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迴複:用不著。  -就算今天晚上他出現在我床頭,我也睡得著。  大半夜卷著被子努力入睡的季鳴銳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心態強過殺人狂的人,他們總局兩名顧問,一個把從小殺人案當床頭書,另一個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怕”。  次日,緊張的排查工作開始展開。  排查人員在多處分散,大致分為地方:監控室,藥店,鑰匙店。  季鳴銳帶著人在鑰匙店裏轉悠:“最近有沒有可疑人員來你們這配過鑰匙?”  “我想想啊,”老板苦思冥想之後,一拍腦袋說,“有一個,他沒配鑰匙,但是來問我知不知道這種式樣的鑰匙是附近哪個小區的——現在都是開發商統一配的門鎖嘛,品牌基本都一樣,我一看就看出來了,明顯是天瑞的鑰匙。”  千辛萬苦把那位問鑰匙的人揪出來之後發現是一場烏龍。  “什麽啊!”那人喊,“我是去把鑰匙還給他們小區門衛的,我好心好意你們居然懷疑我,天瑞那麽多棟樓,我閑著沒事吃飽了撐的去挨家挨戶試鑰匙嗎,我要肯下那功夫,我都能在我們單位成功晉升成經理了!”  “……”  季鳴銳連連道歉,遞過去一根煙:“不好意思哥,是我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就隨口問一問,交流一下。您消消氣,祝您早日晉升經理。”  藥店就更沒進展了。  這種國家嚴格監管類藥物,兇手就算要買也不太可能走正規渠道。  監控室就更別提,體型一致的可疑人員太多。  監控裏出現過的和薛梅男朋友體型相似的人,一天能出現有幾百個。  季鳴銳查完鑰匙店,來監控室幫忙,一邊來迴反複拖進度條一邊說:“你說這薛梅男朋友也真是,就不能長得再有特色點嗎,比如兩百斤,或者兩米高,一眼能認出來那種,長那麽普通幹什麽,所以說人最重要的還是要有特色。”  蘇曉蘭在邊上滴眼藥水,滴完說:“……閉上嘴,專心點看。”  監控室裏還坐著兩名“監工”。  季鳴銳對其中一位看起來無聊到快要睡著的“監工”說:“對了,難得今天碰上,你還沒跟我說怎麽跑去當顧問助理去了。”  池青掀起眼皮看他,勉強打起一點精神:“演戲沒出路,轉行試試。”  季鳴銳:“真的嗎?你終於想通了?”  假的。池青心說。  就是跟某人做了筆交易。  雖然不再需要“治療”,但畢竟答應了解臨,他也不可能剛上任助理後就立馬從這起案子裏抽身而退。  況且……他的確對這起案子有幾分興趣。  不然也不會即使昏昏欲睡也還是坐在監控室裏。  池青這樣想著,不想再迴答季鳴銳那堆問題,指了指邊上那位“監工”二號:“問他。”  坐在他邊上的解臨也在看監控,但他看監控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比起看監控裏的人,他更像是在看監控各自監管著哪些位置,承認道:“是我先看上他的。”  “?”  “我的意思是,看上他的個人能力,”解臨這個人說話總讓人浮想聯翩,“想讓他過來幫忙。”  季鳴銳:“算你有眼光,我這兄弟戲演得不行,人也有問題,但是腦子還是挺好使的。”  池青:“……你找揍?”  季鳴銳:“我敢站著不動讓你揍,你敢動手碰我嗎?”  “……”  解臨歪著頭看他們兩鬥嘴,很輕地笑了一聲。  池青:“你笑什麽。”  解臨說:“就是忽然發現自己挺危險,畢竟你唯一能碰的人就是我了。以後要是惹你生氣,別人你不能揍,揍我還是可以的。”  解臨說完又適時換了話題:“看你坐那半天就差把‘無聊’兩個字寫在臉上了,怎麽不看監控?”  池青看了眼那一堆排列在一塊兒的監控畫麵:“我不覺得他會出現在監控裏。”  還在努力拖進度條的季鳴銳:“?”  我還在這裏辛辛苦苦拖著,你在說什麽玩意兒。  池青繼續道:“這個人很謹慎,也很了解這兩個小區,之前查過案發時間附近的監控就沒有查到他……他應該選擇了一條能夠避開監控的行動路線,或者進行過某種偽裝。”  說白了,監控以外的區域才最值得被注意。  “和我想的差不多,”解臨起身,示意他跟著一起走,“出去看看。”  池青發現解臨記住了所有監控的位置,一旦避開那些位置走,剩下可以行動的範圍一下變小很多,最後兩人發現能夠避開所有監控在天瑞小區裏行走的路線並不多。  把所有監控死角連成幾道線之後,情況變得明朗起來。  其中一條路的終點是某小區垃圾站進出口,從進出口出去,外頭就連接著一條熱熱鬧鬧的商業街,往來行人和車輛繁雜,路邊擺著長排攤位,沿街店鋪琳琅滿目。  一眼望過去紅底白字的店鋪招牌爭奇鬥豔:“誌鵬理發”、“好再來便利店”、“本幫菜餐館”……  池青小心地避開人群,順著店鋪一路往前走,一家家店名從眼前略過去,最後他在十字路口處看到一家裝修成藕粉色的連鎖門店,門店名字是英文,英文名後麵用發光燈管凹出一個小蛋糕造型。  這是一家甜品店。  池青駐足的原因不是因為這家店,而是他隔著玻璃窗,看到店裏某張熟悉的麵孔。  任琴圍著粉色圍裙,正幫客人打包甜品,又好脾氣地一路幫客人拎到門口,她邊推開門邊說:“這個最好當天吃完,另一款是可以在冰箱裏多放幾天的,歡迎下次光……池先生?”  “解先生也在?你們倆一塊兒逛街嗎?”  任琴沒想到那麽巧,能在上班的地方遇到兩位樓上住戶。  