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魚月宮內室可是亂成了一鍋粥,大小宮娥端盆拿水,穿梭不停,圍著在產床上嗷嗷慘叫的童皇後忙的團團轉。童皇後本是矜持隱忍之人,平時舉止端莊嫻淑,少有失態,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當此身受就蓐免身之難之時,又怎堪下身傳來的陣陣劇痛,也顧不得什麽風範禮儀,於是聲聲唿喊撕心裂肺,讓本就慌亂不堪的侍女穩婆更加慌手慌腳,你唿我喊,整個魚月宮鬧翻天一般。此時的穩婆更是心亂不堪,雖說久在宮中專侍娘娘皇後臨盤時的接生之職,而且經驗老道,技術嫻熟,但她自己卻清楚自己每一次接生無不是兇險萬分,順產還好,母子平安皆大歡喜,倘若稍有不慎,大人有危亦或嬰兒早夭,到時龍顏大怒,皇上一句話,就可能連累九族人的性命啊,因此雖盡享富貴,但卻時時如臨深淵,也兢兢業業,時刻不敢稍有懈怠,而此時她心裏更明白,皇後高齡晚孕已是艱難,臨盆娩子更是兇險萬分,而且她也隱約感覺到皇上對這個還未出世的皇子非常上心,皇後從懷孕前的冷落乃至險些被廢再到懷孕後受到萬般寵愛足可見一斑,皇上如此上心,如若生產時出現問題,不管自己有無過錯,第一個受到皇上遷怒的就是自己,所以頭發花白的穩婆膽戰心驚的幫助皇後生產,但皇後的生產似乎並不順利,整整一個白天了,羊水已破卻不見抬頭披露,評經驗判斷,穩婆感到此次接生禍福難料。正在穩婆及眾宮女忙碌著為皇後接生時,隻聽外麵一聲喧號:。皇上駕到!

    外室眾人一聽皇上駕到,趕緊施禮迎駕,眾人身子還未彎下就見一人急匆匆的穿門而入,隻見此人頭戴金冠,身穿黃袍,腳踏龍靴,一臉的緊張和興奮,進門二話沒說,張口急急問道:“生了沒生了沒……”沒待有人迴話,腳不停步的就朝內室走來,還沒到門口,殷娘娘上前將其攔住,說到:“皇上,產室之內多有汙穢,皇上乃萬金之軀,萬勿入內。”匆忙闖進來的一人正是當今皇上,隻見此人三十多歲年紀,頭戴玉冠,身披龍袍,腳踏靴,一陣風一樣卷進屋內,風風火火,滿臉的興奮與緊張,本欲直奔內室以察皇後母子情況,但被殷娘娘一提醒,才知自己此舉似有不妥,但又十分擔心皇後母子的安危,不親眼看看放心不下,卻終究又沒有勇氣闖入內室,於是猶豫了一下,停住腳步問道:“生了沒?”殷娘娘道:“迴皇上,還沒呢,穩婆他們正在忙。”皇上一聽,似有所失望,但變的更加焦躁起來,於是在外室不停的走來走去,眾人迎駕還都跪在地上皇上似乎也沒注意到,皇上沒發話誰也不敢起來,就這麽幹跪著,好在殷娘娘小聲提醒,皇帝這才醒悟,道:“都平身吧。”

    且說這皇帝剛到而立之年,本是盛年之時,卻隻因平時貪戀酒色,身體損耗過度,已有早衰之相,但對酒色仍不加收斂。這個皇上平生隻對兩樣東西感興趣,一是女色,一是詩酒。十二歲之時就在書房之中把隨身服侍的丫鬟按倒在書案上行了雲雨之事,少年兒郎初嚐性事,倍感新奇舒爽,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加上帝王之家,尋芳獵豔輕而易舉,從此貪戀其中不能自拔,及至繼位,不但後宮佳麗三千,就是身邊侍女宮娥也盡遭其淩辱,一旦興趣來了,也不顧場合地點,非得抓了一人滅了胸中的幹火不可,因此常常令跟隨的宮女大臣緊張和尷尬,如此這般還不夠,還想盡辦法尋找新花樣,身邊的太監大臣知道皇上秉性,都盡皆投其所好,掏其歡心,尤其是丞相殷容,假托為皇上龍體著想上諫在京城西五十裏的離山下建立一座行宮名叫離宮,表麵上是皇上避暑遊玩之處,實際上殷容在離宮之內圈養了一批從全國收羅來的十一二歲的男童,專供皇上厭倦了宮中的風花雪月之時把玩,行些穀道之樂的汙穢肮髒之事。