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原路返迴,那頭藍鯨卻不遠不近的跟著。


    導遊也是頭一迴見這種情況,藍鯨性格溫和,不會主動攻擊,更何況遊艇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他們並沒做出任何驚擾藍鯨的舉動。


    可這頭藍鯨卻主動靠近。


    鯨魚噴水霧的情況有許多種,可能是排廢氣,可能是清潔氣孔,可能是傳遞信息,也可能是表達情緒。


    而根據多年經驗判斷,導遊覺得這頭藍鯨極有可能是在表達情緒,不然也不會一直跟在遊艇後麵。


    那它究竟是要表達什麽情緒呢?


    導遊顫巍巍地看向無邊無際的海麵,心底的恐慌無限蔓延。


    藍鯨,想要攻擊他們!


    就在導遊想明白的一瞬,藍鯨甩起尾巴猛地撞向遊艇。


    唐妙剛從淋浴間出來,遊艇就劇烈一晃,她整個人被顛了起來,隨後被甩到地上。


    “妙妙!”元玨矮著身子艱難向唐妙靠近,待抓到她的手,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怎麽樣,受傷沒有?”


    唐妙剛剛撞到了腦袋,陷入了短暫的眩暈,現在靠到元玨懷裏,眼前清明起來,“發生什麽了?”


    “我們被藍鯨攻擊了。”


    隨著元玨話音落下,遊艇再次猛烈一震,馬達霎時停擺,無法前進,一船的人被困在了大海中央。


    艙內物品東倒西歪,滿地狼藉。


    藍鯨的攻擊還在繼續,似乎是發現遊艇上的人類毫無反擊之力後,它的攻擊更為猛烈了。


    遊艇一側很快破了個窟窿,海水迅速灌入,轉眼間半個遊艇沉入了海中。


    元玨雖然帶了保鏢,但隻他自己帶了槍,剛才又處理掉兩個金閃閃的人,現在的戰鬥力算上他,也統共3個人。


    不是元玨帶的人少,誰會想到來看個鯨魚,還會被鯨魚攻擊?


    元玨抹了把臉上的海水,抓起漂浮著的救生圈套在唐妙身上,語速極快地交代:“下麵有求生艇,我去拿,等我。有危險就往外遊,我會找到你。”


    說完,不給唐妙開口的機會,元玨憋了口氣就往水下遊去。


    唐妙緊緊箍著泳圈,吸了吸鼻子,將淚水逼迴去,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打量起艙內情況。


    唯一的出口被倒塌的桌椅堵住,海水仍在從四周不停灌入。


    在一波波海浪的衝擊下,唐妙根本無法搬開桌椅,等元玨迴來,估計整個遊艇就會被灌滿。


    那個時候,他們便完全喪失了逃生的可能。


    唐妙的目光落在了右後方的長條窗戶上。


    如果將窗戶砸碎,那裏足夠她和元玨出去,救生艇也不是問題。


    找了個趁手的燭台,唐妙蓄足了力氣往窗戶角狠狠砸去。


    接連幾下,虎口都被震得發麻,看似脆弱的窗戶也隻是多了幾道劃痕。


    唐妙皺眉,心底越發著急,藍鯨還在時不時地撞擊,遊艇搖搖晃晃已經失了平衡,繼續下去,肯定會被撞翻。


    唐妙深吸了口氣,再次蓄力,猛然抬手砸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數不清砸了多少下,窗戶終於被砸了個豁口,大量海水湧入。


    唐妙卻露出燦爛的笑容,她再接再勵終於將整片窗戶砸碎。


    “妙妙!”


    元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很快,他遊到了唐妙身邊。


    正要說話,目光落在唐妙滲著血的手上,元玨目光一沉,就要脫下衣服給她包紮。


    “先出去,我沒事。”


    盯著被海水泡到翻白的傷口,元玨喉頭哽住,但也知道現在心疼無濟於事,他沒再說話,動作利落將唐妙抱到救生艇上,自己則從裏麵連人帶艇往外推。


    海麵上除了他們,已經沒了其他人的身影。


    唐妙垂著頭,臉色蒼白,手中劃槳的動作不停,心想那幾個人恐怕兇多吉少。


    元玨默默劃槳,不敢發出聲響引來藍鯨的注意,他始終留意著唐妙,自然發現了她的低落。


    元玨沉默加快了動作,他心髒抽痛,隻盼著救援隊快些到。


    這艘遊艇安有自動報警裝置,現在遊艇被毀,岸上的人自然收到了報警,已經組織了人力往這邊趕。


    唐妙的自愈能力異於常人,可頻繁的用手,傷口被反複拉扯,又被海水浸泡,血就沒停過。


    絲絲縷縷的血融進海中,瞬間便被衝淡消失。


    然而,這淡得幾乎沒有的血腥味,還是被藍鯨捕捉到。


    嗅到的瞬間,藍鯨龐大的身軀有一瞬的靜止,緊接著,它像是發了狂一般,瘋狂扭動起身子。


    遊艇再也支撐不住撞擊,碎裂成一塊塊,四分五裂地漂浮在海麵上。


    唐妙心裏發慌,她看了眼元玨,對方臉上的神情同樣沉重,兩人不敢出聲,默契加快了劃槳的速度。


    藍鯨還是捕捉到了海麵上的不速之客。


    一聲尖銳鯨鳴,藍鯨在遊艇的廢墟裏橫衝直撞,朝二人遊來。


    幾個唿吸間,藍鯨那顆巨大的頭顱便出現在了唐妙他們眼前。


    元玨將唐妙護在身後,雙眸緊緊攝住不遠處的藍鯨。


    “一會不論發生什麽,拚命往前遊!”


