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轉身看了一眼門口,果然有下人進來稟報,趙大人登門拜訪。


    “趙大人?”姚父眉頭一皺,然後轉頭對寧姝道:“我去看看,先讓你兄長和母親陪你說說話。”


    寧姝點點頭,待父親走後便對母親撒嬌道:“好久沒吃到母親親手做的甜糕了,真是想念啊。”


    姚母聽她這麽說,笑道:“剛吃過飯就饞了?等著我去給你拿,廚房早就備著了。”


    “多謝母親。”


    寧姝一臉天真的笑意,姚母不疑有他,轉身往廚房走去。待院子裏隻剩她跟姚兩人時,她才收斂了笑意,淡淡的對姚道:“哥哥知道我想說什麽吧?”


    她特意找借口出宮,不僅僅為了「偶遇」趙專,更是想確定姚幫她的心意。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站在她這邊,稍有不甚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一定要這樣嗎?”姚語氣晦澀的問。


    寧姝轉頭看他,冷冷笑了一聲:“哥哥還記得當年我剛來家裏的時候嗎,我渾身是血的站在你麵前,你差點把我趕出去,很長一段時間都把我當瘟神對待。哥哥這麽聰明,應該查了我的底細,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吧?”


    “現今夏國國泰民安,政局穩定,你想要……不是那麽容易的。”姚十分謹慎,即使在四下無人處也不說那兩個大逆不道的字。


    “所以哥哥就讓我跟仇人睡在一個榻上,日日遭受淩辱,用我的痛苦來換姚家的榮耀嗎?”


    豆大的淚珠掉下來,眼神裏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寧姝就那麽定定的看著姚,單薄的身子看著更加單薄,手抬起的時候上麵是交錯的鞭痕,雖然沒有出血,但一道道紅印觸目驚心。


    姚倏然眼神收緊,上前兩步想查看寧姝的傷勢,又想起兩人之間的身份差距,手在觸到寧姝胳膊的瞬間收迴,聲音幹啞的問:“你不是說王上很寵你嗎?”


    “是很寵,吃得好穿得好,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哥哥不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寧姝用手擋住胳膊上的鞭痕,聲音空寂:“可是私下王上如何對我又有誰知道呢?我很後悔當初沒有聽你個父親的勸告進了宮,哥哥不想幫我我不怨你,隻希望如果哪天我死在宮裏,哥哥可以把我的屍體一把火燒了,然後把我的骨灰灑在離國舊址上,這樣我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姚實在是聽不下去,一把抱住寧姝,充滿恨意道:“絕不會有那一天!阿姒不怕,我會保護你的!”


    寧姝伏在她懷裏,低低啜泣兩聲,在姚看不見的地方勾起唇角,眼神冷靜的可怕。


    姚隸屬郎中令,掌管宮殿警衛,是能直接影響姬妄安全的人,雖然現在他還不夠資格,但假以時日總會站上那個位置,到時候迴事她最大的助力。


    寧姝用苦肉計虛與委蛇,姚被拿捏的死死的,當即便迴去寫信給好友妊嵇詢問邊境戰況,如果秦國鐵騎踏進來,那對他們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寧姝等在書房外麵,待趙專出來後假裝路過,經過他身邊時把香囊裏的粉末撒了出去,抬眼凝視著他,淡淡道:“趙大人這些年來平步青雲,在夏國混的如魚得水,可會想起離國那些無辜被殺的人。因為你打開了城門,那些本可以有一線生機的人全都喪了命,趙專,午夜夢迴他們會來找你嗎?”


    趙專臉色越來越難看,剛要說什麽姚父就出來了,看到寧姝之後道:“怎的來這裏了,你母親和兄長呢?”


