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偽造的密信還在他耳畔迴蕩——字跡與他分毫不差,卻寫著\"裏應外合,待太子登基後裂土封王\"。


    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已是三更天。蘇硯突然聽到牢頂傳來輕微響動,抬頭望去,隻見幾片瓦當被輕輕移開,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瓦上劈啪作響,將京城澆成一片混沌。刑部大牢深處,蘇硯蜷縮在發黴的稻草堆裏,鐵鏈隨著他的每一次唿吸發出細碎聲響。三日前一油紙包順著麻繩緩緩垂下。他強撐著起身抓住,油紙裹著半塊冷硬的個饅頭,還有張浸透雨水的字條:\"三日後午時,法場有變。\"


    與此同時,城南破舊的戲樓裏,燭火在穿堂風中明滅不定。周岩撫摸著腰間鏽跡斑斑的虎頭牌,這是蘇文遠將軍當年親賜的信物。戲台上,二十七個身著戲服的漢子正在演練陣型,他們有的扮作武生,有的化作花旦,水袖翻飛間暗藏殺機。


    \"周大哥!\"一個紮著衝天辮的小乞丐從後巷竄進來,身上還滴著水,\"柳姑娘那邊有消息了,她在城西悅來客棧等你。\"


    周岩將虎頭牌塞進懷裏,抓起蓑衣披在身上。暴雨中,他沿著屋簷疾行,瓦片在腳下發出細微的脆響。轉過三條街巷,悅來客棧二樓的燈籠在雨幕中搖曳,窗欞上映出一個窈窕身影。


    \"紅衣娘子\"柳如煙正對著銅鏡描眉,指尖的蔻丹在燭火下泛著血色。聽見推門聲,她頭也不迴:\"太子又增了兩百守衛,還調來了神機營的火器手。\"


    周岩將濕透的鬥笠甩在桌上:\"玄甲玉的線索呢?\"


    柳如煙從胭脂盒夾層取出半張泛黃的圖紙:\"丐幫的老叫花說,太子近日頻繁出入城西城隍廟,那下麵有條密道直通...\"她的話戛然而止,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兩人同時抽劍,柳如煙的軟劍如靈蛇般探出窗欞,卻隻挑下一片衣角。月光穿透雲層的刹那,周岩瞥見那衣角繡著金線暗紋——正是太子府侍衛的服飾。


    \"消息走漏了。\"柳如煙將圖紙塞進周岩手中,\"你立刻去通知兄弟們轉移,我來斷後。\"


    周岩剛從後窗躍出,客棧四周便響起梆子聲。二十餘名黑衣侍衛呈合圍之勢逼近,為首的正是太子親信李校尉。柳如煙的紅衣在雨中翻飛,軟劍在青石地上劃出火星,劍光所至,侍衛們接連倒地。


    \"柳姑娘果然名不虛傳。\"李校尉冷笑一聲,抬手示意,\"不過,你以為隻有這些人?\"隨著他的手勢,屋頂突然出現數十個蒙著黑巾的身影,手中弩箭泛著幽藍的光芒。


    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十七匹快馬衝破雨幕,馬上騎士個個戴著天機閣特有的青銅麵具。為首之人甩出九節鋼鞭,纏住柳如煙的腰將她拽上馬背:\"柳姑娘,得罪了!\"


    眾人突圍後,在城外破廟匯合。周岩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三個兄弟。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跪在他麵前:\"周大哥,我們被...被人出賣了...\"話未說完,便氣絕身亡。


    破廟角落,一個白發老者正在擦拭匕首上的血跡。此人正是天機閣的老管家,曾跟隨蘇文遠將軍二十年。\"叛徒就在我們中間。\"他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齒輪,\"但現在不是清理門戶的時候。\"


    周岩展開圖紙,借著月光仔細端詳:\"城隍廟的密道直通太子府地牢,玄甲玉極有可能藏在那裏。\"他看向柳如煙,\"柳姑娘,你對機關術熟稔,能否...\"


    \"我需要三天時間準備。\"柳如煙打斷他的話,\"還要二十斤黑火藥,五十根精鐵鎖鏈。\"


    話音未落,廟外突然傳來戰馬嘶鳴。眾人屏息凝神,隻見一個渾身浴血的少年跌跌撞撞衝進來,手中緊攥著半塊染血的玄甲玉。\"周...周叔...\"少年氣若遊絲,\"我在...太子府...\"


    老管家搶過玄甲玉,雙手顫抖:\"這是將軍當年的信物,另一塊...\"他的聲音突然哽咽,\"孩子,你父親呢?\"


    少年閉上眼,淚水混著血水滑落:\"爹...爹為了掩護我,被...被他們...\"


    破廟內一片死寂,唯有雨聲越發急促。周岩緩緩抽出長劍,劍尖挑起油燈,火苗在劍身上跳躍:\"三日後午時,我們不僅要劫法場,還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與此同時,太子府書房內,趙瑾把玩著一枚青銅令牌,嘴角勾起陰冷的笑意。案頭擺著密報,上麵寫著\"天機閣舊部集結,紅衣娘子現身\"。他將密報湊近燭火,看著紙張慢慢化為灰燼:\"來得正好,本太子的網,就差最後一條大魚了。\"


    窗外,閃電照亮他陰鷙的麵容。遠處傳來悶雷聲,仿佛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蘇硯在牢中握緊拳頭,掌心的指甲幾乎掐進肉裏;周岩在破廟中磨劍,火花濺落在玄甲玉殘片上;柳如煙在客棧密室擺弄機關,銀針在她指間上下翻飛。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個注定改變命運的午時。


    而在皇宮深處,皇帝朱翊鈞對著蘇文遠將軍的遺像出神。案頭的密折堆得老高,既有彈劾蘇硯的奏折,也有匿名信舉報太子謀反。他輕撫著案頭的玄甲玉另半塊,突然將其狠狠摔在地上:\"來人!傳刑部尚書,朕要親自審問蘇硯!\"


    然而,他的旨意還未傳出,一道黑影翻窗而入,手中匕首直取咽喉。朱翊鈞瞳孔驟縮,在失去意識前,他看到刺客腰間的玉牌——正是太子府的信物。


    暴雨仍在肆虐,整個京城仿佛都浸泡在陰謀與鮮血之中。法場的絞架已經立起,劊子手的鬼頭刀在雨中泛著寒光;天機閣舊部在破廟中歃血為盟,柳如煙調試著最後一個機關;而蘇硯,正在黑暗中等待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所有人都知道,三日後的午時,必將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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