池青想起來任琴剛搬來第一天就說過她原來在其他市當甜品店店長,因為工作調動才換了一家門店。  “我跟他正好來這附近走走。”解臨一邊迴答任琴的話,發現店裏那幫人要出來,於是下意識去抓池青的手,池青沒反應過來,被他握著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堪堪錯開正好出門的那幾位客人。  “發什麽愣,”解臨說,“……平時不是挺會躲的嗎。”第40章 獨居  池青沒想到任琴就在這附近上班所以多停留了一會兒,見過人就打算走,解臨處事之道和他截然不同,等那幾位客人出門之後,他又拉著池青進了店:“那麽急著走幹什麽,你朋友和蘇警官在監控室看了半天,給他們帶點吃的迴去,也順便照顧照顧任小姐的生意。”  甜品店裏一股甜滋滋的奶油味兒,收拾得也很幹淨。  解臨:“你朋友喜歡吃什麽口味?”  池青迴想季鳴銳五大三粗毫不講究的性子,說:“隨便吧,吃不死他就行。”  解臨從邊上拿起夾子,按照女生會喜歡的口味給蘇曉蘭夾了一個甜甜圈,沒有強求:“沒忌口就好,反正他隻是順帶的。”  季鳴銳在監控室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誰在念叨我。”  解臨夾了兩個,又讓任琴給他推薦,任琴對店內的甜品如數家珍:“這款用的是80%動物奶油,上麵一層全是鮮切草莓,蛋糕夾層裏還有奶酪和蔓越莓,甜度適中,口感也不膩,是我們店的招牌,賣到現在就剩下最後兩個了。”  “就這個吧,要兩個,麻煩包起來,”解臨笑了笑,和她聊起最近的生活:“換門店之後還適應麽。”  任琴一邊裝盒打包一邊說:“工作上倒是挺習慣的,生活配套也比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方便很多……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起床總覺得沒精神。”  “可能是冬天天氣太冷起不來吧,也可能是搬家累著了,”任琴嫻熟地用細絲帶將獨立蛋糕盒挨個打上漂亮的蝴蝶結,她雖然還是溫溫柔柔地微笑著,但可以看出精神狀態沒有剛搬來那天好,“……換了地方,需要一段時間適應。”  “去檢查過身體嗎?”解臨看著她耳後一縷沒有紮進發圈裏的頭發問。  任琴迴答:“工作騰不出時間,而且不用檢查,無非是那點老毛病,沒什麽大礙。”  她沒說太詳細,但是解臨清楚女孩子身體或者精神狀態不好,通常有一中很常見的原因:貧血或者低血糖。  解臨也沒繼續問,隻是走之前把其中一個紮著紅色絲帶的蛋糕紙盒留在櫃台上,任琴愣了愣,正要喊他:“解先生……”  “沒落東西,”男人推開甜品店的門往外走,他不怕冷似的敞著襯衫衣領,鎖骨嶙峋且削瘦,說話時笑眼迎人,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專門給你買的,上迴你搬家空著手就下去了沒給你帶喬遷禮,不說了,再說某個人該沒耐心了……對了,謝謝你的推薦。”  沒耐心的池青在邊上等了會兒,的確在心裏說了一句“有完沒完”。  池青麵無表情:“聊得開心嗎,沒聊夠的話迴去接著聊。”  解臨頓幾秒才迴:“你這樣說話……”  “?”  解臨:“聽起來像在吃醋。”  “……”  有病吧。  他吃哪門子的醋。  解臨像是能聽見一般,繼而又安撫他:“給你也買了,想吃哪個自己挑,你挑完我再給他們送過去。”  池青一句話也不想說,手插在衣兜裏,徑直往前走了。  哪怕解臨和池青都覺得兇手不太可能出現在監控裏,但是監控該查還是得查,幾人在監控室待到傍晚,季鳴銳盯著監控,連嘴裏的蛋糕是什麽口味都沒嚐出來。  “今天就到這吧,監控也看差不多了,”季鳴銳掐著鼻梁,“你們晚上沒安排的話一塊兒吃個飯?我叫上薑宇,咱們也好長時間沒聚了。”  主要是薑宇那小子很長時間沒見到偶像,叨叨完“為什麽不是我去監控組,為什麽偶像總是離我那麽遙遠”,又叨叨著讓季鳴銳幫他問問偶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池青現在隻是一名助理,他去不去吃飯取決於解臨去不去吃。  解臨在邊上擺弄一通手機,好像是在給誰迴消息,再抬眼時說:“不好意思,今天恐怕不行,已經有約了。”  對這個迴答季鳴銳並不感到驚訝,畢竟解臨這人就長了一張邀約無數的臉。  季鳴銳又轉向自己的好兄弟:“你呢?我盡量選包間,人肯定不多。”  然而季鳴銳沒等到池青迴複,解臨就先一步替他迴應了:“他也有約了。”  季鳴銳:“……?”什麽情況。  這兩個人好像有問題。  “任琴剛才發消息過來說她提前下班,買了點菜,問我們過不過去吃,”上了車後,解臨解釋說,“說她前段時間剛搬來,忙著布置東西,好不容易得空。”  池青作為一個不怎麽和人打交道的人,很懂得如何打破一切人情世故:“好不容易有時間就在家裏多休息,沒事請樓上住戶吃什麽飯。”  解臨:“……”  半晌,解臨問:“你以前租的那套房,你住了多久?”  池青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兩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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