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是對她的叮囑,丞相一行對姬妄近來的表現十分不滿,他們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她身上,恐會對她不利。


    寧姝勾唇,看著徐徐燃燒的信紙,眼神裏的透著寒意。


    丞相是兩朝元老,深得夏國百姓愛戴,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背叛夏國的。


    對於不能策反的人,就隻能讓他去死了。還沒想好怎麽對付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姬妄聽了丞相一個下午的嘮叨,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迴來看到寧姝抱著雙膝在等他,苦悶的心情疏解了很多。


    “王上,快過來,今日禦廚又研製了新菜,妾一直在等您呢。”


    寧姝看到姬妄之後立刻站起來,眼中充滿了欣喜,就像是妻子等到了晚歸的丈夫,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姬妄展開雙臂等著寧姝衝進懷裏,摸著她的頭道:“不必非要等孤,餓了就自己先吃。”


    “飯要兩個人吃才香,妾一個人沒胃口。”寧姝仰視著姬妄,滿心滿眼都是她。


    姬妄心裏一顫,牽著她走到飯幾前,同她一起用飯。


    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過她,這是裝不出來的深情,這個小丫頭真的很喜歡她。


    寧姝時不時夾菜給姬妄,像個關心丈夫的小媳婦兒,似是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充斥著喜歡姬妄的因子。


    姬妄知道寧姝喜歡自己,可她迫切想知道這份愛有多深,所以忍不住試探。


    “愛妃,若我納秦國公主為妃,你可會生氣?”


    寧姝的笑容靚在臉上,頭微微垂了下去,聲音也沒了之前的歡快,“王上想納誰為妃就納誰為妃,妾沒有資格生氣。”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瘋狂吐槽,姬妄這個變態,也不怕腎虛,後宮裏已經有這麽多貌美的妃子了,竟然還要納妃,遲早死在床上。


    姬妄眉尾一挑,又問道:“那該給她什麽位份呢?畢竟是一國公主,不能怠慢了她,封為夫人?”


    “不行!”寧姝裝作急切打斷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又立刻害怕的低下頭去,讓姬妄看清自己的委屈。


    “為何不行?愛妃不是說孤喜歡納誰為妃就納誰為妃嗎?難不成你是害怕她進了宮之後壓你一頭,所以才覺得不行?”


    寧姝握緊拳頭,紅著臉看姬妄,就像是被逼急的兔子,看得姬妄心動不已。


    “才不是這樣!我是為桑夫人著想,本來宮裏隻有她一位夫人,我們有事也習慣找她商量,把她當做主心骨,若是網上再封一位夫人,那我們以後找誰?


    新夫人脾氣好一點還好,要是脾氣不好善於爭風吃醋爭寵,那之後桑夫人該如何自處?”


    其實以桑夫人佛係的性格,有人幫她分擔壓力應該會很開心,說不定一股腦全交給新夫人,自己賞賞花品品差,到點就睡覺,日子過得美滋滋。


    寧姝不想讓贏驕進宮,所以才把桑夫人拿出來當擋箭牌,姬妄無論如何過分,對桑夫人還是不同的,應該會重新考量。


    她見過那位公主,脾氣暴躁性格直爽,說不定一個沒忍住就把姬妄結果了,那到時候大家都得跟著玩完。


    “隻是因為這個,沒別的原因?”姬妄盯著寧姝,一字一句道:“愛妃自己呢,孤納妃子進宮,你開心嗎?”


    “怎麽會開心,妾恨不得王上的後宮裏隻妾一人,可妾知道這不可能,所以隻能盡量不去想這些。”


    寧姝說著就要哭出來,姬妄連忙楷掉她搖搖欲墜的眼淚,伸手把她抱進懷裏。


    “傻瓜,孤逗逗你你就當真了?尋常女子都已經做母親了,我家阿姒還是這麽愛哭鼻子,這可如何是好?”


    寧姝抬眼看她,眼神裏帶著喜悅和嬌羞,看得姬妄鬧心歡喜,心裏一直空著的地方終於填上了,滿滿當當,裏麵都是一個叫姚姒的愛哭鬼。


    “阿姒,生個孩子吧,孤也是時候立太子了。”


    寧姝眼神僵了一下,然後立刻恢複正常,略帶害怕道:“妾這個身份,能為王上孕育子嗣嗎?”


