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蝕的銀剪


    拾荒者老周攥著那把銀剪走進廢品站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血紅色。他沒注意到剪刃上的咒文在暮色中泛著微光,更沒看見跟在身後的影子裏,有個穿紅裙的小女孩正踮腳望著他的後頸——那裏不知何時多了枚縫衣針,針尖掛著半根黑線。


    \"老周,今天收到什麽寶貝?\"廢品站老板王胖子嚼著檳榔抬頭,突然愣住。他看見老周的影子裏疊著兩個輪廓,一個是佝僂的拾荒者,另一個是挺直腰板的男人,穿著1940年代的工裝,手裏同樣攥著銀剪。


    深夜清點廢品時,王胖子被一陣異響驚醒。倉庫深處,老周正跪在地上,用銀剪拆解一個鏽跡斑斑的玩偶熊。熊肚子裏滾出的不是棉花,而是顆裹著齒輪的心髒,心髒表麵的藍絲線正往老周手腕上爬。\"別碰那剪刀!\"王胖子抄起鐵棍衝過去,卻看見老周緩緩轉頭,眼睛變成了兩枚黑色紐扣。


    \"七針已斷,輪迴重啟......\"老周的聲音變成男女老少的混合體,他舉起銀剪刺向王胖子,剪刃上的咒文突然裂開——沈喬埋下的紐扣在地下震動,釋放出的靈魂碎片順著銀剪逆流而上,在老周體內炸開。


    玩偶熊的心髒發出嗡鳴,倉庫裏所有廢棄玩偶同時站起。它們用缺胳膊少腿的身體搭成階梯,紅裙女孩的殘魂站在頂端,手裏捧著個布滿裂痕的懷表:\"第110個祭品,該你上織機了。\"王胖子瞥見懷表玻璃下,沈喬和第109個女孩的靈魂正在發光,她們的手正撕扯著表內的絲線。


    銀剪突然自行閉合,剪斷了老周手腕的黑線。斷裂的線頭鑽進王胖子掌心,在那裏織出個微型織機圖案。他這才想起祖父臨終前的呢喃:\"鍾表匠家的地下室......銀剪是鑰匙也是詛咒......\"倉庫的鐵皮屋頂被掀起,無數紐扣從天而降,每個紐扣裏都映著他祖父1943年被縫進鍾擺的畫麵。


    \"原來詛咒的不是自己,是記憶。\"王胖子握緊銀剪刺向懷表,剪刃與表蓋碰撞的瞬間,所有玩偶崩解成飛灰,飛灰裏浮現出曆代祭品的名字。老周倒在地上恢複人形,手腕上的黑線變成了道疤痕,而紅裙女孩的殘魂在灰燼中露出微笑,她的身體化作無數銀線,纏繞在王胖子掌中的織機圖案上。


    黎明時分,王胖子在廢品站門口發現了個木盒。打開後,裏麵是沈喬父親的修複筆記,最後一頁用鮮血寫著:\"當銀剪剪斷第108根絲線時,真正的織機在記憶深處。\"筆記夾層掉出枚嶄新的瓷紐扣,紐扣裏沒有眼睛,隻有道正在愈合的裂縫。


    城市另一端,沈喬收到了王胖子的短信,附帶一張照片:廢品站倉庫的牆上,用玩偶零件拚出了完整的童謠,最後一句被劃掉,改成了新的字跡:\"一針滅,七針生,記憶成繭魂作繩,銀剪若鏽輪迴止,紐扣無眼咒難成。\"


    她摸向手腕的疤痕,那裏突然傳來輕微的刺痛。窗外,一個戴著鳥嘴麵具的男人正站在街對麵,手裏轉動著枚銅鑰匙。鑰匙環上掛著的紅裙碎片被風吹起,露出底下刻著的數字——110。而在城市的陰影裏,第110個收到兼職短信的女孩,正好奇地點擊著地圖上\"城西玩偶館\"的圖標,沒注意到手機屏幕反射出的倒影裏,她的後頸正慢慢浮現出一枚縫衣針的影子。


    玩偶迴廊的故事,就像永不停止的織機,用記憶和詛咒編織著新的絲線。但這一次,當銀剪開始鏽蝕,當紐扣失去眼睛,或許在下一個輪迴裏,某個握著鑰匙的女孩會發現,那扇雕花木門的背後,不再是血色童謠,而是一道能照進陽光的——細微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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