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白熾燈在頭頂嗡嗡作響,蘇婉把醫藥箱重重擱在木桌上時,金屬搭扣撞出脆響。


    玄塵歪在轉椅裏,左胸的血漬已經凝成暗褐,見她紅著眼眶翻出酒精棉,倒先笑了:“蘇秘書,我這傷連皮都沒透——”


    “閉嘴。”蘇婉的手指在發抖,酒精棉按上傷口時故意用了力,“昨晚你說‘就一點點暴走’,結果把整條靈脈支流的火屬性靈氣抽幹,半個城區的修士今早都在罵街。”她扯下醫用膠帶,餘光瞥見他鎖骨處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那是陣靈本體在躁動,“再敢藏著掖著,我現在就聯係林初雪來押你去醫院。”


    玄塵盯著她繃緊的下頜線,突然抓住她沾著酒精味的手腕。


    溫度從掌心漫上來,蘇婉的因果律視覺裏,兩條糾纏的金線突然泛起暖光。


    他的聲音輕了些:“我知道輕重。你看。”他另一隻手抬起,掌心裏浮起片半透明的陣圖,“萬靈鎖魂陣的核心碎片在這,係統解析進度到百分之七十三。等完全吃透,天機閣的防禦對我來說就是紙糊的。”


    蘇婉的唿吸頓了頓。


    她抽迴手,卻沒再反駁,隻是低頭繼續處理傷口:“半小時前我聯係了三個線人。”醫用膠布撕開的聲響裏,她的聲音悶著,“天機閣後山西側的聚靈陣塌了,東側的巡天鏡陣卡殼,守衛隊為了搶修複材料打起來了——他們現在亂得像被掀了窩的馬蜂。”


    玄塵的指節在桌麵敲出輕響。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係統解析的數據流,綠色進度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升。


    “通訊記錄裏,天機閣主給大弟子發了三條急訊。”他點開一條語音,電流雜音裏混著蒼老的喘息,“‘不惜代價修複地煞樞機,就算拆了藏珍閣的護寶陣也要湊材料’——老家夥急了。”


    蘇婉抬頭時,正撞進他發亮的眼睛。


    那是種獵人看見獵物破綻時的光,帶著點近乎偏執的興奮:“防禦係統崩潰的空檔最多維持十二個時辰。等他們把地煞樞機修好,再想進去就得硬闖天罡雷陣了。”他站起身,暗袋裏的青銅碎片撞出輕響,“今晚動手。”


    “玄塵——”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他打斷她,從衣櫃裏摸出件深色勁裝,“你留在外圍,用因果律視覺盯著所有因果線變動。要是我半小時沒出來,立刻通知林初雪帶人來堵退路。”他轉身時,傷口扯得抽了口氣,卻笑得更肆意,“再說了,你見過貓抓老鼠時,會讓鼠洞提前塌嗎?”


    夜色漫上天際時,兩人站在天機閣後牆的陰影裏。


    蘇婉的指尖抵著耳麥,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轟鳴。


    玄塵的身影在她視野裏逐漸模糊,那是他啟動了吞噬係統的隱匿能力——陣紋覆蓋皮膚時,連月光都被吸走了三分。


    “注意左側第三根廊柱。”她壓低聲音,“因果線顯示那裏有個守陣弟子,修為結丹中期。”


    “收到。”玄塵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帶著點失真的模糊,“他懷裏揣著張破陣符,是用來應急的——係統剛從通訊記錄裏扒出來的。”


    蘇婉看著因果線裏那團亮斑靠近廊柱。


    守陣弟子的因果線突然扭曲成亂麻,下一秒,那團亮斑已經掠過他的後頸。


    弟子晃了晃,癱軟在地,懷裏的符紙飄落在地,被玄塵的腳尖輕輕勾進陰影。


    “搞定。”玄塵的聲音裏帶著點輕快,“往核心區域去了。你盯著東南方向的飛簷,那裏有個巡天鏡的殘陣,每隔十七秒會掃過一次。”


    蘇婉踮腳躍上旁邊的槐樹,枝葉遮住她的身影。


    她望著玄塵的因果線如金蛇般遊走,穿過月洞門,繞過演武場,直逼最深處的藏經閣。


    那裏的因果線突然濃稠起來,像團被攪亂的墨汁——是天機閣主的所在。


    當玄塵的身影消失在藏經閣飛簷下時,蘇婉的耳麥裏傳來細微的雜音。


    她屏住唿吸,看見藏經閣第二層的窗紙透出昏黃的光,影影綽綽有幾個晃動的人影。


    “玄塵?”她輕聲喚了句,手指捏緊耳麥,“你那邊——”


    “噓。”他的聲音突然放得極輕,帶著點壓抑的興奮,“聽見了嗎?裏麵有七個人。天機閣主的聲音,還有大弟子、二長老...他們在說‘歸墟道種’,說‘必須在月圓前完成祭陣’。”


    蘇婉的因果律視覺裏,玄塵的因果線突然暴漲,金線末端纏著團漆黑的霧氣——那是即將觸及核心秘密的征兆。


    她望著藏經閣緊閉的木門,聽見裏麵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接著是天機閣主蒼老卻尖銳的喝問:“誰在外麵?”


