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玨的人並沒特意說明蘇濯沛的外貌特征,隻說要找兩位好友。


    也許是蘇濯沛長在了小姐姐的審美上,她指著照片裏的男人,隻說對他印象最為深刻。


    小姐姐說蘇濯沛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很安靜,也很高冷,讓人不敢接近。


    冷漠、疏離、矜貴。


    唐妙盯著照片上露出正臉的男人,震驚過後便是難過。


    從前的他,溫柔,和善,儒雅,叫人如沐春風。


    到底經曆過什麽,才能使得一個人的氣質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哭。”


    落在耳邊的聲音,讓唐妙迴神,這才驚覺眼淚糊了一臉。


    “一定會找到的。”元玨輕歎著,給唐妙抹去眼淚,“隻要出現過,就會留下痕跡。線索已經越來越多,樂觀點,嗯?”


    唐妙撲進元玨懷裏,“我隻是擔心爸爸吃苦受難,還有媽媽,她在哪裏。”


    “已經發生的事情,沒辦法改變。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但是妙妙,不論什麽事情,想要成功,就不能被負麵情緒牽扯。”元玨捏著唐妙的下巴,讓她抬頭看向自己,“還要再給你點時間冷靜嗎?”


    在元玨冷厲的注視下,唐妙瞳孔縮了下,聚在眼角的淚水匯成一顆淚珠落了下去,一如她心中那股悲傷,被強行壓了下去,“不用了。”


    她沒時間悲傷與慌張,她的父母還在等她。


    親了親唐妙額頭,元玨把照片拿起來,“好了,仔細看看這些照片。”


    窩在元玨懷裏,唐妙乖乖研究起來。


    照片裏,蘇濯沛或靜靜觀賞著景色,或對著冰川拍照,沒有跟人交流,怎麽看,唐妙都覺得這就是一場一個人的旅程。


    “未必。”元玨指了指照片角落的時間,“這幾張照片的間隔時間足足有一個小時,可伯父幾乎沒離開過那個位置,即便對冰川癡迷,也犯不著在零下十幾度的室外一直吹冷風。所以,伯父應該是在等人。”


    眼前的迷霧散了些,唐妙再次看向照片,也發現了些不同尋常,“我爸煩躁的時候,會捏手指。這兩張,他真的在捏手指,而且眼睛看得都是船艙內。”


    頓了頓,唐妙抬眸看向元玨,“我想看看那天的遊客名單。”


    名單是現成的,元玨之前看過,覺得沒問題。


    元玨原先隻重點關注名單上的亞洲人,現在才覺得自己一葉障目。


    連蘇濯沛都沒用真名,那他要見的人,必然也不會用真名。


    劃掉已經找到的15名旅客,名單最終隻剩下7名,其中還有1個是蘇濯沛。


    “這些交給我。”元玨捧著唐妙的臉,不許她再研究那份名單,“累不累?今天都沒午休。”


    元玨不說這個還好,他一說,唐妙就來氣,“沒午睡怪誰?你就不能,不能節製點?”


    元玨就聽不得唐妙說這個,一說這事他就激動,他故意往上頂了下,“怪你,有事沒事總勾我。”


    唐妙頭皮發麻,尖叫著推開元玨,一個健步衝到門口,迴頭警惕瞪著他,往自己臉上指,“我說真的,別再耍流氓了。我照鏡子的時候都嚇一跳,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嗎?還有這黃白的氣虛模樣?”


    元玨舔了舔後槽牙,坐著沒動,黑眼圈他看到了,可氣虛?


    嗬嗬。


    麵色紅潤,容光煥發,聲音洪亮,都不足以形容這個裝可憐的小混蛋。


    “我讓你不舒服了?”


    唐妙吸了口氣,又不爭氣的紅了臉,她張嘴就要說對。


    “妙妙不擅長撒謊。”頓了下,元玨又補充了句,“妙妙叫得也很好聽。”


    唐妙覺得她被丟進了洗衣機,整個人都被甩得暈頭轉向,她好看的眸子蒙上了層水霧,泛著瀲灩的光。


    元玨趁機走近,他身形高大,站在嬌小的唐妙身前,完全將人籠在他的懷裏,他聲音低沉徐緩,像是琴弓滑過琴弦,留下的尾音繞梁,“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才纏得那樣緊,嗯?”


