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鐵牛眼中,金子銀子是用來過日子的大錢。用來裝飾,那簡直就是錢多沒處花的表示!比阿悠家裏錢多請人盯他吃飯還要不可原諒!“阿悠,這太守比你家還要騷包!”這是鐵牛進了太守府和皇甫悠說的第一句話。皇甫悠地迴答是在他腰間狠狠擰了一把。在張書德的陳述中,鐵牛一直都在和皇甫悠咬耳朵。“俺們見了太守大人要不要跪下磕頭?”皇甫悠搖搖頭,心底歎口氣。心想,你要跪,也要看別人承受不承受得起好不好?“這太守大人算不算得上貪官?”應該不算。皇甫悠想了想再次搖搖頭。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就理字上來講,張書德教訓的是小偷,雖行為過之態度囂張,也不能說他不對。如果不是你這傻小子愣不愣咚得闖進去,張書德無意間出口侮辱了當今聖上及皇後,他本來也不會多管這閑事。“阿悠,你和他誰的官大?”鐵牛興衝衝的貼著他的耳朵又問了一句。這下皇甫悠再也忍不住了,終於開金口道:“你白癡啊!”“大膽!好個刁民,竟敢在本官麵前口出髒言!來人啊,先把這三個刁民拿下,明日升堂處置!”吳太守開口問話,沒想到對方竟當麵罵他白癡,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下怒發衝冠,大聲命令衛兵拿下皇甫悠三人。張書德露出笑臉。鐵牛迷迷糊糊的抱著受傷乞丐跟隨皇甫悠一起被關進了嶽陽府衙大牢。剛開始,鐵牛還奇怪,身為王爺和欽差大臣的皇甫悠怎麽會沒有絲毫反抗的被押入牢房,心想是不是嶽陽太守的官職要比阿悠大,所以連阿悠也不得不聽他的?悠然自得坐在牢房肮髒地麵上的皇甫悠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把他拉到身邊坐下,捏捏他的大腿笑道:“這不是沒坐過牢房麽,我猜你也沒這經驗,帶你進來見識見識。”鐵牛本來有點苦色的臉立刻興奮起來,他還以為這次要蹲大牢屁股挨板子呢,原來不是。嗅嗅鼻子,感歎道:“原來牢房這麽臭!還有股子腥味。”“各地的牢房都差不多。”皇甫悠笑道。“噢,這樣的啊,那你進過很多牢房?”鐵牛沒心眼的隨口說。皇甫悠收起笑臉,望著鐵牛冷笑三聲,說道:“下次我會記得帶你去天牢逛逛!”鐵牛點點頭,說聲:“好啊。”坐了一會兒也就坐不住了,從地上爬起來,隔著木柵欄擠頭四處看。見牢房中關了不少犯人,也不敢多看,抬起頭看到遠處一扇極小的窗子裏探出月亮的半個臉,這才想起今月已經入秋了。一想到入秋,鐵牛不由淡淡的泛起愁來,秋天到了,離那天也不遠了……皇甫悠笑看這樣的鐵牛,神情平淡,似在思考什麽。那青年乞丐自進了牢房便已醒轉過來,想起自己的遭遇,心頭滿是悲憤,見救了他的二位富家公子似乎不把蹲牢當一迴事,還說什麽見識見識,心想等下酷刑上身你就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見識了!心中這一想,鼻中也不由微微哼出聲來。皇甫悠瞄了他一眼,剛把目光挪開,又重新把視線投到那青年身上。看了一會兒後,他突然開口對匍匐在地上的青年乞丐道:“你在方家排行第幾?內親?外戚?怎麽會落到這種境地?犯了家法麽?”此話一出,那青年乞丐立刻渾身打起顫抖,像是寒冷又像是有無限恐懼,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看向皇甫悠。見了青年的態度,皇甫悠越發肯定自己的判斷,繼續說道:“你奇怪我是怎麽看出你身份的麽?”青年沒吭聲,隻是握緊了雙拳。“江南三大家,劉家、方家、端木家。