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時地利不利於大秦,大秦君臣卻將不利的天時地利扭轉成為有利於大秦的良機。


    天時地利皆利於東胡,東胡君臣卻覺得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秦王政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諾敏河東岸。


    達賚與阿江達冰率領東胡殘兵轉進至此,看著麵前奔流的河水畏足不前。


    達賚看向阿江達冰,聲音難掩忐忑的問道:“大薩滿,前方有敵乎?”


    沒人知道達賚的內心有多崩潰。


    在看到秦軍抵近難水的第一時間,達賚便率東胡殘部向東北遁去,試圖進入夏思阿林之中暫避,等待寒風過境吹走秦軍。


    達賚率部急行數百裏,還沒瞅見夏思阿林山脈呢,先遇見了一支秦軍!


    雖然那支秦軍僅有千餘兵馬,達賚做試探性進攻卻損兵折將,生怕引來秦軍大軍的達賚當即脫戰、轉向北上,結果達賚才剛向北奔行千餘裏抵近夏思阿林山脈邊緣,就又有一堆秦軍從夏思阿林山脈裏冒了出來,達賚再次做試探性進攻卻再度失敗,而後達賚幹脆放棄了夏思阿林山脈,開始向西北方向的金阿林山脈轉進。


    結果,就遇見了一群騎著鹿、攆著狗、長著通古斯人樣貌、用著通古斯人禮儀、說著通古斯語的——秦軍!


    當時的達賚都快哭了,這不是我通古斯的地盤嗎?怎麽本王卻在本王的疆域內陷入了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之中?!


    在秦軍和‘新’秦軍的不斷逼迫下,達賚屢屢改變方向嚐試進山,結果秦軍直接變成了金阿林特產山貨,就像是那雨後的蘑菇一樣,一茬一茬的往外冒!


    曾經的達賚看待夏思阿林和金阿林的目光無比親切,因為這都是他們的族地,自古以來就是通古斯的地盤,每一條河流旁、每一個林子裏都有著通古斯的部落。


    現在的達賚看待夏思阿林和金阿林的目光卻格外惶恐,達賚根本不知道河流對麵、樹林之間會不會突然跳出來一堆秦軍,扯著嗓子喊一聲‘他賽怒’!


    此刻的他,無比需要信仰的加持!


    阿江達冰疲憊又誠懇的說:“我通古斯與胡國接連敗退,令得秦犬踏足長生天的淨土,南方邪神入侵金阿林!”


    “現在的長生天定是正在率諸神攻打南方邪神,一時間無暇關注我軍動向,難以指引我軍前進的方向。”


    “我一直都在請求長生天降下垂青,但在這之前,還當由大王來判斷戰況、指引通古斯!”


    阿江達冰和嬴樂都在一個國家對神秘側有著最高解釋權,但阿江達冰和嬴樂的三觀卻是截然不同的。


    阿江達冰她是真信啊!


    遲遲不能得到長生天的迴應,甚至是屢屢得到錯誤的迴應,阿江達冰自己都快崩潰了。


    她哪有閑心再去關注敵情?!


    沒能得到信仰的指引,達賚嘴角發苦,不得不再度看向麵前的諾敏河。


    沉吟猶豫十數息後,達賚心一橫:“過河!”


    “雖然燕國已亡,但胡國卻牽製住了秦國的主要兵力,秦國不可能有足夠的兵力把整個金阿林山脈都封鎖起來!”


    “本王就不信了,此地還有秦軍!”


    “令薩額錦率本部先鋒渡河,餘部後撤二百丈!”


    達賚似是在說服自己,又似是在說服眾將。


    薩額錦完全沒被達賚說服,但在王令之下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率領三千先鋒上前,同時喝令:“各部皆舉盾,戒備四周,一旦遭遇敵軍,立刻後撤!”


    三千名控弦之民緊緊簇擁在薩額錦身後,雙腿夾緊胯下馴鹿的側腹,雙眼和他們胯下的鹿一樣警惕的環顧四周。


    突然間,諾敏河西岸林木晃動,緊接著就有千餘秦軍站起身來,齊齊平舉秦弩看向薩額錦部,為首秦將高聲大喊:“他賽怒!”


    薩額錦:……


    突然出現的秦軍完全沒有嚇到薩額錦。


    任誰被同一個招數嚇了幾十次,都得麻!


    薩額錦隻是當即喝令:“撤!”


    三千先鋒毫不猶豫的一拽韁繩,其胯下馴鹿更是早在騎士下令之前就已經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迅速扭腰轉身,蹦跳著向來時的路撤去!


    但即便他們撤的再快,也沒有弩矢快。


    “嘣嘣嘣~”


    弩弦炸響之音接連響起,一根根鋒銳的秦弩跨越諾敏河,灑向薩額錦部。


    “快!再加速!莫要嚐試舉盾擋箭,秦軍的箭又粗又大,我軍的盾根本擋不住!”


    “散開!都散開!散陣迴撤!”


    “啊!我中箭了!”


    各部將領連聲唿喝,薩額錦部騎士竭盡所能的閃躲避讓,卻依舊有數百名騎士身中弩矢、落鹿殞命!


    而在諾敏河南岸,彭越也沒輕鬆到哪兒去,接連不停的在軍中各處走動,連聲唿喝:“停!列三番輪射陣!三番輪射!彼其娘之!突襲齊射已經結束了,都給本將列成三排!”


    “第二排呢?第二排趕緊站起來啊!”


    “誒呀你給本將坐下!第三排都已經要射弩了你還站著,欲尋死乎!”


    見一名看起來才十多歲的瘦弱士卒射完弩矢之後還傻愣愣的站著,彭越恨其不爭的一巴掌拍向他的腦袋。


    滿是頭油的腦瓜子頓時向下一墜,緊接著一張充滿通古斯風格的臉就轉了過來,臉上有些委屈,有些訕訕,又有些拿了新玩具的開心,嘿嘿笑道:“這弓真好用!我都看呆了!”


    一番淳樸的傻笑,聽的彭越氣兒都消了,失聲笑罵道:“這是弩!你個憨貨!”


    “趕緊坐下,依照本將教導的那般裝填弩矢,趁著敵軍逃走之前多射殺幾人。”


    “汝等以後究竟是能做人還是如現在一般繼續做奴隸,可就全看今日了!”


    自攻楚之戰後,彭越的遊擊戰術越發純熟,更是走上了一條和原曆史上的彭越並不相同的路線。


    進入夏思阿林山脈後,彭越立刻趁通古斯各部落主力盡出的機會突入各個部落,而後殺盡各部落留守的高層權貴,拉攏通古斯各部落最底層的牧民和奴隸,就連女子和老人都不放過,以言語說之,以利益誘之,再讓哈土金等已經投秦且曾在通古斯位高權重的通古斯人現身說法,很快就拉起了一支通古斯秦軍,更還給他們配發了秦軍甲胄。


    雖然這些通古斯秦軍的戰鬥力都很弱,其中不乏十歲左右的孩子,更不會使用秦弩等秦國軍械,但他們對周邊環境的了解卻幫了彭越大忙。


    而且這些通古斯秦軍還能用來恐嚇達賚、填補彭越部的包圍缺口,大大緩解了彭越部兵力緊缺的問題。


    就好像現在,雖然彭越麾下這支秦軍中的大半都是沒什麽戰力的通古斯秦軍,但達賚他敢賭嗎?


    遙遙望著密林中影影綽綽的秦軍甲胄和秦軍旗幟,再看著倉皇逃迴的薩額錦部,達賚隻能悲聲怒吼:“不是他賽怒!”


    “是西阿巴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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