    聽聞夏國皇室裏藏有一種神奇的藥水,可以讓兩個女子有孩子,這也是姬妄可以繼承王位的原因,可寧姝從來沒想過姬妄會選她生孩子,都怪她演技太好,以至於讓這樣一直缺愛的王上產生了錯覺,連底牌都肯交出來。


    “沒有人比你更合適,孤隻想要你的孩子。”


    寧姝最後掙紮了一下:“可是,可是大臣們是不會同意的,太子生母最起碼也得是桑夫人才說得過去啊。”


    “無妨,很快孤就會有兩位夫人。”姬妄壓著寧姝的唇吻上去,多了些以前沒有的溫柔,每一下都很鄭重虔誠。


    寧姝眼神冷下去,身雖然跟姬妄貼在一起,但心早已覆蓋了寒冰,甚至想讓姚晟明天就帶兵把皇宮包圍了。


    絕對不能生孩子,絕對不能!


    看來計劃要提前了。


    贏胥拜訪了許多夏國官宣,明目張膽,大張旗鼓,所有一切都是在姬妄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


    所以姬妄並沒有什麽危機感,畢竟她連他們聊了什麽都一字不落的知道,實在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這隻是贏胥的計策,明目張膽拜訪過之後會篩選比較容易用財富地位打動的私下再見一麵,這個見麵就隱蔽多了,需要層層布控,防止泄露一點消息,這些日子他也收獲頗豐,已經說動了好幾位身居要職的官員,剩下難啃的骨頭他準備再接觸一下。至於那些老古董,就讓他們跟夏國共沉淪吧。


    寧姝又跟贏胥見了一麵,這次兩人直接達成共識,成了一條船上的盟友。


    “姚美人為何這麽急著想讓夏國覆滅?”


    “國仇家恨,這個理由夠不夠?”


    兩人相對而坐,都在猜測對方的心思,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這個理由很充分,孤願幫美人完成複仇大業。”


    “不要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幫你自己,夏國覆滅對誰最有好處顯而易見,我隻有一個要求,城破之後不許傷害離國百姓,不許傷害我家人,不許傷害無辜官員。”


    “美人莫不是算錯了,這是三個要求。”


    “官員和家人也是百姓,不衝突。”


    贏胥一笑,眉眼舒展開來,眼神溫潤中暗藏少年人的銳氣。


    “好,孤答應美人。”


    寧姝已經喝了那藥水,最近的時間都在擔心自己懷孕。幸好一直沒什麽動靜,這才能夠冷靜的實行計劃。


    立秋之後天氣逐漸冷了下來,為了給寧姝最華美的秋衣,姬妄增加了賦稅,雖然大臣們皆是反對之聲。


    但她一意孤行,隻要能博得美人一笑,什麽她都肯做。饒是如此,寧姝的體寒之症也越來越嚴重,別說孕育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宮中太醫治不好,姬妄隻能廣招天下名醫,重金懸賞。


    七日過去,無一人揭榜,寧姝卻越來越虛弱,用奄奄一息形容都不為過,姬妄日日陪在她身邊,什麽政務早朝,家國大事,全都比不上寧姝。


    “王上,若是妾死了,你便把我葬在你陵寢旁邊,妾自知沒有資格跟王上合葬,隻願能遠遠看著陛下,便知足了。”


    “休要胡說,你不會死,我的阿姒要一直陪著我,長長久久的陪著我。”


    話雖這麽說,姬妄心裏也很擔心,短短一月寧姝已經形銷骨立,臉上出現了灰敗之意,撐不了幾日了。


    她好不容易才擁有阿姒,絕對不允許她這麽早就離開。


    “站在這裏做什麽,給孤出去找名醫,若是明日還未找到,孤要你們的腦袋!”


    病急亂投醫對著侍衛太監亂發脾氣,姬妄的臉色差到了極致,寧姝卻在她懷裏笑了起來。


    明日該到哥哥放大招了。


    第二日一個長須道士進宮,他手裏拿著皇榜,對姬妄說自己能治寧姝的病。


    姬妄打量她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懷疑,“你當真能治美人的病?”


    “真假一試便知,王上可否讓草民診治一下美人?”


    寧姝已經病入膏肓,這麽久隻有一個人揭榜,姬妄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帶道士去了寧姝的殿裏,讓他診治。


    道士金絲診脈,嘴裏念念有詞,一刻鍾後對姬妄道:“美人邪風入體,若想治好需食天下最忠貞之人的心。否則藥石罔救,七日之後便會精氣衰竭而死。”


    “最忠貞之人的心?”姬妄小聲重複一遍,然後怒道:“大道妖道,竟敢妖言惑眾,妄想蠱惑孤,把他押下去淩遲!”


