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北域各城早已閉門封鎖,不許百姓出入,為的就是抵禦狼妖。不過長此以往並不是辦法。 百裏渡月明明記得事發之時他曾經調了大批高階修士去剿滅狼妖,數量早已所剩無幾,不過半月時間怎麽又冒出了如此之多? 到底是狼妖繁衍速度太快,還是有人刻意豢養? 百裏渡月思及此處,悄無聲息攥緊指尖,玉簡碎片瞬間化做了齏粉。就連半空中的畫麵也如投石入水,漣漪般破碎散開。 堂下跪著一名侍衛,沉聲稟告道:“迴城主,狼妖敏捷兇悍,派往北域邊界搜尋它們巢穴的修士至今未傳來消息,隻怕此法不可行。現如今不止是北域,聽說天香南域和帝君坐鎮的中州也出現了狼妖之患。” 百裏渡月原本在座椅上斜躺,聞言換了個姿勢,冷笑一聲道:“倒是便宜了千江寒和司無咎。風雪銀域萬裏冰封,白骨鬼域骸骨如林,鬼都不願意去的地方,更何況狼妖,白白讓他們躲過一劫。” 千江寒掌管風雪銀城,司無咎掌管白骨鬼城。百裏渡月言語中似乎對這二人並不喜歡,隱有不耐之意。 侍衛勸道:“不日便是帝君大壽,各城之主皆要前往中州赴宴,屆時城主或可向帝君拿個主意。” 百裏渡月沒有理會他的後半句話,聽聞中州帝君大壽,不知想起什麽,淡淡挑眉道:“本城主記得地牢籠中似乎還養著幾隻狼妖?” 侍衛點頭:“前些日子抓來試藥的,應該都還活著。” 百裏渡月輕飄飄吐出了一句話:“都殺了吧,把皮剝下來,送去中州當賀禮。” 侍衛聞言一驚,帝君大壽,旁人都削尖了腦袋搜羅奇珍異寶,城主怎麽次次都如此敷衍,萬一惹怒了帝君豈不是無妄之災? 百裏渡月見他不動,懶懶闔目,聲音沁著涼意,意味不明道:“你再不照做,那賀禮中可就要多上一張人皮了。” 侍衛聞言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告退。 桑非晚一直站在玄燭殿外,眼見侍衛退出,這才轉身進去。他眼見百裏渡側躺在高座之上,用懶懶手支著頭,似乎在閉目休憩。掀起衣袍下擺,靜悄悄步上台階,走到了對方身邊。 百裏渡月早就察覺到有人走近,還以為是剛才的侍衛去而複返,皺眉睜開眼,正欲發怒,誰料卻忽然看見桑非晚那張總是笑意吟吟的臉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嚇得差點從座椅上滾落下來。 “城主小心!” 桑非晚眼疾手快,連忙把人接到了懷裏。心想百裏渡月怎麽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嚇成這樣,還是說自己臉上有髒東西? 桑非晚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是幹淨的。他把百裏渡月重新扶坐到位置上,自己也毫不避諱的跟著挨坐在一起,低笑一聲,難免帶了幾分戲謔的笑意,隻是不大聽得出來:“城主怎麽這麽不當心?” 百裏渡月現在看見桑非晚就慌的不行,他嗖一聲把手從對方指尖抽了出來,皺眉問道:“誰許你來此處的?” “自然是城主,”桑非晚語氣無辜,“城主說讓非晚貼身伺候,那自然是城主到哪兒,非晚便跟到哪兒。” 貼身…… 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這兩個字咬得曖昧而又模糊。 百裏渡月不免想起昨夜與他chi裸相對,耳根騰一下燒了起來:“本城主若有事自然會傳喚於你,這裏不用你伺候,退下。” 桑非晚微微蹙眉:“城主是不是嫌棄非晚了?” 可非晚隻是心疼城主罷了…… 城主如果不喜歡,那非晚還是走吧…… 百裏渡月聞言心裏緊跟著浮現出了這幾句話,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果不其然就聽見桑非晚語氣低沉難過的道: “可非晚隻是心疼城主罷了……” “城主如果不喜歡,那非晚還是走吧……” 他語罷作勢要離開,而百裏渡月也不知怎麽迴事,明知桑非晚在裝可憐,見狀還是下意識伸手攥住了他。 桑非晚腳步微微一頓,立刻順勢坐了迴去。唇角微勾,又浮現出了那種令人臉紅心跳的笑意:“城主不會嫌棄非晚的,對不對?” “……” 百裏渡月麻木到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麽了。