皇上對丞相的這一舉動竟是大感興趣,一來二去漸漸上癮,隔幾天不巡幸一番竟是全身不自在,因此,每有空閑就以各種理由駕幸離宮,文武大臣也對此早有耳聞,但懼於殷容淫威,又深知當今萬歲實在不堪救藥,也都蟄伏沉默,無人敢諫。第二個皇上感興趣的就是詩書,他好詩書,卻沉溺於詩詞歌賦,文章詩詞卻也作得幾首,每每拿來炫耀,身邊大臣太監自是極力奉承,說 “皇上出口成章,提筆即詩,真是才比屈子,情堪詩仙。”皇上也每每聽得輕飄飄起來,久而久之,他也真就以為自己是個才華橫溢的詩人了,每每招聚一些所謂文人墨客,一起飲酒賦詩取樂,一來二去他確也果能做得兩首詩,雖不是什麽灼灼之作,倒也有幾分靈氣,下麵的群臣更是隨聲附和,大加獻媚一番。身邊更是養了一大批所謂文人墨客,專侍陪皇上吃酒聊天,賦詩吟詞,說是文人雅士,實是一些蠅營狗苟之徒,略懂些詩書,以此為資專門獻媚皇上,每天把皇上捧上天一般,皇上一高興竟也對他們賞金賜銀不說,還動則加官進爵,慣養的他們平日在皇上麵前畢恭畢敬,一出宮門卻是飛揚跋扈,欺淩貧弱,還排擠真正有識之士,滿朝文武又都忌憚於皇上對他們的寵愛,竟都是敢怒不敢言,至使他們更加得寸進尺,一時竟成氣候,讓人苦笑不得。且說這皇上好讀書,卻不習為政為君治國之道,相反卻厭倦政事,每有朝中大事,都交由殷容全權處理,因此使得殷容權傾朝野,獨霸朝綱。卻說這一日,本不是盛夏之時駕幸離宮避暑的時節,殷容卻鼓吹皇上說離宮地處山陽,溫暖如春,正是此時避寒的好去處,並且悄悄對皇上說道:“臣剛剛又收羅了幾個小娃子,個個水靈清秀,還請皇上給鑒賞鑒賞呢。”皇上本無去意,一則宮中火爐暖帳保暖措施做得極好,根本感覺不到寒意,再則皇後大產在即,皇上還盼著親眼看她給自己生個龍子呢。但殷容一說來了幾個小蠻童,且個個水靈通透,心裏就有些癢了,入冬以來也卻有些時日沒嚐個鮮了,心中就有些為其所動,殷容在旁邊再一翻蠱惑,皇帝就興衝衝的開駕離宮。這一日離宮大殿之內皇帝正擁香攬豔,一麵欣賞歌舞一麵和群僚飲酒賦詩,盡情享受著眾人對其的極盡奉承。正在此時,忽然外麵有侍者來報,說皇後即將大產。皇帝一聽,立刻下令:即刻起駕迴宮。殷容卻道:“皇後吉人天相,自不會有事,還請皇上寬心。且此時天色已晚,明日天明再趕迴也不遲啊。”平時皇上對殷容是言聽計從,沒想到這次卻堅持道:“丞相美意朕知道,但朕實在擔心那還未出世的小皇子,朕意已決,起駕迴宮。”殷容見皇上這次竟是這般堅決,卻是始料未及,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加阻攔,隻得隨皇架匆匆向京城趕來。這就是為何入夜之時始見皇上急匆匆的趕到魚月宮,原是得到消息後車馬急行堪堪趕到,一問,孩子還沒出生,殷娘娘又擋在門口不讓入內,隻得在大廳內一麵聽著裏麵時時傳來的聲聲慘叫一麵焦躁的來迴度著步子。

    卻說穩婆在產室之內忙得早以是焦頭爛額了,童皇後淒淒哀哀的慘叫一天了,宮口已打開,羊水也破了,可就是不見抬頭披露,又焦急的等待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有動靜了,從宮口裏麵卻堪堪露出半個屁股,穩婆一看,心中大叫不好。