    “不,我要,”


    “唐妙!往前遊!”元玨低吼,聲音焦灼,“救援隊很快就到,你先去找他們。”


    唐妙抿著唇,眼淚撲朔往下掉,她對著元玨寬闊的肩背嗯了聲,‘嘩啦’一聲跳到海裏。


    元玨略微安心了些,握緊手中的槍,此刻,他隻想為唐妙爭取更多的逃生時間。


    隻要她能活下去,他願意付出一切。


    聽著水麵劃動的聲音,元玨收斂心神,全神貫注地緊盯又靠近了些的藍鯨。


    而藍鯨的目標顯然不是元玨。


    它擺動尾巴,朝唐妙遊去,泛著猩紅的碩大魚眼死死盯住那抹瘦小的身影。


    元玨跳入海中,快速遊到一側,他毫不遲疑舉起槍,對著藍鯨的眼睛扣下扳機。


    ‘吼’震耳欲聾的鯨叫近在咫尺,震得元玨產生了耳鳴,他用力拍了下頭,抬手繼續瞄準藍鯨受傷的眼睛。


    可惜,這次他失了準頭。


    子彈卡在藍鯨堅硬的皮膚裏,沒能造成多少傷害,卻徹底激怒了這隻海洋霸主。


    籃球大小的眼睛裏倒映著傷害它的可惡人類,藍鯨迅速轉移目標,甩起尾巴猛地砸向元玨。


    巨大的衝擊力,瞬間製造出一個漩渦,元玨沒有丁點兒抵抗力,被拖拽著沉入海底。


    頭上傳來刺痛,是遊艇堅硬的碎片打在他頭上。


    眼前一黑,任憑元玨超出常人的隱忍力,也沒能忍住悶哼出聲,鮮血汩汩而出,傷口被海水浸泡,痛感更是翻倍。


    眩暈感令元玨提不起一絲力氣,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身體不斷向下沉去。


    奇怪的是,元玨對死亡沒有一點恐懼,思緒卻越飄越遠。


    他想起了初見她時的悸動。


    他想起了她對他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他想起了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他們之間的美好迴憶,足以抵擋死亡帶來的絕望。


    元玨腦中浮現出一絲清明。


    妙妙得救了嗎?


    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沒了他的照顧,她該怎麽辦?


    這般想著,身體竟恢複了些許力量。


    元玨嗆了口水,他拚命忍住,往漩渦外圍遊去。


    水中不斷翻騰著細小的氣泡,元玨的視線受阻,勉強看清前方有物體朝他而來。


    本能地躲開,元玨還沒來得及看清,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唐妙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元玨愣了下,踢出去的腿已然來不及收迴,他隻能硬生生往側橫踢,踹到了下墜的鋼板上。


    元玨疼到臉色扭曲,他悶哼出聲,再度嗆水。


    唐妙看著鮮紅的血不停從元玨身上湧出,心下焦急萬分,卻也隻能爭分奪秒拽著人往海麵上遊去。


    她剛才隻是假意遊開,為了讓元玨放心,等到他轉身,這樣才能遊迴去同他一起麵對藍鯨。


    “咳咳咳。”


    一出水麵,元玨再也克製不住地咳嗽起來。


    唐妙默默護在他身側,警惕觀察著四周。


    不遠處,藍鯨還在發癲,不斷甩動龐大身軀,並未急著報複他們。


    但這並不意味著危險解除。


    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元玨停住咳嗽,拽過一塊遊艇碎片,低聲對唐妙說:“這次,我們一起。”


    唐妙抬眸,眼神堅定而明亮,她嗯了聲,“一起。”


    兩人奮力往前遊。


    遠處,一艘白色船隻堪堪露出一角。


    唐妙與元玨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喜,渾身的傷痛也仿若淡了幾分。


    然而,喜悅不過維持十秒,憤怒的藍鯨再次鎖定它的仇敵。


    轉瞬間,藍鯨追了上來。


    它張嘴,想要將兩人吞噬。


    巨大的吸力,拖拽著兩人往後退。


    元玨眼疾手快,抓起一根金屬長條,臨近鯨魚巨口時,他猛然發力,渾身肌肉凸起,用力朝藍鯨口腔刺入,藍鯨吃痛,瘋狂甩著腦袋。


    借著反作用力,元玨拉著唐妙被向後推開了十幾米。


    ‘吼’又是憤怒的鯨吼。


    海水翻湧,濺起無數水花拍打著二人。


    元玨的槍早就不知所蹤,兩人如今漂浮在海麵上,像是兩個無助的浮萍,隨著海浪起起伏伏。


    元玨死死拽住唐妙的手,他拚盡力氣,朝著那漸漸展露全貌的遊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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