    唐妙渾身都在抖,又羞又怒,她粉嫩的唇瓣翕動,眼中的霧氣更甚,眼淚要掉不掉,仰著俏生生的一張小臉,完全一個任人宰割的小可憐兒。


    “妙妙知道嗎?你這副模樣,我真想,”元玨倏然俯下身子,嘴唇貼著唐妙耳朵,唿出的熱氣讓她顫得腿軟,就聽元玨說出了放哪兒都得打馬賽克的字。


    說完,元玨直起身子目光炯炯打量唐妙。


    果然,就見唐妙瞪圓了眼睛,滿臉的震撼,眼淚也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她囁喏著想罵人,可腦子現在停擺,一個字也記不起來。


    實在是柔弱可親。


    元玨攥緊了拳,不敢繼續玩火,他的目的隻是轉移唐妙注意力,而不是把人氣哭,弄哭。


    “好了,今天就放過你。”元玨揉了揉唐妙腦袋,擦掉她眼角的淚珠,“走,帶你吃好的。”


    迴國的時候,兩人分頭行動,唐妙迴春風鎮翻查父母的手記,元玨迴青平,親自調查剩下的6個人。


    5天後的夜晚,元玨敲響了唐妙家的小院門。


    他實在不想再受相思的煎熬,連夜找上門。


    唐妙剛躺下,開門見到元玨,行動先一步腦子,跳到了他身上。


    緊緊抱著身上的人,嗅著唐妙的氣息,元玨一直沒著落的心才穩穩落地,“好想你。”


    唐妙撫著元玨的臉,滿眼的歡喜。


    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表達元玨此時激動的心情,他順著心意想要親吻,卻被唐妙避開。


    “去洗澡。”


    元玨咬了咬牙,將人送迴臥室,匆匆衝了個戰鬥澡,就躥進唐妙屋裏。


    這天晚上,不管唐妙怎麽鬧,怎麽求,元玨都充耳不聞,他狠下心,終於飽餐了一頓。


    饜足後的充實令人神清氣爽,看著早就昏睡過去的唐妙,元玨眼中是濃烈的愛,單是這麽看著,他都覺得幸福。


    讓唐妙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女人,是他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而住進唐妙心裏,則是他這輩子最卓越的成就。


    天光大亮,窗外蟬鳴陣陣,幾朵白雲悠閑徜徉在藍空。


    煩躁難耐的炎夏,有了心愛的人陪在身邊,也沒有那麽難熬了。


    唐妙倚在門框上,慢悠悠吃著蘋果,看著在廚房裏為她揮舞鍋鏟的男人。


    一顆心像是泡在了汽水裏,氣泡爭先恐後向上翻湧,麻麻的,又甜甜的。


    元玨總掛在嘴邊的結婚,好像是個不錯的提議。


    吃過飯,唐妙把她這些天的成果展示給元玨。


    “這個符號的確跟y省那座古墓裏的一樣。”


    “我已經讓人去找當初的資料了,但是古墓被毀,一時半會兒查不不出來,而且,”元玨給唐妙剝了一隻油燜大蝦,抽了紙巾擦手接著說:“你說的沒錯,伯父的事情,的確跟芳草譚有關,那些資料大都在他們手裏。”


    元玨做事向來縝密謹慎,可唐妙還是忍不住擔心他,“會有危險吧。”


    “乖,這些不需要你操心。”給唐妙夾了一塊西蘭花,元玨用商量的口吻問道:“迴青平再做一次身體檢查吧。”


    這件事如同埋在兩人生活中的雷,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被引爆。


    一日找不到醫治方法,他們的心就無法安生。


    “能拒絕嗎?”唐妙雖然也會擔心,可她向來不喜內耗,甚至偷偷認為因禍得福,得了個千裏眼的特異功能。


    然而元玨卻始終惴惴不安,他將唐妙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哪裏能有這種好心態?


    “我諮詢過專家,每兩個月就做次檢查,等半年之後確實沒問題,我們就半年檢查一次,好嗎?”


    唐妙苦著臉,她知道元玨的擔心,也明白這都是為了她好,而且她也心疼元玨一直給她忙前忙後的,“我覺得我就是實驗室裏的嗎嘍。”


    元玨哭笑不得,給唐妙盛了碗牛肉羹,“那你也是滿實驗室最可愛的小猴子。”


    兩人在春風鎮沒多逗留,唐妙收拾了一些父母的筆記就迴了青平市。


    “真的不用先迴家休息會兒?”元玨開著車,臨下高速又問了遍。


    “不用,早點拿到爸爸的筆記,就能多掌握些線索,我想盡早接爸媽迴家。”


    元玨沒再多勸,方向盤一打,就上了去蘇家的道路。


    ---


    “你說什麽?濯沛,他,他還活著?”蘇傲猛地抓住唐妙手腕,激動到臉頰抽動。


    “妙妙,這是真的嗎?”馮君語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


    元玨把唐妙的手腕解救出來,看了眼泛紅的皮膚,眼中劃過陰鬱,他將照片放到茶幾上,“隻查到一年前的行蹤。”


    親情之於元玨,從來都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他從未感受過,哪怕兒時向往過。


    他一直都在灰暗的世界裏踽踽前行。


    直到唐妙出現,元玨才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他的人生也變得完整。


    所以,任何人事,哪怕是他自己,都沒有唐妙重要。


    派人尋找蘇濯沛是為了討唐妙歡心,跟蘇家攤牌,是為了動用他們的勢力去尋人,早一些討唐妙歡心。


    蘇傲捧著照片看了又看,拉著馮君語哽咽道:“是他,是濯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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