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歐陽奪捂著深可見骨的傷口,跌跌撞撞地逃入北山河穀。


    他的衣衫已被鮮血浸透,每一步都留下斑駁的血跡。身後追兵的喊殺聲漸遠,但他的心跳卻愈發急促——他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


    “該死……若非鄭少傑那蠢材,我豈會如此狼狽!”歐陽奪咬牙切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想了想丟掉的血胎屠刀,歐陽奪更加心痛。


    “待我傷勢恢複,我非將那該死的官賊…”


    突然,他的腳步一頓。


    此時初月已悄然升起,三道倩影立於山崖之上,衣袂飄飄,宛若仙子。她們的目光正凝視著他。


    “廣寒三仙!”歐陽奪瞳孔微縮,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崖頂傳來銀鈴碎響。


    “借月藏形、輕靈如兔…是玉兔赴月功,魔教之人卻會我月母宮的武學,歐陽奪,你越界了!”


    曾離冷豔麵容在月光下愈發凸顯下頜淩厲的線條。


    歐陽奪心中一沉,知道再也無法隱藏。他猛然暴起,染血的手掌炸開五道黑霧,“玉兔赴月功”的夜遁術全力發動,霎時化作九道殘影,向三女撲去。


    “雕蟲小技!”曾離冷哼一聲,廣袖翻卷,一枚玉環熠熠生輝,抬手就是一計“月下飛虹”。


    玉環所致,月光曲折,一道身影在光斑交錯處顯出真身——正是“玉兔赴月功”借光匿形的破綻。


    驪沁腰間銀鈴輕顫,三丈外枯葉竟無風自動,綢鈴不知何時,竟已切到歐陽奪身前三尺!


    歐陽奪反應不及,被鈴索重重打在胸前。


    “在我麵前用‘月母宮’武學,歐陽奪,你如何做得出這班門弄斧的事情?”


    一擊命中後,驪沁並未收迴鈴索,而是素手一抖,鈴索於如蝶撲花,彎折而下,意圖纏住歐陽奪腳踝。


    突然,歐陽奪渾身青筋暴起,渾身上下爆出密密麻麻紫紅斑塊,雙腿柔韌如鞭,一個脆勁抽飛銀鈴,身體環折,仿佛入洞巨蟒,猛一搖頭,繞開襲來鈴索,一個扭身在半空中完成了一次誇張變向,鑽出了三人的包圍圈中。


    隻是扭動太過劇烈,自胸口處掉出一卷滑膩皮卷,恰好滾落在曾離腳下。


    張靜儀這迴反應倒是迅速,“月下飛虹”抬手而出,兩枚玉環重重砸在歐陽奪背後,打的他淩空噴吐三尺鮮血,卻讓他成功借力逃離包圍。


    一天中犯了兩次這樣的錯誤,年輕氣盛的張靜儀頓時掛不住麵子,縱身一躍,飛花掠影般追了上去,隻留下一句話在風中。


    “師姐,我去追這魔頭,咱們分頭行動!”


    曾離怕她出事,迴過頭來向驪沁交代了一句。


    “師妹,張師妹江湖經驗尚淺,我跟上去看看,你先去找魯少俠。”


    說完也運使輕功快步追了上去。


    驪沁柔夷素展,淩空攝物,將皮卷抓在手中,隻覺得這皮卷滑膩無比,如同海中蠕蟲,展開一看,“海洪化蛟功”五個字正滲出詭異藍芒,曾離隻看了兩句,就覺得耳邊傳來詭異嘶鳴,心知魔功惑人,連忙合上不敢再看。


    又抬起頭看看三人已經消失,心想二人對付一個重傷的歐陽奪縱使不敵也能逃走,隨後便決定先去海門村尋找魯潯。


    村道石壁旁,魯潯剛剛銷毀石壁上的刻字,正準備返迴村中,忽然耳邊清潤柔語傳來。


    “閣下可是海門村魯潯魯少俠?”


    魯潯轉過身來,隻見一位玉人亭亭而立,豐腴如芍藥承露,一身保守牡丹羅裙都裹不住的珠圓玉潤,隨著唿吸微微發顫。


    可魯潯前世看多了明星美人,又曆經磨難、苦練武功,心誌早已超脫常人,眼睛隻是掃過此女腕上玉環,確定來者身份,欠身一禮。


    “姑娘是月母宮弟子?在下正是魯潯,不知如何稱唿?”


    驪沁見魯潯目光並未落在敏感之處,眼神平和,禮節周全文雅,與一般江湖草莽大有不同,心中頓生好感。


    便也不似江湖人抱拳行李,而是如豪門閨秀般禮貌一福。


    “月母宮弟子驪沁,見過魯少俠。”


    魯潯疑惑發問。


    “驪沁姑娘特來找魯某?不知有何貴幹?”


    驪沁掩嘴輕笑。


    “魯少俠與人相見,都是這般遮擋麵容麽?”


