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的身影在燈光的照射下落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陰影來,在那海帶頭暴起的瞬間,一道鮮紅的身影從她身後的影子裏鑽了出來。


    還沒等顧綺反應過來,她就差距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薑素言伸出雙手,把顧綺圈進了自己的懷抱中。


    那海帶頭擰成螺旋刺的海帶停滯在了顧綺身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但是再也無法前進一分一毫。顧綺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她屁股下麵的凳子向後滑去,摔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聲響。


    現在的場麵突然安靜了下來,海帶頭變得非常尷尬。顧綺都看到那離自己沒有十厘米遠的螺旋刺尖頭從原本張牙舞爪、鋒芒畢露的樣子,變得越來越軟,到最後慢慢收了迴去。


    海帶頭顯然看到了薑素言那雙黢黑的雙瞳,她的眸子裏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幾乎要將它整個冰凍起來。海帶頭自恃不是薑素言的對手,從剛才劍拔弩張、分外囂張,變成了乖乖巧巧坐迴到了座位上。


    顧綺因為站了起來,其實居高臨下看著海帶頭:“你說說你,沒事瞎著什麽急。”


    第17章 三樣都沾


    海帶頭的坐姿特別乖巧,比顧綺小學課堂裏在老師的教導下擺出的那個姿勢還要乖巧。它雙腿並攏,大腿之間不留一點縫隙,因為這個動作,它的雙腳擺放甚至有點內八。兩隻手乖乖巧巧放在大腿上,就連頭上的海帶滴水的頻率都降到了最低。


    因為這姿勢太過乖巧,顧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但這之後,顧綺的視線挪到了她的櫃台上,櫃麵上麵因為海帶頭剛才的動作,已經匯聚了一灘水,而且那水真的非常髒,現在匯聚成一塊的時候,還有一股刺鼻的氣味。


    如果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一個水潭裏放了兩條死魚,死魚已經開始腐爛,帶著點腥味、帶著點臭味、又帶著點河水的土腥氣。


    那股臭味讓顧綺忍不住捏起了鼻子,還伸手擺了擺,想要驅趕那味道。


    薑素言落到了顧綺身邊,手指微微勾動,剛剛倒下的椅子就自己站了起來,老老實實呆在顧綺身後,確保她隻要坐下就能穩穩落座。


    但顧綺不想做,甚至想頭也不迴趕緊跑,因為這味道真的太刺鼻了,是她再聞一會兒就會昏過去的那種刺鼻。


    顯然這味道隻是對顧綺特攻,不管是薑素言還是海帶頭,都對這個味道視若無睹,好像根本沒聞到似的。


    顧綺委屈:“你不覺得這味道難聞嗎?”


    薑素言微微皺眉,她的鼻子輕輕動了下,好像是在聞味道。但是在陰間的那一千年,薑素言周圍都是當鬼的,她已經習慣了鬼身上的腐爛味道。對於薑素言來說,海帶頭帶來的這點味道根本算不得什麽,比它味道更重的陰間不知道有多少。


    薑素言看了看委委屈屈的顧綺,又看了看乖巧坐著的海帶頭。


    她手指微微一勾,紙紮店一樓放著的抹布就到了櫃麵上,薑素言對著海帶頭說:“擦幹淨。”


    海帶頭也很委屈,但它不得不拿起那塊抹布,用自己烏黑的手指,小心翼翼把櫃麵上的那攤水漬擦得幹幹淨淨。


    櫃麵擦幹淨了還沒完,顧綺指了指它腳下那更多的水:“這個也擦幹淨了!不然你今天晚上別想走!”


    海帶頭好恨,顧綺這女人狐假虎威,偏偏海帶頭卻不得不照著做,不然真有可能變成顧綺說的那樣,今天晚上它別走了,直接留下來給麵前那個大鬼加餐。


    ——早知道就不來了,多一個舍友,好像也沒什麽。


    海帶頭蹲在地上,拿那小塊抹布把自己剛才站的地全都擦了,隻是並沒有擦得很幹淨,因為那小塊抹布太小,很快就吸滿了水。


    但這裏可沒人慣著它。


    在海帶頭蹲地的時候,顧綺已經打來了一桶清水:“給我擦。”


    海帶頭朝著顧綺那邊抬起了頭,如果它有眼睛的話,顧綺猜它肯定在瞪自己。但是因為海帶頭一頭海帶,而海帶是沒有表情的,所以顧綺就當海帶頭一點都不委屈、非常高興。


    海帶頭兢兢業業將它腳下那塊地麵都擦拭幹淨後,才重新乖乖巧巧坐迴了座位上,談話也迴到了它暴起之前的狀態。


    “我覺得你還是跟你舍友好好商量下比較好,如果實在不行再來找我。但我們一碼歸一碼,如果你要來找我幫忙的話,我要收你十分之一的魂力當做報酬。”


    聽到十分之一這個數字,海帶頭的海帶都停止了滴水,它顯然詫異極了。


    顧綺明白了,這十分之一真的是它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但她做壟斷生意的,後麵還有武力脅迫,要的過分點,也不算過分吧?


