從馬車裏響起。徐柏趕緊驅馬走近馬車,低眉順眼說道:“娘,孩兒知道了。”


    轟隆!陸指揮使腦子響起一聲炸雷!瞻園四夫人居然真的來雞鳴寺了?這婦人膽子可真大啊,帶著幾個隨從就敢來這死亡之地?徐柏是白身,但四夫人是二品誥命夫人、淑妃娘娘的母親呢,陸指揮使不敢怠慢,忙帶著一群軍士行了禮。


    沈佩蘭在馬車後麵淡淡說道:“諸位不必多禮,這裏毒蛇猛獸出沒,還要勞煩諸位送我們母子去雞鳴寺呢。”


    我什麽時候同意護送你們——不,是容許你們上山啊!陸指揮使欲哭無淚,受盡了夾板氣,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此地危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還請夫人和公子迴瞻園去吧。”


    “哦。”馬車的沈佩蘭撥開了門簾,站在車轅子上,陸指揮使那裏敢抬頭看沈佩蘭的容顏?個個都低著頭,攔在路上紋絲不動,隻是說道:“請夫人和公子迴家吧。”


    沈佩蘭穿著玄色道袍,一頭青絲盤成髻罩在黑色網巾裏麵,插著一支青色琉璃簪,樸素無華,隻有腰間禦賜的金鑲玉雲龍累絲絛環顯示其尊貴的身份,沈佩蘭冷冷看著腳下跪伏的軍士,說道:“不入虎穴,焉得我侄女?柏兒,為娘許久不騎馬了,拉為娘一把。”


    這是要——陸指揮使驚異的抬起頭,隻見沈佩蘭一腳踩在徐柏胯下的馬鐙上,牽著兒子的手,徐柏用力一拉,這沈佩蘭便借力旋身上馬,坐在了兒子身後!


    徐柏迴頭笑道:“娘,您坐穩了,摟著兒子的腰。”


    駕!徐柏策馬狂奔,沈佩蘭抱著兒子的腰,貼在他後背上,少年人的肩背已然單薄,但是沈佩蘭那一刻覺得很安心、也很驕傲,她覺得自家兒子已經長大了。


    沒想過沈佩蘭會破釜沉舟般想出這個法子和兒子一起闖進雞鳴寺,陸指揮使暗道大勢已去,是阻止不了沈佩蘭母子了,隻得忙命人去給魏國公夫婦報信去,流蘇從馬車裏出來,笑道:“這位大人,我們夫人和少爺都已經上去了,他們的行李還有伺候的人還在這裏呢,你還要攔我們嘛,這不太好吧?雞鳴寺的小沙彌,如何伺候的好我們家夫人和少爺?這要是傳到宮裏,淑妃娘娘恐怕會不高興吧。”


    陸指揮使氣得想罵娘,此時他的憤怒和剛才守在山下的北城兵馬司指揮使朱希林是一樣的:尼瑪褲子都脫了,我還矯情個啥?趕緊放行吧!


    眾人讓開道路,流蘇對著陸指揮使輕輕一笑,算是表示謝意了。


    就這樣雞鳴寺又多了兩方人馬,大家各有心思,足夠開好幾桌麻將了。


    魏國公夫人的馬車剛在山門前停下,正準備步行入寺呢,後麵就要有人氣喘籲籲跑來送信,說四夫人和七少爺徐楓就在後麵!魏國公夫人臉色大變,而後臉色如常,甚至還擺擺手說道:“知道了,你們先抬著箱籠進寺。既然都來了,我就在山門下等一等四悌婦吧,我們妯娌一起進去。”


    事已如此,還不如把姿態放高些,表現出一幅家庭和睦的景象來,這齣門在外的,作為當家主母,可不能心虛露了怯,把家庭內部矛盾表現出來惹人笑話!沈佩蘭見她如此大方,也不會撕破臉質問沈今竹的下落,否則錯就在她了。這個時候,就要比誰更會演戲、更沉的住氣了。


    很快徐楓和沈佩蘭並乘一騎奔過來,眾人都很驚訝:身為貴婦,四夫人也太不講究了,居然拋頭露麵和兒子騎馬而來,這對母子還真是不講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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