    魯潯聞言失笑。


    “魯某並非見不得人,隻是這副麵容帶來過太多麻煩,是以想少些摞爛,不過姑娘說的是,魯某失禮了。”


    說著,伸手解下麵罩。


    驪沁方聽此話時心裏還有些啼笑皆非,隻覺得這魯潯到底年輕氣盛,有些胡吹大氣,可麵罩一摘下來,頓時愣在當場。


    麵前這男人龍庭廣俊、眉宇如虹,鼻梁如劍、地維端秀,俊雅中英氣逼人,最要命的是那雙眼睛——仿佛把整片星海揉碎了浸在寒泉之中,其中偏又藏著一泓暖泉,隻是對視一眼,便讓人臉熱心慌,直欲躲閃。


    驪沁行身為大派弟子,又走江湖多年,不知見過多少俊傑奇俠、少年英雄,可今天見到此人,她才明白何為“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看了此女反應,魯潯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隻得開口輕唿。


    “驪沁姑娘?”


    “啊,啊!”


    驪沁晃過神來,輕唿一聲,微微偏過身去,藏住自己微紅的臉頰,輕輕唿著氣。


    “這世界上怎會有如此豐神俊朗的男子。”


    想到這,驪沁又忍不住瞟了魯潯一眼,見他一雙星目帶著無奈的笑意看著自己,心中一跳,慌忙又避開目光,不敢再看,心中卻泛起小女兒的氣惱。


    “這人生的這麽好看,卻也壞死了,竟然看人家笑話。”


    大多數時候,可愛的女人是不講道理的,驪沁嘴上難得的不饒人。


    “魯·魯公子,驪沁今年二十有七,聽說公子二十五歲,卻叫人家姑娘?”


    魯潯聽了這話頓時忍俊不禁。


    “是魯某失禮了,魯某未入江湖,不論江湖資曆,便叫一聲驪姐姐吧。”


    有些時候,不講道理的女人也很可愛,一聲“驪姐姐”叫的驪沁心跳的更快了。


    “這人毫不知羞,怎就叫人家姐姐?人生的漂亮,聲音也這般撓人。”


    緩了好一會,才轉過身來,卻不敢看魯潯的眼睛。


    魯潯見驪沁埋頭鵪鶉般不言不語,隻能無奈開口。


    “驪姐姐尚未說有何貴幹?”


    驪沁深吸了一口氣,用最優雅的聲音柔聲開口。


    “魯公子不知有何要事,白花甸方才戰事激烈,卻不見公子您出現。”


    魯潯頗為無奈。


    “魯某自然想前去助陣,隻是因故未能成行,不過方才鄭少傑才從麵前流竄而過,想來事情已經平息,隻是不知可有傷亡。”


    驪沁更加疑惑。


    “鄭少傑?魯公子為何沒有出手阻攔?”


    魯潯啞然失笑。


    “鄭少傑練了什麽‘海虹花椒功’,已是小宗師境界,我為何要出手阻攔?”


    “噗,海虹花椒…海洪化蛟!”


    聽了這名字,驪沁恍然大悟。


    “是啊,驪姐姐一直在旁觀戰,應該也看到了,鄭少傑此去正是完成最後儀式,我正要去看看呢。”


    魯潯說著伸手一指。


    “竟是去往那個方向!”


    驪沁向魯潯指的方向看了看,突然驚唿出聲。


    “是啊,那邊是海天門,可是雲州奇景。”


    魯潯點了點頭。


    “糟了!魯公子,能否帶路,妾身同門正追著歐陽老魔往哪個方向去了!如此恐怕有危險。”


    驪沁俏臉浮現驚色。


    “歐陽老魔?”


    魯潯眉頭一皺,有些疑惑。


    驪沁立刻將方才遭遇向魯潯簡要陳述了一遍。


    又從懷中掏出“海洪化蛟功”的皮卷。


    “這便是歐陽老魔身上落下的魔功。”


    魯潯試探的問道。


    “可否借魯某一觀。”


    驪沁猶豫了一下便遞了過去。


    “此功魔性深重,魯公子境界高於妾身,但還是要小心。”


    “多謝。”


    魯潯道謝一聲,拿過皮卷仔細閱讀。


    驪沁隻見魯潯麵色忽藍忽金,看完以後雙目緊閉,渾身上下金光大放,遒勁肌肉發出龍吼之聲,一陣高過一陣,到最後突然變得極為高亢,而後金光一收,異相消散。


    驪沁隻覺得魯潯身形更加協調自然,本就攝人的風姿更加卓越。


    魯潯睜開眼睛,大為感歎。


    “魔教武功雖然兇邪陰損,但確實另出機杼,頗為高妙,怪不得鄭少傑能直上半步小宗師,此功竟真能彌補,咳咳,驪姐姐,多謝,物歸原主。”


    說完,將皮卷遞了迴去。


    驪沁見魯潯對自己似有隱瞞,不知為何竟生出惱意。


    “魯公子既然已經看了此功,不知能否帶路,若是晚了,妾身同門遭遇危險。”


    聽著驪沁略有疏離的語氣,魯潯啞然失笑。


    “好,驪姐…夫人,請隨在下來。”


    虎背、狼腰、螳螂腿,看著魯潯樸素衣著也遮不住的完美背影,驪沁的鈴索無意識地在腕上纏了三圈,她突然希望去千涵海潭的路再長些。


    “驪沁啊驪沁,見了個小男人,你怎麽昏了頭了?這可是小宗師啊,你又…又如何配得上。”


    想起魯潯那聲夫人,驪沁突然哀怨起來,咬了咬嘴唇,搖曳著風韻身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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