    再說她其實也沒那個能力去給海帶頭幫忙,說這個價格隻是為了勸退海帶頭。顧綺當然是知道十分之一這個數字是很大的,想想看如果讓顧綺付出自己十分之一的積蓄隻為了趕走同住的舍友,那顧綺也舍不得。


    海帶頭覺得太貴,自然不會再讓顧綺去幫忙趕走舍友,隻能選擇自己離開。那顧綺就有的說了,不是她沒本事,是海帶頭太窮付不起報酬。


    “這個價格……未免也太貴了……”


    海帶頭話音未落,就看到了顧綺那不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說:窮逼。


    饒是海帶頭已經多年沒有感受到什麽叫做唿吸,這一瞬間也猛地唿吸一窒,這刹那間海帶頭真的很想一拳打碎顧綺那雙不屑的雙眼。


    但是它做不到,不僅做不到,它還謹小慎微,隻能低下頭畏畏縮縮的。


    海帶頭真的很想罵一句:人仗鬼勢!


    海帶頭確實不想付那麽多魂力去對付自己那新舍友,它隻能在顧綺意興闌珊的擺擺手之下,小心翼翼離開了老顧紙紮店。


    它是倒著身子從側門退了出去,出去的時候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做完這些之後,海帶頭一溜煙跑了,頭都不帶迴的。


    等鬼走了以後,顧綺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不會有什麽客人之後,才鎖上店門、關上燈,和薑素言上了二樓。


    顧綺洗了個澡,她真的是受不了那個味道。


    雖然海帶頭的那些水隻滴在了地上、櫃麵上,但顧綺總覺得自己身上也沾了味。


    那抹布也不能要了,明天就扔了。


    顧綺在吹頭發的時候忍不住和薑素言吐槽:“你說,它幹嘛非要來找我們去對付它舍友?它看起來也挺厲害的,感覺比上次那個烏漆嘛黑要厲害多了,為什麽不直接對它的舍友動手?它不是說它舍友懵懵懂懂的,是剛死沒多久的嗎?”


    在吹風機的吹氣聲中,顧綺的聲音並不是很清楚。但她的話又不是說給人聽的,就算伴隨著那轟隆隆的響聲,薑素言也聽得一清二楚。


    顧綺在吹頭發,薑素言就坐在床邊玩顧綺的手機。她現在手機玩得特別溜,已經開始玩消消樂並且向著第50關前進。


    伴隨著消消樂消除的聲音,薑素言才迴答顧綺的話:“因為它舍友比它強,它打不過。”


    “哢噠”一聲,顧綺關上了電吹風,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她在很久之前染過黃色,現在顏色已經褪了很多,剛長出來的頭發也是黑的,看上去有點像漸變染一樣。


    平常人要是染發褪色,一定會非常不好看,但放在顧綺身上,那隻能叫潮流。


    仔細看了看自己這張美豔動人的臉,顧綺拿出大寶拍了拍臉。想當初顧綺用的化妝品雖然不是大牌子,但也是學生黨們都愛的那些產品。如今這麽窮,隻能拿大寶養一養自己的臉。


    做完這一套,顧綺才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來到薑素言旁邊,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不至於吧?它舍友不是剛死嗎?這都打不過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說實力和死亡的時間有關係嗎?”


    之前薑素言說這句話的時候,讓顧綺深刻明白了薑素言有多麽厲害:畢竟這可是一個千年大鬼。


    這能有幾個比得過她啊?


    顧綺才不相信千年大鬼都跟地上的小白菜一樣,隨便逛個菜地能收獲好幾斤。必定就跟沙地裏的黃金一樣,少的可憐。


    那海帶頭雖然可能死了也沒多少年,但是它舍友才剛剛死,按照顧綺的理解,海帶頭肯定比它舍友強,所以海帶頭會過來找她們幫忙,顧綺也覺得有點奇怪。


    如今薑素言說海帶頭甚至可能打不過它舍友,這讓顧綺更加詫異了。


    薑素言通過了51關,將手中的手機放了下來,然後打開薑素言的筆記本電腦,指了指屏幕。顧綺明白,她要看今天更新的那個電視劇。


    顧綺一邊打開網頁,登陸舍友的vip賬號,一邊聽薑素言給她講解。


    “活得久隻是強的一個方麵,還有很多原因可以讓一個鬼變強。首先一點,一個鬼吃其他鬼或者人吃的多,自然也會比較強。甚至一個剛死一年的,因為吃了很多鬼很多人,可能會比一個長期什麽都不吃的百年老鬼更強。”


