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一味的自我欺騙,沉淪在早已經消逝的曾經裏才是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但是,他依舊是相信九昀的心中是有他存在的,那個傻瓜啊,明明是一筆糊塗賬,可是到最後算的卻是比誰都清楚,不是因為不愛了,而是不能再愛了,因為傷害太多了,所以選擇了遺忘,錯的不是他們的愛,而是他們在錯的時間遇見了錯的人,在對的時間卻沒有好好的相愛,太多的錯過,讓他們就這樣生生錯過了……


    所以,鳳千音並不怨恨,他隻是遺憾,隻是後悔,在她轉身離去的時候,沒有將她牢牢的抓住,告訴她,他的心裏不止有小凰兒,更有凰九昀,前路茫茫,不管多麽艱難,他都想陪著她走下去,神妖殊途也罷,天理不容也罷,一路,她的左手邊總是有一個他陪著的……


    “含笑飲毒酒,不過是心甘情願而已……”寧宸口中喃喃念著鳳千音方才說過的話,一字一句,仿佛是刻進了骨子裏的,都是沉痛的味道,她嘴角一扯,是一絲的冷笑,“既然你願意為她含笑飲毒酒,那麽你就去死吧。”


    分明臉上還帶著落寞情傷的痕跡,可是下一瞬,竟然便吐出這等冷厲的言語,當真是翻臉比翻書的還要快啊,鳳千音始料未及,或者,就算是他料到了,恐怕也沒有時間來抵抗吧。現在的他不過是憑著最後一絲的氣息吊著,說出那些話來,與他都已經是十分艱難了,更何況是去麵對寧宸突然的出手,更是難以招架了。


    依舊是引離湘,在月色下帶著瑩綠的光澤,但是最耀眼的卻是上麵的血色,萬綠叢中一點紅,不帶任何的詩情畫意,隻有昭然的殺意和可怕。


    鳳千音一動不動地就停在石碓上,他的嘴角依舊是帶著微笑的,就看著那一把綠竹箭這樣橫穿過他的胸口,正好堪堪與他的心髒的位置,相差不過半寸的距離,早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自然不差這一個傷口的,隻是他身上的血液流失的更快了,那妖美的麵容亦是跟著越發蒼白透明了。


    他捂著胸口,抓住了引離湘,一沾上去便是一片的粘稠和濕潤,他低低一笑,並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隻是淡淡的笑望著寧宸道:“怎麽,想要我也跟著你陪葬嗎?”


    他偏首,又搖了搖頭,道:“可是,怎麽辦,我卻不想為你陪葬呢,你不是我的九昀啊,你是寧宸,和九昀本就是毫不相幹的人啊,你沒有資格來讓我為你陪葬,更沒有資格為九昀做出任何的決定!”


    鳳千音直起身子,蒼白的麵容上顯出不一樣的紅,映著他妖美的容顏越發的閃爍,仿佛是在努力綻放著他最後一瞬間的美麗,流露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那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人的眼神嗎?


    為什麽他的眼睛裏依舊充滿了如野獸一般的侵略感,又如鐵一般的堅定,隻要一眼,仿佛就要被他看進心裏去了……


    握著引離湘的手,有一絲的軟弱,她竟然無法就這樣抽迴手,隻能任他這麽死死地抓著……


    “放手……你想幹什麽……”


    鳳千音忽然詭異的一笑,竟是將自己的身子更往引離湘上往前送了一寸,幾乎是要貼到她的臉上去了。


    這分明是不要命的行為,可是他的神情卻是再自然不過,仿佛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可是天知道,這又是如何的一種痛苦,隻是這一切都被鳳千音忍下來了,不過是一瞬的沉吟之後,呈現在他麵容上的隻有笑,淺淺的笑,帶著無限的深情,這一刻,他依舊是九昀與他初見時的那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九昀,看著我,好好看著我,我是你的阿音啊,說好要永遠陪著你,守著你的阿音啊,我來了,所以你清醒吧……”


    他的眼睛就那麽直直看進她的眼中,不管是寧宸,還是九昀,他都不容許她有任何的躲閃,強勢而深情地凝望,又含著一絲的祈求,讓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在這眼神中。


    可惜,那個會受他影響的凰九昀已經沉睡了,現在站在鳳千音麵前的是寧宸。隻見她冷冷一笑,隨著鳳千音口中的話,頓時化作了一道冷厲的光,不過是一揮手之間,竟是將鳳千音震出去了數丈……