他心想桑非晚願意坐著就坐著吧,自己忙自己的便是了,料他也不敢故意搗亂。 玉簡是仙家法寶,極不易得,故而除了要緊事務,尋常不輕易使用,多以書信為準。 殿內香爐青煙嫋嫋,百裏渡月提筆飽蘸丹砂,開始批閱屬城送來的奏章。而桑非晚見他忙碌,也沒有做什麽,隻是尋了個位置支著頭,靜靜盯著他的側臉。 百裏渡月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是善?是惡? 也許這都不重要,沒有人是至善的,也沒有人是至惡的。 百裏渡月暗中命人給桑非晚的父親送去金銀,此舉有違他平日作風,已然泄露了太多。 例如他對著桑非晚會心軟…… 心軟一點,再軟一點,到最後便是心動了…… 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就像桑非晚昨夜有片刻時間沉迷在了那場廝吻之中,也不是什麽好事。 他們都想保持清醒與理智,因為沉淪與盲目大部分情況下都代表著災禍,但往往都事與願違。 桑非晚睨著百裏渡月有些紅腫未消的唇,不知為何,忽然不受控製地緩緩靠近他身後,將下巴悄無聲息擱在了對方肩上,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城主……” 百裏渡月聞言手一抖,墨筆一顫,濺出大片斑駁的丹砂紅痕。他察覺到肩上重量,莫名不敢迴頭,喉間有些發緊:“何事?” 桑非晚不說話,隻是從身後擁住了他,然後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的指尖,將那根墨筆當啷一聲扔到了遠處:“城主累了麽,非晚替城主捏肩如何?” 他語氣是詢問的,卻又不容拒絕。 百裏渡月想說不用,然而剛剛一迴頭,就猝不及防碰到了一片濕軟的溫熱,眼前出現了一張放大的俊臉,霜白的睫毛顫動不止,難掩詫異。 桑非晚也沒想到百裏渡月會忽然迴頭,見狀不由得愣了一瞬。他慢半拍迴過神來,遵循著本能,輕抿了一下百裏渡月殷紅的唇瓣,低聲意味不明道:“城主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他總是喜歡說這種讓人羞惱的話。 百裏渡月抬袖就要擊開他,然而下一秒視線天旋地轉,忽然被桑非晚壓在了座椅之上,隻見他勾唇笑道:“不過非晚也有些心急了……” 百裏渡月聞言動作一僵,心想他這是什麽意思。然而還沒來得及出聲,下巴處便多了兩根指尖,使他被迫抬頭,緊接著唇邊就覆上了一片溫熱,口腔內多了某人靈活的舌尖。 “唔……” 百裏渡月低低悶哼一聲,這次終於沒有傻到疑惑桑非晚為什麽會親自己。他無意識攥緊桑非晚的肩膀,緊了鬆,鬆了緊,不知是該推開還是該迎合。睫毛緊張顫動,眼尾暈紅一片。 “城主……” 桑非晚隻是想喊喊他,沒有什麽別的含義。 百裏渡月卻聽得渾身發軟,眼眸渙散失神。他紅著臉攥緊桑非晚的肩膀,終於低聲斷斷續續吐出了一句話:“桑非晚……你……你放肆……” 桑非晚將身一轉,直接讓百裏渡月坐在了自己懷裏,然後繼續親吻,聲音蠱惑人心,低低沉沉:“那城主許我放肆嗎?”第229章 讓你親一下,不許生氣了 桑非晚就喜歡看百裏渡月這副懵懂無措的樣子。他偏頭在對方頸間落下星星點點的吻, 然後順著上移,再次噙住了百裏渡月殷紅的唇瓣,不急不緩的用舌尖挑撥逗弄著, 聲音模糊不清:“城主若不說話, 非晚便當城主應了……” 他們第一次吻得如此清醒。 百裏渡月聞言攥住桑非晚肩膀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目光茫然,心想應什麽?他從來沒說過桑非晚可以如此放肆:“你……” “噓——” 桑非晚忽然用指腹按住了百裏渡月水光瀲灩的唇瓣,他眉頭微微蹙起, 又出現了那副慣用的無辜樣子:“城主是不是不喜歡非晚, 故而才諸多推諉?” 百裏渡月懷疑桑非晚又在裝可憐, 然而後者演技實在太好,竟讓人分不清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他目光驚疑不定, 指尖力道卻不由得鬆了幾分, 紅著耳朵偏過頭道:“莫要問些亂七八糟的胡話。” 