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之中,殷娘娘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童後無子,在所有庶出皇子中殷娘娘之子弓琺最為年長,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人選。現在童後晚來受孕,又將臨盆,若產下一子,那可是嫡係血脈,繼承大統合乎情理。順應祖製,莫說從此後位無望,就是眼看到手的大好江山都要拱手相讓了。她或許可借丞相之力廢掉童後,立自己為後,雖說這樣一來殷娘娘之子弓琺繼承帝位順理成章,但因娘娘還有另一個難以訴說的苦處,那就是人人皆知弓琺乃是一半憨不傻的弱智。隻因兒時生了場熱病,大燒三天三夜,抽搐數次,宮中太醫束手無策,料定命不久矣,不曾想三天之後,熱漸漸退去,竟自漸漸好了,殷娘娘及皇上喜極而涕,以為終無大礙,不曾想,待皇子慢慢長大,竟覺比尋常皇子蠢笨,三歲開語,五歲始知拉撒,平日懵懵懂懂,口涎長垂,五六歲了尚且言不及意,因此即使自己奪得後位,天下人又怎能甘心將天下交予這樣愚笨之人,殷娘娘焦慮之情溢於言表。一得到童後臨盆的消息,她第一個趕來魚月宮,在魚月宮守了多時,走來走去甚是焦躁不安,內室傳來的聲聲痛苦的慘叫更如同一把利劍刺在她心頭一般痛楚難當,不時抬頭望向宮門之外,似是在等待什麽人的到來。

    正在此時,門口突然閃出一太監影立在那衝殷娘娘使了個眼色就又匆匆離開了,殷娘娘趁人不注意悄悄從正廳溜出,出門觀望見一陰暗處正有一身影,那身影見娘娘出來,上前在殷娘娘耳邊輕語道:“那人來了。”

    “在哪?”

    “在側室侯著。”

    “帶我去見他。”

    “是,娘娘請隨我來。”那太監說完,環視左右見無人注意,便引著殷昭儀來到一僻靜側室門前,再次環顧左右見無人,便打開房門匆匆進入。

    殷娘娘進得房來,隻見灰暗的燈光中立著一人,此人身形魁偉,筆直而立,見娘娘入內並不施禮。那人身旁的案幾上正放著一個竹籃。殷娘娘緊走幾步靠近那人輕聲問道:“帶來了?”,聲音中透出緊張而又興奮。那人並不答話,轉身掀開了竹籃上的蓋巾,殷娘娘上前探頭向裏觀看,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小喜子掌燈。”那小太監趕緊移過燭燈,燈光一照,果見竹籃內正躺著一名嬰兒,黑瘦弱小,渾身半寸長的胎毛還未腿盡,滿臉的褶子如同老太婆一般,躺在那一動不動。“怎麽這般醜陋?”殷娘娘兀自唔噥了一句。又問道:“是個女嬰?”“是。”

    “怎麽一動不動?莫不是死了?”娘娘用手碰了她的小手一下並無反應,遂問道。“在下擔心她一直啼哭,不方便攜帶,就略施小計讓她睡去了。”那人自稱在下,儼然一副江湖綠林口吻,而且此人迴答的聲音雖小但正地有聲。不急不緩,不見絲毫慌亂,聲音中透著一股穩重,殷娘娘不禁太頭看了他一眼,隻見此人不僅身形偉岸,而且一臉果敢堅毅之情,顯見是一個沉穩幹練之人,前曾聽父親說過附上招募了一個江湖人士,此人不僅武功高強,而且處事果敢沉穩,又極有分寸,父親閱人無數,自是不會錯,想來必是此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如何醒轉過來?”隻見那人從懷中摸出兩個小瓶,一白一翠,說道:“這白瓶中裝的乃是‘半步厥’,是家師獨門製作的毒藥,隻要放在鼻下一溴,任誰半步之內必將厥倒,因此命名‘半步厥’,暈厥之後氣若遊絲,脈弱難取,不仔細看就如同死去一般,三日之內如無解藥,必會氣絕而亡。這翠瓶之內就是解藥,隻要在中毒者鼻下一聞,片刻即可醒轉。”殷娘娘從那人手中接過兩隻小瓶說道:“即有如此物件,這事就好辦多了。小喜子,拿了去速速去辦理,若出任何差錯,小心你的狗命。”那小太監趕緊接過兩個小瓶,應聲道“奴才明白。”轉身從案幾上取了竹籃便向外走,走到門前先打開條門縫探頭向外觀望,見無異常就匆匆離去了。

    殷娘娘對那人道:“煩勞壯士在此等候,若是女娃,請壯士再將其帶迴自行處置,若是男娃……斬草還須除根!”