端木家世代文生,屢出文傑詩豪,加上端木三子在朝廷奉刑部尚書一職,公正廉明斷案無數更是讓端木家受到江南一帶百姓之愛戴。劉家崇武,以武製江南。方家三代富豪,以妓院起家,江南各地凡是稍有名氣的賭場、妓院幾乎都和方家脫不了幹係。方家老祖宗擔心自己靠賣人兒女皮肉生意起家,害怕將來報應臨頭,自己方家子弟也會有被誤賣入勾欄之日,便讓方家兒女不論本支旁支,一律自出生日起右耳穿洞佩戴特製耳環以便辨別身份。”“本來這是一件秘密,知道的人並不多,但因我買賣特殊,這些秘密對我來說也就不算秘密了。方少爺,你不想和我談談麽?為什麽江南首富的方家子弟也會落到路邊乞食行竊偷人的境地?也許……我能幫你也說不定哪。”皇甫悠彈彈衣袍,似笑非笑。鐵牛迴過頭,不明白皇甫悠的聲音中怎麽會有一絲興奮。別看那小子一臉平淡的樣子,坐姿連變都沒變,可是他就是能聽出阿悠那小子和平時不一樣。等了半天,不見青年迴答,鐵牛奇怪的看了他兩眼,以為他傷勢加重了。正準備起身到他身邊瞧瞧時,“……報應……這都是報應!”青年蜷縮起身體,喃喃道。“什麽報應?”鐵牛不理解,走到青年身邊蹲下,摸摸他的頭,看看他有沒有發燒。“誰也管不了,誰也……!方家完了,徹底的完了!”青年神色愈發頹喪。“阿悠,俺記得你身上有帶傷藥吧?拿來。”鐵牛大手一伸。皇甫悠盯著這隻大大咧咧伸到麵前布滿厚厚老繭青筋分明的結實手掌,心不甘情不願的從腰上解下一個精致的小腰包,慢慢打開,猶豫了半天,才挑了一個青色的小瓶放到那隻大手上。“隻要用指甲蓋挑出那麽一小點,用水溶開,抹在傷口就行。不要浪費了!”“不就是一點藥粉麽,看你心疼的!出去俺給你去藥房包一大包給你。”鐵牛老實不客氣地拿過青色小瓶,放開喉嚨讓牢頭送水來。“你可知道當年號稱藥聖的齊凜王所配出的藥有多珍貴嗎……,算了!跟你這傻牛說你也不懂!”皇甫悠拿出這瓶藥,還真有點心痛。在他看來,那青年乞兒的傷都是不嚴重的外傷,隨便找哪個郎中開點傷藥也能治好,實在沒必要浪費他的寶貴藥粉。那邊,蹲在青年身旁的鐵牛根本就不理他嘀咕些什麽。忙著把藥化開,要給青年上藥。幸好牢頭見他們衣著不凡也不敢虧待,很快就把清水送來。一邊給青年抹藥,鐵牛一邊為他寬心,“你別怕,俺們不是壞人。你有什麽冤屈就和阿悠說好了,他出來就是專門管這種事的。他要不管你,他就是貪官!不過你偷錢也不對……”“鐵牛…!”“大爺……,您是說……”青年抬起頭。“你有手也有腳,做什麽活不好,何必要偷人錢?哦,俺知道了,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所以沒力氣做活?你放心,等出去,俺去洞庭湖抓魚給你吃。”“鐵牛!”“大爺,難道您們是……”“是啥?阿悠,啥事啊?”鐵牛停下手,看向二人。皇甫悠張張口,終於無可奈何的歎口氣,揮揮手道:“沒事。你忙你的吧。”說完,手掌摸向腰間。青年重新打量二人,越看越像。這叫鐵牛的男子怎麽看都像是打手保鏢一類,除了神態憨厚以外。那叫悠的男子則怎麽看怎麽像官府中人,尤其是他那特殊的氣質。等青年再把目光放到皇甫悠身上時,也看到了他手掌中所放的一枚民間傳說中的玄鐵禦牌。“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還有你說的方家徹底完了是什麽意思?”皇甫悠收起笑臉,神情嚴肅的問道。青年乞丐半躺在鐵牛懷中,死盯著那枚欽差禦令,久久,終於開口道:“這都是報應……,是的,我本是方家子弟,單名敬。與方家前一個當家乃是表親,我稱他一聲表叔。三個半月前,我收到表叔寄來的書信,覺得事情緊急,便立即動身前往表叔家。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