    “可笑!你以為憑你這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將她的神魂喚醒嗎?”寧宸彎下腰,冷笑地看著倒在地上不起的鳳千音,道:“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明明我已經被封印了,卻還能占有這個身體……恩?不想知道嗎……可是我偏偏想要告訴你呢。”


    寧宸笑得惡意,竟是與九昀嘲諷別人的模樣一般無二,皆是殘酷而又漫不經心的,仿佛是十分欣賞別人臉上的痛苦似的……


    沒錯,她就是想要看到鳳千音臉上痛苦的神情,憑什麽他可以那麽堅定的相信凰九昀心裏還有他,憑什麽他可以笑得那麽深情的望著凰九昀,憑什麽,憑什麽最痛苦的人隻有她一個人!


    寧宸不甘心,所以她要看到他痛苦,隻有鳳千音痛苦的時候才能為她帶來一絲的快意!


    “那是因為凰九昀自願將自己放棄了,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希望,隻憑著一腔仇恨和愛戀支撐的她,已經走到了盡頭……她對這個世界再沒有留戀了,所以她將自己也給封印了……而我會替她報仇,她沒有完成的,我會替她完成。其他的一切,便再沒有重要的了。”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是在講述一個遙遠的夢境而已,帶著迷霧般的神情,隻是這神情在接觸到鳳千音的眼神之後,立刻便又化作了另一幅模樣,那是譏誚的,奚落的,惡毒的,癲狂的,“所以,不會了,你的凰九昀永遠都不會清醒了!哈哈哈……”


    在鳳千音的一生裏,恐怕再沒有比這一刻還要狼狽了,哪怕是與翟或鬥得最兇狠的一次,都沒有這一次來的慘重,他忽然就有些埋怨翟或那小子了,平日裏看著他張口閉口都是為了九昀好,怎麽就輕易地被九昀甩開了,果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怪不得,愛了凰九昀這麽多年到底還是沒有將她娶到手。


    想到這裏,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樣也好,沒有他,那九昀就讓他一個人來守護吧……


    鳳千音艱難地撐起身子,掌心幾乎都要被地上的沙石磨破了,可這些痛與他身上的傷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堂堂的妖皇可不能就輸在這裏啊。


    他喘息著,可眼神之中卻是帶著狼一般的色彩——


    沙漠中麵對獵人的狼,恐怕也沒有他那麽狼狽吧,至少他們是你死我活,各自都有些勝算的……可是,他,似乎看起來一點勝算都沒有呢。


    “哼,還想繼續找死嗎?”寧宸冷冷地看著,在他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時候,又是好不留情的一擊,這一次,鳳千音飛出去更遠了,整個人都撞在了石碓上,空氣裏仿佛傳出了骨頭碎裂的聲音,而那個當事人卻是連一絲叫出來的氣力都沒有了……


    鳳千音委頓在地上,這一次,他似乎真的沒有氣力再爬起來了……隻是透過越來越迷蒙的眼睛,最後看了一眼他心愛的女人,終於閉上了眼睛……


    陌上花開緩緩歸 第一章 翟或的一天


    冰冷的空氣,飄浮的身子,可是他的身體卻是那麽的燥熱而難耐,仿佛整個血液都要沸騰起來,身體有一種衝動在叫囂著,莫名地,想要爆發。


    一道強光陡然刺入,隻瞬間,仿佛撲頭蓋臉地罩下來一團迷霧,他的眼睛頓時什麽都看不見,感覺整個人都融化在那冰冷的霧氣裏,手腳麻木,一絲都動不了。


    從指尖緩緩傳來一點一滴的寒氣,有意識一般,順著他的經脈骨頭,極慢極慢地往上遊~走,他突然發現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困住了,他想要努力掙脫,可是每牽動一寸,都帶著無盡的痛處,那是靈魂的疼痛,仿佛是被生生剝離了一般,隻有無盡的神傷和……心痛……


    他居然會心痛,甚至是痛到無法唿吸的?為什麽,為什麽他的心會跟著疼痛?