桑非晚無中生有, 他撚起百裏渡月肩上一縷霜白的發絲, 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繞著:“可外間都在傳聞,說非晚已經是城主的人了,昨日還有人問呢。屬下不知該如何迴答, 這才來問城主, 怎麽能算胡話。” 百裏渡月聽說有人編排桑非晚,眉頭皺得死緊, 冷冷出聲道:“流言蜚語, 何必理會。日後誰若敢問, 本城主剝了他的皮!” 他顧左右而言他, 就是不肯正麵迴答桑非晚的問題。 桑非晚見狀淡淡挑眉, 心知到底還欠缺了一味猛藥。他笑了笑, 直接鬆開百裏渡月, 整理衣衫站起身道:“城主這麽說,非晚便明白了,日後定然本本分分,絕不逾矩。” 桑非晚調情時的溫言軟語讓人無法自拔,可陡然抽身離去也好似隻是一瞬間的事。百裏渡月脖頸上的吻痕尚在,他卻早已幹幹淨淨退至一旁,挽起袖子開始認真研墨,仿佛真的打算當一名“絕不逾矩”的奴仆。 百裏渡月見狀不由得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心中竟有些詭異的空落感和無所適從。他見桑非晚立在桌旁,認認真真開始研墨,頓了頓,終於慢半拍重新提筆閱章,隻是總有些神思不屬。 “嘩啦——” 百裏渡月不知是不是故意,皺眉將紙張翻得嘩啦響。偏偏桑非晚老神在在,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百裏渡月語氣冷冷:“墨淡了。” 桑非晚笑了笑,然後將墨研得濃了一些。 百裏渡月卻總覺得不大舒服,老想找茬,沒過一會兒,又皺眉改口道:“墨濃了。” 桑非晚抬眼:“可城主還沒試呢。” 百裏渡月本來也看不進去奏章,聞言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筆,目光不善地看向桑非晚,唇瓣緊抿,喜怒難辨:“你這是在忤逆本城主?” 他唇上紅腫未消,兼得膚色剔透如冷玉,難免顯得殷紅瑰麗。像賭氣多過生氣,沒有半分威懾力。 桑非晚慢慢停住了手裏的動作,一點兒也不怕他,用帕子細細擦拭著指尖上的墨痕,慢條斯理道:“非晚不敢,不過這墨難磨的緊,非晚怕惹了城主不快,不如還是另外換了人來吧。” 他語罷不等百裏渡月開口,就施施然轉身離去,退出了大殿,同門口值守的侍女低聲耳語了幾句: “城主要人磨墨,勞煩姐姐近前伺候吧。” 侍女們都不太敢在百裏渡月身邊伺候,生怕惹了他不虞被剝皮。今天好不容易有桑非晚伺候,她們難得清閑一天,聞言不由得有些疑惑:“你不是在城主跟前嗎,城主怎麽不讓你磨墨?” 桑非晚歎了口氣:“城主嫌我笨手笨腳,還是姐姐去吧。” 侍女不由得麵麵相覷,心想城主的性子怎麽還是如此古怪。桑非晚的容貌和性子都是上上之選,竟連他也伺候不好城主嗎? 然而她們到底不敢違逆,隻能選出一人膽戰心驚地進去了。桑非晚借口有事,要去寢殿鋪床疊被,灑掃塵灰,直接離開前殿,去了百裏渡月平日休憩的後殿。 一炷香的時間後,桑非晚準確無誤出現在了寢殿裏的畫架前。 畫架最上方擺著一個千年紫金木雕的匣子,看起來古樸沉重,裏麵不知裝著什麽東西。管家曾經千叮嚀萬囑咐,讓桑非晚無論如何也不要去碰它。 但…… 桑非晚雖然身處小黃文世界,但他同時也具備冒險文男主的精神,那個匣子裏說不定藏著什麽機密,與百裏渡月的黑化度有關。說實話,他覬覦這個匣子很久了。 開, 還是不開? 桑非晚站在原地思索一瞬,仍舊有些拿不定主意。百裏渡月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絕對不會過來找自己,如果想開匣子的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但根據小說定律,在沒有主角光環的前提下,偷看或者偷拿好像一定會被人發現,好奇害死貓。 再則這是玄幻世界,匣子裏麵的東西若真那麽重要,必然下了什麽禁術。桑非晚隻靠那時靈時不靈的法力,是斷然無法打開的。 那麽找誰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