    道士連忙跪地求饒:“王上饒命,草民所說句句屬實,萬不敢欺騙王上,王上不可誤了時機,這樣美人真就沒救了。”


    最終道士還是被押了下去,姬妄在外麵站了許久才進到寢殿,抱著寧姝道:“阿姒聽到了嗎?”


    寧姝已經虛弱到極點,說話都費勁,“聽到了,王上莫要相信他的話,妾又不是妖怪,怎能食人心呢?妾就是遺憾沒能為王上生個孩子,沒能跟王上多在大夏的土地上多走走,留下美好的迴憶。


    王上,妾死後就把妾忘了吧,總會有新人代替妾的位置,今日得到過王上的寵愛已經足夠了。”


    姬妄緊緊抱著寧姝,臉埋在寧姝的肩膀上,很快濡濕了一大片布料,寧姝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姬妄會哭。


    這樣的人也會有真正的感情嗎?


    晚上兩人相擁而眠,寧姝說了很多話,好像在交代後事般,事無巨細,說著說著聲音就弱了下去,姬妄心裏一驚,連忙把手放到她鼻子下探了探鼻息,感受到寧姝的唿吸之後才放下心來。但看著她蒼白的臉,心裏揪緊,良久才做出決定。


    第二日,寧姝被封為尚夫人,比桑夫人還要尊貴,是夏國曆史上第一個沒有子嗣便有如此地位的妃子。


    同一時間,丞相被召進宮中,他一進殿中外麵就被重兵把守,天空陰雲密布,黑壓壓的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參加王上。”丞相跪下去,一身正氣。


    “起身吧……”姬妄淡淡道。


    丞相站在殿中,背脊挺直,自有一番從容的氣度。


    “父王常說,丞相是最忠心之人,丞相自以為如何?”


    “臣自是忠於陛下,忠於大夏皇室。”丞相不卑不亢道。


    “好,既然丞相忠於孤,那孤問你借樣東西,丞相應當不會拒絕。”姬妄直直看著丞相,眼睛盯著丞相胸前某處。


    丞相心裏升起不好的感覺,但還是問道:“敢問陛下想借什麽?”


    “丞相的心,一顆忠貞不二的心。”姬妄迴答的十分隨意,就好像那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丞相滿臉震驚,望向姬妄:“陛下想讓臣死?”


    “隻是想要你的心,若是丟了心你還能活下去,孤自會嘉獎於你。”


    姬妄說完,輕哼了一聲,已經升為二品帶刀侍衛的姚晟便從暗處走了出來,兩隊侍衛跟隨他出來,將丞相團團圍住。


    丞相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形容了,而是痛心,為國為家,為了禦座上的姬妄,更為了大夏曆代帝王,他們把基業交到姬妄手裏,終究還是要毀於一旦了。


    “王上想要臣的心,盡管拿去便是,何須如此大動幹戈?”一想到將來別國鐵騎踏進夏國土地,丞相已經心如死灰。


    他把心給姬妄,至少能落得一個忠貞之名,這樣也好向先帝交代。


    “丞相放心,你死後顧會善待你的家人,讓他們一輩子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哈哈哈……”丞相大笑起來,笑聲充滿了悲涼,連殿在戍守的侍衛都有些不忍心。


    迷迷糊糊中寧姝感覺有人在喂她吃東西,那東西雖然沒有任何異味,卻讓寧姝心裏產生極大的不適,她掙紮著睜開眼,姬妄立刻欣喜道:“阿姒,你終於醒了!”


    手裏的肉湯被隨手擱在太監端著的盤子裏,姬妄朝她揮揮手,太監便端著那半碗肉湯走了出去。


    殿中隻剩下姬妄和寧姝兩人,姬妄把寧姝抱在懷裏,像是抱著失而複得的珍寶。


    寧姝心裏還是不適,仿佛做了十分大逆不道的事,她知道那不是一碗普通的肉湯,那人因她而死。若是她還能吃得下去他的肉,那恐怕與禽獸無異。


    她不想濫殺無辜,可若丞相不死,夏國的根基不會動搖,那些追隨他的官員永遠也不會反,就是要狠狠在他們心上紮一刀,他們才會對姬妄不滿,對夏國現如今的狀態不滿。


    一棵大樹腐爛往往是從內部,裏麵被蟲子掏空,外麵看起來再強壯也是不堪一擊,夏國的天也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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