    “兄長突然想起還有公事要處理,母親去廚房拿甜糕了,我來叫父親一起去吃。”


    寧姝又是那副天真無辜的模樣,沒有人會想到。片刻前她還像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一樣威脅趙專。


    趙專眉頭緊擰,跟姚父辭別之後就要離開,寧姝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他道:“趙美人近來好像身體不太好,趙大人可要勸她好好休息。”


    趙專不知她是何意,剛要問個明白,寧姝已經轉身離去,她站在姚父身邊,兩人有說有笑,畫麵看起來十分溫馨。但趙專想起她先前的那些話,卻覺得芒刺在背,冷汗都浸了出來。


    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寧姝在傍晚十分迴了宮,一踏進自己殿中就被一股大力扯進懷裏,寧姝一點也不反抗,砸在姬妄身上,兩人雙雙倒地。


    “不是說午時一過就迴來嗎,怎麽現在才迴來?”姬妄咬著她的耳朵,手也活絡起來。


    寧姝轉頭看她,媚眼如絲,“隻不過晚了兩個時辰,王上這就想念妾了?”


    姬妄捏著她的下巴吻上去,用行動迴答寧姝,而後的事便是順理成章。


    情到濃時,姬妄看著寧姝胳膊上的鞭痕,眼神暗了下去,然後更為瘋狂,寧姝被迫承受,最後暈在姬妄懷裏。


    姬妄抱著寧姝往床邊走,懷裏的人每寸肌膚上都是她留下的痕跡。


    因為皮膚通透白皙,顯得那些紅痕越發刺眼,把人放在床上,姬妄輕觸那些印記,眼裏閃爍著瘋狂。


    “調教了這麽久還是經不起折騰,孤真拿你沒辦法。”姬妄歎一聲,躺在寧姝旁邊,伸手把她抱在懷裏,滿足的睡去。


    半夜寧姝醒來,看著香爐裏嫋嫋升起的煙,翻身下床。隨意批了一件衣服走出寢殿,外麵開了一半的窗戶上站著一隻胖胖的信鴿,看到她之後興奮的撲騰了兩下翅膀。


    寧姝抽出鴿子腿上的信紙,輕聲對它說:“去吧。”那鴿子真的像聽懂了她話一樣,翅膀一抖飛了出去。


    展開信紙,上麵隻有簡單的兩句話:妊嵇大敗秦軍,秦國太子不日將來夏和談。


    “和談?”寧姝把信紙點燃,看著攢動的火苗冷笑一聲,“打敗了乖乖迴去夾著尾巴做人就好,為什麽要千裏迢迢跑到夏國來和談,論兵力夏國比秦國強了不知多少倍,就算和談秦國也找不到便宜,那位秦國太子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這裏,寧姝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眼裏的冷意被玩味取代,一片黑色的紙屑飄到空中,使得她的表情變得虛幻了起來。


    翌日清晨,趙美人宮裏的人著急忙慌的來找姬妄,說趙美人今日晨起吐血了,現今已經昏迷,太醫也說不查不出病症來,所以請姬妄過去看一眼。


    寧姝冷冷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漫不經心道:“王上還在休息,我不敢去打擾,要不你去?”


    宮女自然也不敢,重重的磕了兩個頭,哭著對寧姝道:“還請姚美人讓王上去看我家美人一眼,萬一……”她猛地收聲,肩膀抖動,哭得很是傷心。


    “看得出來你對趙美人一片忠心,隻不過王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敢貿然打擾她睡覺,再說你家美人不是還沒死嗎,這麽著急見王上幹嘛?”


    宮女抬頭看她,被寧姝眼中的冷意嚇到,哭哭啼啼的迴去。


    寧姝轉身進寢殿,看到姬妄一直腿搭在床沿,一隻腿屈起放在床上,側著身子坐姿隨意,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寧姝走近把屏風上的衣服拿在手裏,故意道:“王上都聽到了,我把你愛妃的宮女打發走了,王上若是不放心,妾陪您去瞧瞧?”