    那人躬身抱拳答道:“相爺有恩於在下,在下為相爺效命,自當聽從娘娘吩咐。”

    “恩,好。”娘娘說完,轉身欲要離開,突然想起什麽:“王公公人呢,怎麽不見他迴來?”

    “娘娘,此事幹係重大,相爺吩咐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下隻是依相爺的意思辦事。”

    娘娘不禁大驚,口中喃喃道“你……你……難道你把他給殺了?”

    沒想到那人竟還是毫無懼色,鎮定自若答道:“相爺的吩咐小人不敢違抗。”

    因娘娘聞言於此,早已怒火中燒,心道你一個下人在本娘娘麵前竟如此傲慢無禮,親手殺害了我的親信非但沒有愧意竟還這般理直氣壯,想到詞殷娘娘本想恨恨斥責他一頓,但又一想他畢竟是父親的人,又按父親的吩咐辦事,自己嚴加苛責,似有不妥,再說也是為了事情不至於敗露才如此,更何況此時此地又怎能發作,心中一狠,隻能忍了。隻是可惜了那個王公公,自入宮便早晚服侍在身邊,不僅手勤眼快,而且忠心耿耿,在身邊甚是舒心,今不曾想……可惜……可惜……娘娘心中連念幾個可惜,再看了一眼那人便憤憤離去了。

    提籃夜闖後宮的人就是那名和王公公星夜冒霧馳馬趕往小山村剖宮取子的大漢,當時剖宮取子之後,給老漢留了銀子,將嬰兒用隨身帶來的衣物包紮妥當之後,便將其放在馬背備好的竹籃中,上馬招唿王公公速速離開。唿叫了幾聲,王公公才似肉球一般從屋中急急滾出,王公公剛剛出來,屋內就濃煙滾滾而出,緊接著聽到老漢和老嫗慘烈的叫聲。原來王公公奉娘娘之命,事了之後務必不留活口,於是就在臨出門之前一把火燒了這幢破草屋,同時也毀了兩命三屍。那大漢一見,心中立時怒火中燒,他本就極其厭惡眼前這個又笨又娘娘腔的閹人,但是為為了給相爺辦事姑且忍了,不曾想這個混賬閹人竟還如此狠毒,一下就燒死兩條人命。大漢雖為報答相爺救命之恩不得已而為相爺辦事,但畢竟不是一個兇殘無度之人,且又是一身的狹義之氣,今見此人如此可惡,於是下定決心,從馬上下來,救火已是不可能了。問道:“王公公為何如此啊?”

    “娘娘有命,不能留有活口。”

    “既然如此,相爺也有命,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那我隻好對不住王公公了。”

    “什麽?你……你……想幹什麽?我可是娘娘的人……”王公公知道此人武功了得,再見他一臉的殺氣,早嚇的臉上鐵青,語無倫次了。那大漢並不迴話,凝力一掌拍出正中王公公的胸口,這一掌他是用足了十層功力,隻聽一聲悶響,自是骨斷肉裂,人也飛將出去,重重砸入火堆之中,竟自死了,沒有任何的掙紮唿喊。

    那大漢並不做過多逗留,上馬拍馬而去。不曾想,這新生小嬰兒雖然瘦弱,但哭聲卻甚是響亮,還哭起來沒完沒了,不知是餓了還是怎的,一時半刻沒有停歇的意思。這下大漢可有點犯愁了,這女娃若一直這樣哭下去,那可如何帶她入宮了,肯定要暴露的。想來想去,突然心中有了主意,從懷中拿出一白色小瓶,打開瓶塞,在正在啼哭的嬰兒鼻下一放,不片刻,嬰兒便哭聲漸小,慢慢睡去了。大漢心下略定,馳馬朝皇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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