此前憑多年的經驗,她感覺皇後腹內的胎兒的胎位似有不正,但又不敢亂下斷言,隻是心中默默祈禱千萬不要竟如所料,可結果恰恰正如所料,她心裏明白,正常人的胎位都是頭朝下往外生的,人還未出生的時候,全身就頭顱相對最大,一旦頭顱順產,肩膀屁股也就順勢產出了,可倘若是屁股朝下或者肩膀先露出,這生產可就吉兇難料了,這就如同扛著剛伐的一棵枝葉俱全的大樹過門筒子,樹根方向在前順著門筒子而過暢通無阻,可一旦倒過來,樹冠在前,倒行逆施,枝卡葉檔想通過就難了,如若是再橫過來,任你怎麽過都是徒勞,生人也是一樣,擋住胳膊卡住腿那都是性命之憂啊,倘若是橫著下來,那就隻能是一屍兩命的結局,所以,當穩婆一看到半個屁股,而不是毛絨絨的小腦袋,心中就大叫一聲苦,但同時她也深感慶幸,露出的雖是半個屁股,但還好不是一個小肩膀,倘是如此,神仙也無能為力了,雖說臀位生產頗有風險,但好在穩婆經驗豐富,運氣好的話臀位生產倒也有七八分把握,但皇後畢竟高齡晚孕已屬艱險,再加上難產,當真是吉兇難測,沒辦法穩婆知道沒有退路,隻能硬著頭皮上,穩婆一麵憑著經驗盡力讓皇後配合,一麵派一名宮女趕快稟告皇上,就說皇後難產,吉兇難料。穩婆知道,遇到這種情況,稍有任何差錯自己都承擔不起,必須讓皇上了解情況,也好心中有數。不料宮女剛走出產室,就聽外麵一個聲音聲嘶力竭的怒吼道:“朕不管難不難產,朕要見到的是活蹦亂跳的皇兒。告訴那婆子,皇兒若有事,她也不用活了!”聞聽此言,穩婆已知今天等待自己的就兩條道,要麽皇後母子平安,要麽就是自己滿門抄斬,心下一狠反倒平靜下來,對旁邊的宮女斥道:“還愣著幹什麽,端水去!”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當真不是兒戲,血肉相連一塊血肉生生脫離母體,不經曆千難萬險。撕心裂肺勢難成功,分娩對嬰兒來說是新生,對母親來說又豈能不說是一次重生。且說童皇後在痛楚中掙紮了一天了,嗓子都喊啞了,人也越來越虛脫無力,不時會有一陣陣眩暈出現,如若再不能順利分娩,恐怕孩子沒生下來大人就先虛脫而死,但她又無能為力,除了忍受痛苦和配合穩婆深唿吸,她所能作的就剩下唿喊了,喊叫聲在魚月宮內反複纏繞之後飄向深邃的夜空,好在有宮女不停喂水擦汗,但卻已是一天未進食物了,腹間劇痛偶有停歇,她也無暇進食,隻是大口的喘氣和死人一樣拚命休息,等待下一個衝鋒的來臨,就這樣劇痛。唿喊。唿吸。暫時的緩解,再劇痛。再唿喊,直到聽到穩婆喊道:“用力!用力!出來了,出來了,就剩下腦袋了,用力啊!”但此時皇後卻感到突然腹間一陣刀割樣劇痛,隨之而來就是腹部長久的痙攣,而後皇後就再也沒有知覺了,大喊一聲暈了過去。穩婆見孩子身子已經娩出,就剩下一個腦袋了,心中略定,心道:“自己或可闖過這一関.”不料此時皇後卻因疲勞過度突然暈死過去,穩婆一摸皇後腹間,直覺平軟無力,如同摸在麵團上一樣,穩婆心中又是一聲大叫不好,剛剛略定的心又提了起來,她知道皇後此時已是精疲力竭,宮縮無力,產力不足,再加上此時正待娩出的乃是嬰兒最難娩出的頭部,嬰兒體質柔弱,身體鮮嫩,經不得牽拉撕扯,絕計是不能生拉硬拽往外拖的,但單靠母體已是無能為力了,穩婆想來想去,左右無計,最後心下一狠,也不說話,抬腿爬上了產床,叉開兩腿麵朝皇後腳步堪堪騎在了皇後的身上,同時雙手按住皇後腹部,借助身體重力拚命向下按。這一舉動當真驚壞了四周正忙碌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趕忙停下手中的活計楞楞的看著穩婆的舉動,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太監手撚蘭花指點著穩婆怒道:“大膽奴才!混賬東西!皇後乃是萬金之軀,竟敢如此僭越,當真活得不耐煩了……”“住口!”還沒待太監把話說完,穩婆騎在皇後的身上怒吼著喝斷他,便不再多言,隻拿血紅的眼睛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就又低頭用力擠按皇後的肚皮,那太監突然被喝斷,已是沒有想到,再見那穩婆兩眼血紅,一臉煞氣,竟是生生給嚇在那一句話也說不出。