    姬妄一把將寧姝拉進懷裏,含笑道:“不是還沒死嗎,不急著去。”說完上下其手,寧姝又成了餓狼嘴邊的肉,被吃幹抹淨。


    姬妄去上朝之後寧姝去了趙美人宮裏,看了眼她的症狀就出來了,就是慢性中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如果趙專是個聰明人,不出兩日就會來找她。


    自那日從姚家迴去之後,趙專就噩夢不斷,不僅晚上被各種東西纏上,晌午小憩時都感覺有東西在掐他的脖子,那種感覺就像是真的有冤魂索命,每次睡醒都身上都被汗水浸濕。


    如果說隻是這一件事的話,可以認定為巧合。但是宮裏傳信說葦兒吐血昏迷,趙專再也坐不住了,當即叫人傳信給寧姝,想要跟她私下見一麵。


    收到口信之後,寧姝趁姬妄喝醉之際,跟隨出宮采買的太監出宮了一趟,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茶肆跟趙專見了麵。


    “趙大人先前不是要跟我保持距離嗎,怎麽會主動要見我?”寧姝十分自在的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絲毫不在意對麵趙專鐵青的臉色。


    “我最近的噩夢和葦兒的昏迷都是你搞得鬼,你到底給我們下了什麽藥!”


    “趙大人,說話可要講證據,我在自己宮中大門都不出,能把你們怎麽樣?虛心事做多了總會看到鬼的,趙大人做噩夢的時候難道就沒有反思一下自己嗎?”


    寧姝雖然唇角勾著淡漠的笑,但眼底深處是洶湧的波濤,如果趙專沒有救她一命,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這個叛國賊。


    “你到底想怎麽樣!”趙專一拳砸在桌子上,檀木桌子凹進去了一個大坑,趙專手背上青筋凸起,臉色青白交加,像吃了死蒼蠅一樣難看。


    寧姝慢條斯理的喝口茶,絲毫不懼趙專,“趙大人,生氣傷身,你有沒有覺得身上冒冷汗,眼睛也有點發虛?”


    趙專原先沒有這種感覺,但寧姝一說她就得哪哪都不對勁,像中邪了一樣。


    “妖女,還說你沒有下藥!”趙專拍案而起,手裏的匕首按在寧姝的脖頸上,稍微用力就能劃破她嬌嫩的皮膚。


    “趙大人,把我殺了死的可不是你一個人,你那寶貝女兒也會死,或者說你們趙家五十多口人都得給你陪葬。”


    “你在威脅我?”


    “怎麽能說威脅呢,隻是讓趙大人冷靜下來,這樣咱們才好談判。”


    趙專收了匕首,重新坐下來,眼裏浮動的殺意減退,“你想要什麽?”


    “秦國太子不日將會來夏,屆時趙大人定然負責接待,我要先王上一步見他,沒問題吧?”


    趙轉咬著牙道:“鄰國太子前來,每時每刻都要登記在冊,你讓我怎麽安排!”


    “這是趙大人該考慮的事,我隻要結果。趙大人不是擔心女兒嗎,我這就迴去讓趙美人醒過來。但如果你不乖乖聽我的話,那下一次宮裏傳來的就是你女兒的死訊了,明白了嗎?”


    隻要她跟秦國太子形成聯盟,趙專這個中間人自然得站在她這邊,現在就看能不能見到贏胥了。


    迴到宮裏,寧姝匆匆換了衣服,過了一刻鍾姬妄果然醒來,她在寢殿喚了兩聲,寧姝穿著清涼的衣服進去,一個時辰之後才出來,脖子上全是齒痕,手腕上兩道紅痕磨破了皮,胳膊上是縱橫交錯的鞭痕。


    寧姝每走一步就痛一下,等到趙美人宮裏時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她讓花枝把補湯喂給趙美人,確保她神色恢複之後才離開。原本不必走這一趟,但她怕趙專不相信她,所以來裝裝樣子。


    姬妄越來越沉溺於聲色犬馬,整個人都變得虛了起來,身體大不如前,盡管如此她那些變態想法依舊在,甚至還變本加厲的折磨寧姝,寧姝每次等她睡著之後都會在香爐裏多加些香料,確保她的睡眠質量足夠好。


    轉眼一個月過去,秦太子贏胥進了陽城,趙專負責接待他們一行人,寧姝在宮中等候,直到趙美人宮裏的太監給她傳來了口信要。


    “愛妃,愛妃你在哪,讓孤抱抱,抱抱……”姬妄翻了個身睡過去,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均勻的唿吸聲,寧姝坐在床尾等她睡熟才起身,一站起來身下就傳來刺痛,雙腿發軟腰也直不起來,喉嚨痛得要命。


    這個變態!寧姝腹誹一句,然後換上花枝早就準備好的宮女服裝隨采買太監出了宮。


    客棧二樓包間裏站著一個頎長的身影,他負手站在窗前,光是背影就給人一種壓迫感,讓人想要不自覺臣服。


    “烏蠻,你怎麽看?”