    “這種剛出生就很強的,無外乎是三種原因。”


    在薑素言的說話間,顧綺已經找到了今天更新的電視劇,按下了播放鍵。電視劇的片頭曲緩緩響了起來,薑素言頓了頓,才說出了是哪三種原因。


    “命格極兇、含冤枉死、埋於兇地,這三者當中隨便一個就可能會造成就算是剛死的、自己還朦朦朧朧的鬼,卻已經變成了特別強大的厲鬼。”


    “剛才那隻鬼這麽不想對方跟它呆一塊,我猜測它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個兇地,多年來滋養著它,所以它並不願意把自己的地方分別的鬼一塊。”


    顧綺快進了一下跳過了片頭曲,電視劇裏麵已經接上了上一集的劇情,男主英雄救美,卻因此和女主有了誤會。


    薑素言被電視劇吸引住,忘記接下去講了,顧綺忍不住繼續追問:“後麵呢?那海帶頭如果自己就是在兇地,那海帶頭打不過新生的鬼肯定不會是因為埋於兇地了!”


    薑素言沒好氣瞥了顧綺一眼:“你說得對。”


    她顯然不想繼續講了,顧綺隻能跟薑素言一起看電視劇,等到一集看完,要看下一集的時候,顧綺突然哪壺不開提哪壺:“那你當初變成厲鬼是因為什麽?”


    電腦屏幕透著光,灑在薑素言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上,更襯得她駭人。


    薑素言冷笑一聲:“我三樣都沾。”


    顧綺吞了口口水。


    第18章 那是個人


    海帶頭的小插曲之後,顧綺的日子又變迴了風平浪靜。


    每天早上先對著薑素言的牌位拜一拜、燒個香,然後坐公交打瞌睡,等到學校了被薑素言叫醒,打著哈欠去上課。


    中午在學校吃午飯,下午看時間有空的話去圖書館借點書,沒空的話在宿舍和舍友們侃大山,下午再去上課。


    上完課迴家,開會兒店,然後一個人都不上門,顧綺再去快餐店吃個晚餐,吃完後接著開店。偶爾會折點紙錢元寶,如果發現自己折的多了,就去後麵老宅裏拿出燒紙錢的盆子,燒給薑素言給她當零食吃。


    偶爾會有不開眼的鬼找上門來想要吃了她,那就是薑素言的宵夜。


    要是放假了,還會帶著薑素言去她們市裏麵景點轉轉。


    多虧了左右兩邊的房租,顧綺的生活才能過得這麽愜意,不然周末怎麽說也得去找個兼職。


    這天又到了放假的時候,離學期末考試也越來越近,眼看著已經進了考試月,顧綺也開始了寒窗苦讀的日子。但是周末該放鬆的時候,還是要放鬆下。


    天氣也越來越熱,顧綺已經換成了夏天的裝扮,一件短袖t、一條牛仔短褲、踩著一雙平跟涼鞋、背著一個帆布單肩包,就是她一身行頭。


    天熱了,顧綺也不太喜歡往炎熱的地方去,而且也比較愛貼著薑素言。薑素言身上是真的涼快,待在她身邊最起碼得少十幾度。


    但是天熱、太陽大,作為鬼怪的薑素言自然也不喜歡陽氣這麽重的天,白天的時候窩在顧綺的影子裏,都不太愛出來。


    她不至於害怕,但還是討厭大太陽的感覺。


    也不太喜歡待在人堆裏,人堆裏陽氣重,她也不想出來。


    所以顧綺隻能把去商場裏窩著吹空調給pass掉,到了周末坐著地鐵去了市郊,漫步在護城河的河堤小道上,窩在綠蔭下的座椅上。


    這時候薑素言看著周圍沒太多人,太陽也被樹蔭擋住了,才會出來,坐在她身邊,看著護城河裏的河水碧波蕩漾、波光粼粼。


    其實薑素言很喜歡跟著顧綺出來,做了一千年的鬼,待在陰間那麽久,好不容易見到陽間的東西,她恨不得跟著顧綺走遍大江南北。


    當然了,顧綺是走不了的。


    上學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她沒錢。


    隻能先帶著薑素言把醴豐市先轉一圈,其他的等轉完了再說。


    這天雖然炎熱,但是薑素言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顧綺卻享受到了什麽叫做天然的空調。這種室外隨身的免費空調,真是又方便又省錢。


    顧綺坐在長椅上看著書,而薑素言在一邊看著外麵的景色,一邊發著呆。


    薑素言看景色的時候,經常會發呆,也許是在想時光荏苒一切都和當初變得不一樣;也許是在感慨時過境遷這河水卻依舊還在緩緩流淌。


    顧綺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一人一鬼這樣靜靜地在一塊,倒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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