再說穩婆用力擠按了一陣,見仍無效果,心中愈加焦急,於是喊道:“上來個人!快上來個人!”旁邊的侍女一時驚住,不知穩婆她此言何意,先前她踏上龍塔僭越皇後聖體已是讓人驚心動魄了,此時又讓別人善上龍塔,且不說你意欲何為,單單這欺君罔上。不尊君主之罪誰都承擔不起啊,於是都愣在原地誰也沒動。穩婆見無人聽命,就又怒吼了兩聲,還是沒人迴應,好在剛才斥責穩婆的那位年長的太監似乎理解了穩婆的用意,知道此番皇後娘娘生產極是兇險,非常時候看來非得采用非常之法了,他雖不明了穩婆用意,但想來涼她也不敢胡來,再說生孩子的事還得聽穩婆的,於是他就衝靠近床邊的一侍女道:“聽她的,你上去吧。”侍女一聽,先是一愣,後看看左右沒有辦法,隻得戰戰兢兢的爬上龍塔,畏畏縮縮的站在穩婆和皇後身邊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聽穩婆道:“用力按我的肩膀!用力按!”卑女本就冰雪聰明,穩婆一說,立刻會意,也不答話,用力按在穩婆的雙肩上,穩婆雙手按在皇後的小腹,於是,卑女的雙手。穩婆的體重加上穩婆雙手的力度全都加在皇後的小腹部,就這樣穩婆來迴擠按,竟是果見奇效,那嬰兒的頭部竟是一點點娩出,最後在一群宮女太監的驚唿中嬰兒終於從母體中娩出來了。“出來了,出來了……”太監宮女都情不自禁的喊了起來,有的人甚至激動的眼含熱淚,幾個卑女手捧明珠般的捧著剛剛娩出的嬰兒,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楞楞的看著他,隻見小嬰兒全身粉紅,皮膚粉白,胖嘟嘟的煞是可愛,一張小臉安靜的睡著。還沒待眾人仔細欣賞,隻見穩婆從龍塔之上跳將下來,一把推開人群,一手把嬰兒搶入懷中,另一手熟練的在嬰兒的口部鼻部摸索著擠按了幾下,隻見一股股清水從嬰兒的鼻孔口部流出,如此這般摸索了一會兒,穩婆見已沒有液體流出,就抽出一隻手在嬰兒的屁股上“啪”一聲輕輕一拍,隻見剛剛似乎還在沉睡的嬰兒立刻驚醒一般,委屈的嗷嗷哭喊起來,聲音響亮清脆,沁人心扉,眾人又是一陣騷動:“出聲了!哭了!……”

    童皇後本以疲憊力竭,在生產之時就已陷入昏迷不醒人世,幸好穩婆經驗豐富臨危不亂,使用非常方法才使皇後母子有驚無險,幼嬰已經產下,且哭聲嘹亮,穩婆一看就知道是個健壯的小家夥,皇後本以昏迷不醒,不曾想嬰兒清亮的啼哭竟如同一股難以拒絕的暖流緩緩流入皇後的內心,本已沉睡的她竟漸漸睜開雙眼,幹枯的雙唇顫聲道:“皇兒,我……我的皇兒……”一旁給皇後拭汗的侍女見皇後醒來,於是召喚眾人道:“皇後娘娘醒了!皇後娘娘醒了!”眾人迴頭一看,果見娘娘在臥榻之上睜著疲憊的雙眼悠忽的望向嬰兒,眾人立刻會意,立刻簇擁著穩婆抱著嬰兒走向皇後,皇後在侍女的攙扶下掙紮著坐起,伸手接過嗷嗷啼哭的嬰兒,雙眼充滿溫柔和愛意,雙手抱著嬰兒竟如同捧著一汪碧水,似乎一不小心那水就坍塌流逝一般,雙手竟不知該如何著力,看嬰兒健康俊美,迴想自己在著後宮的艱險之地高齡受孕,十月懷胎,今日終於有個指望了,想著想著竟自顧自的流起了眼淚。宮女太監平時久居宮闈大內,幾曾見過嬰兒,今見小皇子剛剛降世煞是可愛,又都知皇後和藹可親,此時竟也忘了尊卑貴賤,皆圍著皇後與嬰兒嬉笑感歎,不時拿手碰一碰小皇子柔嫩如雪的肌膚,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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