    “屬下覺得此事有詐。”抱著長劍,長相英氣的男人麵無表情道。


    “有詐你還讓孤來?”


    “太子放心,屬下會保你周全。”


    沒有人再說話,屋子裏陷入沉默,過了半刻鍾門被敲響,烏蠻握著劍打開門,然後眼神往下。


    一個穿著夏國普通女子服飾,戴著麵紗的嬌小女子仰視著他,眼神裏充滿了審視和探究。


    “請進……”見對方如此嬌小,又是一個人來的,烏蠻心裏的警惕稍微降了些,讓寧姝進了門。


    寧姝走進去,看到窗邊站著一個身量更高的男子,確定他就是贏胥之後,問道:“太子為何一直站在窗邊,是不屑於跟我聊嗎?”


    男子轉身,麵容俊美,氣質矜貴,較先前的男人多了幾分儒雅的書卷氣。


    “姚美人哪裏話,孤等美人許久了。”


    “既如此,那我便開門見山了。”寧姝坐下,一點也不因為屋子裏是兩個大男人就拘謹,“想必太子此次前來也是為了尋有力的合作者,如今可靠的盟友就在你麵前,端看你如何選擇了。”


    贏胥勾唇一笑,眼神裏多了幾分興趣,“美人怎知孤是來尋盟友的而非真心和談?”


    “都是千年的狐狸咱就別玩聊齋了,我沒有那麽多時間,你就說合不合作吧。”


    寧姝真的不敢浪費時間,萬一姬妄提前醒了,那她就玩脫了。


    贏胥眼神含笑,坐在寧姝對麵,向烏蠻使了個眼色,烏蠻立刻會意,站在門口暗中觀察。


    “聽聞美人很受你國王上寵愛,你如此背叛她,是否有些恩將仇報了?”


    寧姝受寵是天下皆知的事,贏胥自然也知道,他隻是好奇,為何寧姝一定要置姬妄於死地。


    一旦夏國國破,那她也將跌到塵埃裏,昔日榮光不複存在,到底是什麽深仇大恨才會讓她如此?


    “這是我的事情,不勞太子費心,你隻需要告訴我,是否要跟我合作即可。”


    盈胥正要說話,包間門被一腳踹開,一個帶著疾風的女子衝進來,對贏胥道:“好你個贏胥,說要去拜見夏國官員,原來在這裏私會女子,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好看,讓你這麽費盡心機騙我!”


    女子說完就要來抓寧姝的麵紗,贏胥擋在寧姝麵前,尷尬道:“不是私會,我們在談正事,迴去再跟你說好嗎?”


    寧姝以為女子是贏胥的相好,後退兩步道:“我說的太子好好考慮一下,時候不早我先迴去了。”


    別人家的情情愛愛她不想摻和,隻想盡快迴宮確認姬妄是否還在睡覺,不然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


    女子哪肯輕易放過她,出手快狠準,一把揪掉她的麵紗,寧姝露出陣容的那一刻,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三人都呆了。


    寧姝搶過女子手裏的麵紗重新戴上,冷聲對贏胥道:“太子,還請管好你的人,下次再這樣無禮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便拂袖而去。


    女子呆滯許久才迴過神來,追著寧姝的背影而去,高聲道:“贏胥,這個美人兒我要了,迴頭在給你找一個!”


    贏胥淡淡道:“為何長姐總愛搶孤的東西,人也是可以讓的嗎?”


    烏蠻暗戳戳補刀:“殿下打得過長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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