    他拚命地想要衝破這一層白色的迷霧,掙紮著,可越是掙紮,那靈魂深處傳來的痛便越是深刻,最後,白光消失了,迷霧也消失,而他也跟著徹底地沉入黑暗之中了。


    他倒抽一口氣,忽然睜開了眼睛,入目是金色高年的殿梁,梁上還盤著兩隻瑞獸,四隻呆滯的五彩眼睛愣愣地與他對視。他怔了半晌,才迴想起這裏是自己的黑曜殿,他現在正躺在自己的寢殿裏。


    身上居然有冷汗,背後的薄綢衣都濕了。他猛地從大床~上坐了起來,對自己從未有過的惶恐失態有些不知所措。


    已經連續半個月了,自從上一迴,他莫名其妙地從一個石洞中清醒過來之後,他便一連半個月都在做這種詭異的夢,不對,應該是說一開始並沒有這種怪異的現象,隻是心裏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而已,可是,過了沒幾天,他便開始做那種詭異的夢了。


    都說日遊死也有所夢,可是他又在思念著什麽呢?


    一直以來,他都是清靜無為的過著自己的日子,他們都說他是沒有心的,連他自己亦是這般認為的,以往不要說噩夢,就連美夢也從未體驗過,可是這半個月到底怎麽了?


    “太子殿下。”


    重重紗帳外,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醒來,安靜地等候著主人的指示。


    翟或皺了皺眉頭,瞬間又恢複成了高傲威儀的姿態,他抬起右手,扯開身上已經汗濕的綢衣丟在一邊,好半天才冷冷問道:“幾時了?”


    “寅時三刻。”


    又是寅時三刻!


    為什麽對這個時辰他總是特別的敏感,仿佛是有什麽重大的事情發生過,或者正在發生,心一顫一顫的,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害怕……


    掀開帳子,站了起來,床邊等候的侍女立即拿起一件玄色的綢衣替他披上。他就站在那裏任著侍女替自己穿好所有的衣物,一邊望向漆黑的窗外。


    殘月低垂,離太陽神君當班的還差了些時辰,整個天河寂冷,樹影被冷風吹拂得不停搖曳,在白色窗紗上映下古怪的影子。


    翟或眯著眼睛,努力地迴想,可總是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離開天界,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奇怪的石洞裏,而且他醒來的時候,周身都充斥著酒的味道,還有頭上傳來的疼痛,更是無不在說明著他宿醉的這個事實。


    翟或對自己的酒量很是清楚的,相比於那些醉仙流之類的,他的酒量頂多隻能稱得上一般而已,他為人克製,亦是從不耽於酒色,每逢酒宴,亦無人敢灌醉了他,是故皆隻是點到為止而已,決然不會讓自己有喝的不知人事的時候。


    可是昨天晚上的自己竟然醉了,而且他連自己為什麽喝醉都不知道,便完全不醒人事,甚至被人拖到石洞中都沒有察覺,警戒心低到那等地步!


    那個石洞分明是有人將他放進去的,一睜開眼,他便看到了那個守護他的結界,應該隻是守護吧,那個結界對在裏麵的人是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的,可是一旦有人想要擅闖進來,就會被結界的力量所彈開,設這個結界的人,其法力恐怕是不簡單的吧。


    隻是,那個攝這個結界的人又是誰呢?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翟或不解,心中隱約覺得少了一些什麽東西,仿佛是記憶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空白,而他卻找不到那個填補他的空白的人,”


    這半個月來,每一次都是被那噩夢驚醒,是在提醒著他什麽嗎?或者那便是他所失去的空白……


    “太子殿下,早膳已經準備好了,請移駕偏廳吧。”


    那侍女整理完他的衣服便退到了一遍,躬著身子,將頭垂得低低,這整個黑曜殿中就沒有一個敢直視翟或眼睛的人。


    翟或眼色一沉,第一次竟生出一種厭煩無趣的情緒,那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出現一個人,她敢直視著他的眼睛,敢和自己大聲的說話,可以膽大妄為的喝斥他,也可以調皮任性的纏著他……


    很詭異的想法,連翟或自己也不明白,怎麽會生出這樣奇怪的想法來。甚至連他身為天帝的父親和天後的母親都因為他的冷漠而從不輕易親近他,怎麽還會有其他的人敢呢……應該是沒有的吧……


    翟或暗暗搖了搖頭,仿佛是嘲笑著自己的異想天開,轉身就離開了,但是他的眼角忽然注意到西邊的牆上掛著一副火焰刺繡,繡的是鳳凰涅的圖樣。能掛在他房裏的,自然是繡工精湛的,翟或並無任何欣賞的意思,隻是每每看到那上麵鳳凰涅的圖樣,心中便浮現一種近似於憐惜與不舍的情感,甚至還夾著一絲的歡喜,這種感覺很複雜,翟或說不清,唯一肯定的是,看完之後他都會莫名產生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翟或看了一眼那幅秀麗絕倫的刺繡,淡淡別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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