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硯說完,還在半空中跟秦綏綏交換了一下眼神,像是在求表揚。


    難得看到他這樣幼稚的一麵,秦綏綏忍不住笑了一下,向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郝可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裴九硯:“你結婚了?你什麽時候結婚了?你對象是誰?我怎麽不知道?”


    裴九硯一邊轉身朝裏走,一邊指著站在二樓窗戶邊的秦綏綏:“那個就是我媳婦。”說著還朝正好開車過來的裴霍山招招手,示意他自己去,今天這出鬧劇,到這會兒他要是還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了。


    郝可一邊摸著布拉吉屁股處摔出的破洞,一邊追在裴九硯身後跑:“不是,你結婚怎麽不通知我?你瞧這事兒鬧的,我還被我媽逼著穿了件娘們拉嘰的布拉吉!”


    說完想起什麽似的,她快速小跑兩步,追上裴九硯,朝樓上看了看,又朝他擠擠眼:“這個,是不是就是你那個書信不斷的小青梅未婚妻?”


    裴九硯皺起眉:“什麽亂七八糟的?”


    郝可嘴裏嘟囔一句:“你那會兒三天兩頭往江城跑,書信不斷的,比人家天天呆一起的人都黏糊,這可不就是青梅竹馬嗎?我怎麽就沒個黏糊的竹馬呢?”


    裴九硯懶得搭理她,直接上了二樓,裴奶奶還在嘀嘀咕咕:“阿硯這死孩子,全都被他媽帶壞了,抱一下怎麽了?”像是故意說給秦綏綏聽的,她還刻意強調了一下:“小時候又不是沒抱過。”


    “您也說了那是小時候,而且,那不是抱,那隻是正常的切磋。”裴九硯冷著臉站在門口,連聲奶奶都不願意再喊。


    裴奶奶卻沒察覺到他的異常,連忙把人拉過來,又語重心長地把剛才那套“自古聘則為妻奔是妾”的說辭說了一遍,極力勸說裴九硯跟秦綏綏離婚。


    “你聽奶奶說,你一直在那個荒島上也不是個事兒,你要是跟可可結婚了,她爸就能想辦法把你調迴來,迴來京市多好,何必在那裏受苦?奶奶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裴九硯冷著臉,犀利的眸子看向裴奶奶:“我看您是為了大堂哥的工作吧?”


    裴九硯的大堂哥裴單華,是裴奶奶的心尖寵,但可惜才能平庸,高中畢業後,家裏走關係給他找了很多份工作,全都做不久。


    後來裴奶奶哭鬧了許久,才讓裴霍山生平第一次破例,走了關係把他弄到了部隊後勤處,做了個軍需管理人員。


    與之交換的條件是,裴霍山一家徹底跟裴家老宅分家,從此裴爺爺裴奶奶由裴家老大一家贍養。


    平靜了幾年,看來裴單華又坐不住了,這次裴奶奶居然直接拿他的婚事來做筏子。


    裴奶奶瞬間像被掐住脖子的雞,哽得說不出話來,幹脆直接耍賴,往床上一躺:“真是臨了臨了還要遭兒孫嫌,我好心好意為你打算,還要被你這樣誤解,我活不了啦!真是活不了啦!”


    裴九硯懶得搭理她,聲音一如既往地冷:“剛才您說的話我已經完完整整地記下來了,一會兒迴去後我就會向大伯的單位寫一封舉報信,舉報他身為一家之主,居然縱容家人宣傳封建迷信思想。相信義利食品廠會對這樣的員工嚴加處理。”


    看著裴奶奶不敢置信的眼神,他絲毫不打算停下:“至於您,哦不,應該說是裴單華跟郝家的交易,最好到此為止,不然我也不介意鬧到部隊去,我這個人,您知道的,最是冷心冷肺,到時候我沒什麽損失,裴單華的工作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說完轉頭看了眼跟在他後麵上來的郝可,嚇得原本正站在秦綏綏身邊眼冒小桃心的郝可立馬舉起手做投降狀:“我可不知道啊,我真什麽都不知道,我好好的上著班呢,我媽說你迴來了,要來我們家提親來著,我尋思著我們算是一起長大的,男未婚女未嫁,結個婚玩玩也不錯,現在你結婚了,這事兒肯定作罷了!”


    郝可確實算是跟裴九硯、遲東臨和宋雲來幾個人一起長大的,小時候就是個假小子,她媽希望她能女承母業,進部隊文工團,從小把她當文藝兵培養,結果這妮子長了反骨,現在是部隊體工隊的一位田徑運動員。


    郝父的職位跟裴霍山不相上下,但郝家就郝可這麽一個女兒,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同樣隻有一個兒子,而且年輕有為的裴九硯身上,想促成這兩個小兒女的婚事。


    眼看裴奶奶幾乎氣得要暈倒,裴九硯眼疾手快地拉著自家媳婦兒和老媽頭也不迴地出了老宅。


    柳倩雲悄悄對著他豎大拇指:“好樣的兒子,有你爸當年的風範!”


    想當年她剛和裴霍山結婚的時候,裴奶奶也是這麽為難她的,裴霍山當場就帶著她搬出了老宅,平時除了給養老錢,幾乎不來往。後來有了裴單華工作那事,直接連養老錢也不送了,所以每次裴奶奶想要找他們一家,都隻能通過裝病這一招,而且還是直接給他們單位打電話。


    秦綏綏也想笑,實在是剛才裴九硯那一腳實在是太幹脆利落了,她都驚住了。不過他這樣的態度,也確實證明自己所托非人。秦綏綏低頭偷偷笑了一下。


    “哇!妹妹!你笑起來更好看了耶!”郝可從後麵追上來,哥倆好似地一把搭上秦綏綏的肩。


    裴九硯冷著臉,一把將她的手扇掉。那聲音……聽著怪疼的,秦綏綏忍不住吸了口氣。


    郝可也捂著手背,朝著秦綏綏控訴:“妹妹,你瞧他!一點都不憐香惜玉!這樣的男人要來幹什麽?不如跟姐姐走吧!”


