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的暮色裏還飄著 “煙幕菌” 的殘霧,陶子軒從最後一艘快船的殘骸裏拖出個鐵箱。箱鎖已被 “腐骨菌” 的汁液蝕穿,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十三本賬冊,紙頁邊緣沾著的菌孢子在燭火下泛著銀光 —— 那是 “記事菌” 的孢子,能將接觸過的字跡拓印在菌膜上,即便是被水浸濕的賬頁,也能通過菌膜還原全貌。


    “這些是榮府私采貢菌的記錄。” 陶榗戴著 “石耳手套” 翻動賬冊,指尖劃過的地方,模糊的字跡漸漸清晰,“廬山的赤芝、鄱陽湖的浪裏青,每年都要被他們搜刮大半,甚至用活人當菌肥。” 他指著其中一頁,菌膜上印著去年臘月的記錄:“剖河蚌取珠者十三,棄殼於菌田,得‘胭脂菌’三株。”


    柳青青的指尖猛地一顫。去年臘月剖河蚌的記憶突然翻湧,那些被榮府衛役拖走的采珠女,原來都成了培育毒菌的養料。她大腿內側的 “共生紋” 突然發燙,胭脂痣的顏色深如血,仿佛在唿應賬冊裏的記錄。


    鬼子六已解開腰間的玉佩,將內裏藏著的密信取出。信上用朱砂寫著五軍布防圖,他蘸著 “水影菌” 的汁液在賬冊上輕塗,原本空白的紙頁立刻顯出榮親王與私衛的密令:“正月十五,以菌毒攻禁軍糧道。” 墨跡未幹處還沾著點 “腐心菌” 的粉末,與陶榗傷口裏的毒如出一轍。


    “證據確鑿。” 鬼子六的聲音冷如廬山寒冰,他將賬冊與密信疊在一起,用 “赤足菌” 的孢子液封口,“榮親王私養毒菌、意圖謀反,該收網了。” 他望向崖邊的烽火台,那裏的 “信號菌” 已備好 —— 隻需點燃菌脂,廬山五峰的烽火便會依次亮起,五軍將士見火即動。


    陶子軒突然單膝跪地,雙手捧著那枚 “榮” 字腰牌:“公子,屬下願帶“菌”陣營為先驅。” 他靴底的 “瀑布菌” 粉末在地上畫出個 “令” 字,“這些年榮府在饒州殘害菌農,我們忍夠了!” 陶望卿捧著陶罐上前,罐裏的 “迷魂菌” 孢子已釀成藥膏,能讓敵軍暫時失能卻不傷性命。


    江令宜將賬冊裏的菌膜小心翼翼地揭下,貼在絲絹上:“這些菌膜可作呈堂證供,榮府的罪行,該讓天下人知曉。” 她想起父親常說的 “民為邦本”,此刻望著陶家父女眼中的堅毅,忽然明白所謂大義,從來都藏在這些守護家園的尋常人裏。


    鬼子六接過絲絹的刹那,烽火台的 “信號菌” 已燃起。淡紫色的火焰在暮色裏格外醒目,廬山五峰的烽火次第亮起,像串燃燒的菌菇。遠處傳來馬蹄聲,五軍將士的甲胄在月光下泛著銀輝,他們腰間都係著陶家特製的 “防菌符”—— 用 “迴春菌” 的菌絲編織,能抵禦毒菌侵襲。


    榮府私衛的殘部還在沼澤裏掙紮,卻被 “指路菌” 引向五軍的包圍圈。那些試圖反抗的衛役剛舉起刀,就被 “胭脂菌” 的孢子迷了眼,眼前竟出現無數采珠女的冤魂,嚇得癱倒在地。陶子軒的菌陣營如虎添翼,他們用 “石耳箭” 封鎖退路,“浪裏青” 的菌絲在水麵織成網,將逃竄的快船牢牢困住。


    戰至三更,榮府在饒州的據點已盡數被破。陶子軒提著榮親王的貼身衛隊長的首級來見鬼子六,首級上的菌斑已蔓延成 “腐心菌” 的形狀,卻被 “迴春菌” 的粉末鎮住,未再擴散。“公子,榮府糧倉搜出毒菌三千斤,已盡數焚毀。”


    鬼子六望著烽火台上漸弱的火焰,忽然拔劍指向夜空。劍光劈開雲層的刹那,五軍將士齊聲高唿:“榮賊伏誅!” 聲浪驚得鄱陽湖的水鳥四散飛起,翅膀上的 “湖光菌” 孢子在月光下撒成金雨,落在陶子軒的墨色短打上,竟映出副將的官階印記。


    “陶子軒聽令。” 鬼子六收劍入鞘,聲音在山穀間迴蕩,“你率“菌”陣營破敵有功,特升任五軍副將,掌管饒州防務。” 他將自己的佩劍解下,劍柄上的菌紋與陶子軒袖口的靈芝正好相合,“望你以菌護民,勿負初心。”


    陶子軒雙手接劍,劍鞘觸到掌心時,“瀑布菌” 的玉粉突然滲入木柄,浮現出 “守土” 二字。他轉身對著陶榗與陶望卿深深一揖,老人的竹杖在地上敲出三聲脆響,像是在為他送行,也像是在與這片浸透菌香的土地共鳴。


    柳青青望著陶子軒走向軍營的背影,忽然發現自己的 “共生紋” 已淡如薄霧。陶望卿笑著將 “胭脂菌” 的菌核塞進她手心:“姐姐的印記,是與這片山水認了親呢。” 菌核在掌心溫熱,仿佛藏著饒州所有的秘密。


    鄱陽湖的夜色漸深,“浪裏青” 的菌筏在水麵輕輕搖晃,像無數雙守護家園的眼睛。鬼子六望著五軍營地的燈火,忽然明白陶榗說的 “菌有本心”—— 所謂正義,從來都像最堅韌的菌絲,無論埋得多深,終會破土而出,織成守護人間的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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