    秦綏綏眨眨眼:“不是,同誌,如果剛才的事情不是夢的話,我倆應該暫時算情敵吧?”


    郝可大笑一聲:“什麽情敵?你不會真以為我跟裴九硯有什麽吧?要是有什麽早有了,哪還有你什麽事啊!”


    郝可爽朗地笑著,秦綏綏隻是自始至終淡笑著看她,沒有答話。


    或許女人生來就有一種本能,一旦開始對某人上心後,就能夠敏銳地察覺出他身邊又有哪些人跟自己一樣喜歡他。這種本能,應該叫第六感。


    剛才哪怕是站在樓上,秦綏綏還是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郝可奔向裴九硯時的那種眼神,有期待,有欣喜,更有跟郝可本人氣質完全不相符的小女兒的嬌羞。


    她在聽到裴九硯說自己結婚了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受傷和失落,也全都被秦綏綏盡收眼底。


    至於她後來為什麽表現得若無其事,甚至對自己很有好感的樣子,還跟裴九硯稱兄道弟,秦綏綏不清楚,她若不越界,自己也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畢竟裴九硯確實很優秀。


    但她說的那句“要是有什麽早有了,哪還有你什麽事啊!”卻讓秦綏綏莫名不舒服,隻是她初來乍到,不知道郝家跟裴家關係如何,不想給長輩們造成麻煩,所以直接當作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她決定忍氣吞聲,裴九硯卻不允許。


    隻見他劍眉一皺:“你那是說的什麽話,什麽叫有她什麽事,我愛人還沒出生我就跟她定了親,怎麽就沒她的事了?”


    秦綏綏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京市的水土跟瓊台島的不一樣,還是什麽原因,在瓊台島冷得像塊冰的裴九硯,迴到京市,那嘴就跟機關槍似的,又快又毒。


    柳倩雲也忍不住笑,迴去的路上悄悄拉著秦綏綏說悄悄話:“綏綏,你是不知道,阿硯其實從前就是這樣又高冷又嘴毒,整個大院兒裏就沒有孩子願意跟他玩,就連遲家的小子和宋家的小子都是被他打服了,才自願做了他小弟。三年前他在海上出了事,迴來後才變得冷冰冰跟冰塊似的。”


    三年前?裴九硯領養讚讚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之前聽裴九硯和遲東臨、宋雲來幾個人閑聊,好像聽說讚讚的親生父親就是在海上出的事,所以裴九硯出事也是跟這個有關嗎?


    裴九硯也是三年前突然斷了跟她的通信,所以那段時間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呢?


    秦綏綏望著身旁開車的裴九硯,半下午的陽光從車窗外斜斜地照進來,正好打在他的左臉上,像給他那張小麥色的臉打了一層光,連膚色都白了好幾個度,眉眼也柔和了些許,這會兒的他,像極了他寄給自己的那張相片。


    那會兒自己剛滿十歲,到了愛看帥哥美女的年紀,開始對經常與自己通信的“未婚夫”的長相好奇起來,死纏爛打許久,才終於收到了裴九硯寄過來的相片。


    相片裏的裴九硯也是這樣抿著嘴,沉靜地直視前方,相機的光暈像是長了眼睛,專往他眉骨和鼻梁的轉折處爬。秦綏綏那時候覺得,自己真是賺大發了,她的未婚夫,比電影海報上的人還要好看。


    那段時間她做夢都夢到自己變成了新娘子,馬上就要嫁給裴九硯。


    哪怕是在後來許多年的少女心事裏,他的眉眼也時常入夢。


    懷揣著這樣美好的念想,所以秦綏綏在瓊台島的港口看見裴九硯的第一眼,有些不敢相認,他曬黑了,五官也長得更開了,渾身都透露著生人勿近的禁欲氣息。


    秦綏綏轉過頭,看向窗外的風景,偷偷抿唇笑了笑。


    這樣的裴九硯,也很好。


    手突然傳來一絲溫熱的觸感,緊接著就被緊緊握住,裴九硯低低的、有些愉悅的嗓音傳來:“偷看了我半天,怎麽又轉過去偷笑?”


    秦綏綏頓時一囧,她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呢,原來都被發現了!


    發現了也不要說出來啊,婆婆還在後麵呢!秦綏綏不好意思地透過後視鏡往後看,突然發現後座沒人了。


    “咦,媽呢?剛才不是還在車上嗎?”


    裴九硯摸摸她的頭,忍不住低低笑出聲:“剛才路過婚房,媽下去打掃衛生去了。她叫了你,但是你偷看我太入神了,沒聽見。”


    秦綏綏臉色頓時爆紅,一把撒開裴九硯的手:“誰偷看你了,我那是在看那邊的風景太入神了!你不要自作多情!趕緊往迴開,我們迴去給媽幫忙。”


    裴九硯一把把她的手又捉了迴來,掰著她的手指跟自己十指相扣,往日裏冰冷的眼裏此刻全是繾綣:“媳婦兒,今晚就迴婚房住,好不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喜報!資本家小姐來海島隨軍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肆1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肆1並收藏喜報!資本家小姐來海島隨軍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