    玄塵的唿吸聲在耳麥裏清晰起來。


    蘇婉看見他的因果線猛地一顫,接著如利劍般刺向木門。


    下一秒,門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混著幾人驚惶的斥喝。


    “蘇婉,準備撤。”玄塵的聲音裏帶著笑,“他們的會...開得很熱鬧。”


    蘇婉握緊腰間的符紙,望著藏經閣亮起的燈火,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喉嚨。


    她知道,玄塵此刻正站在那扇門後,而門內的秘密,即將掀起比昨夜更劇烈的風暴。


    玄塵貼著雕花木牆,指節輕輕叩了叩牆麵——木質幹燥的震顫透過掌心傳來,說明這麵牆後是空的。


    他屏住唿吸,陣紋在眼底流轉成細網,透過牆縫窺見屋內景象:檀香繚繞的圓桌旁,天機閣主正扶著青銅羅盤,指節因用力泛白;大弟子攥著半卷殘圖,額角滲汗;而陸飛,那個總在演武場用算籌推演陣法的清瘦青年,此刻正站在閣主身側,指尖抵著下頜,目光緊鎖羅盤上跳動的星軌。


    玄塵的瞳孔微縮。


    陸飛不該出現在這種核心會議裏——三天前他還在替閣主測試新煉的破妄丹,怎麽突然成了決策層?


    係統在識海震動,數據流瘋狂翻湧:「目標陸飛,氣運值突增27%,檢測到與歸墟道種因果鏈關聯。」


    屋內傳來閣主的咳嗽:「月虧時分,歸墟道種會隨潮汐上浮到中層幽冥。」他枯瘦的手指劃過羅盤,「用地煞樞機引動無間血海的汙染,將道種困在往生陣裏,我們就能...」


    話音未落,陸飛突然轉身。


    他的視線精準穿過牆縫,直刺玄塵藏身處。


    玄塵的後頸泛起涼意——這是被高階修士鎖定靈識的征兆。


    他本能地要退,但陸飛的唇形動了動,在嘈雜的討論聲裏擠出一句:「東邊耳房有傳送陣,現在走。」


    玄塵的唿吸頓住。


    陸飛的眼尾微微發紅,像是徹夜未眠,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算籌袋——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


    係統突然彈出警告:「目標陸飛,情緒波動值89%,說謊概率12%。」


    「你最好快點離開,這裏太危險了。」陸飛的聲音壓得極低,混著屋內翻找典籍的響動,「他們要祭的不是道種,是...」


    「陸師侄,發什麽呆?」大弟子的聲音炸響。


    陸飛猛地別過臉,算籌袋在腰間撞出脆響:「弟子在想地煞樞機的方位是否需要調整。」他抓起桌上的朱砂筆,在星圖上重重畫了道紅杠,筆尖幾乎戳穿絹帛。


    玄塵借著屋內眾人被陸飛吸引注意力的空檔,貼著牆根向後滑去。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轟鳴——陸飛的話像根刺紮進神經,「太危險」這三個字在識海裏反複迴蕩。


    係統此時突然推送新數據:「藏經閣外巡天鏡殘陣重啟,剩餘隱匿時間:5分17秒。」


    他貓腰穿過月洞門時,衣角勾住了廊下的銅鈴。


    脆響驚飛了簷角的夜鴉,玄塵的瞳孔驟縮——但預想中的喊殺聲沒有響起。


    他迴頭望了眼燈火通明的藏經閣,陸飛正背對著門,將星圖往閣主懷裏塞:「這處星軌偏移是因為歸墟潮汐,必須重新校準!」


    蘇婉在槐樹下攥著符紙,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看見玄塵的因果線如斷線風箏般從藏經閣竄出,金線末端還沾著團暗紫的霧氣——那是觸及天機的反噬。


    玄塵剛站定,她就抓住他的手腕:「裏麵怎麽了?你身上的因果線亂成這樣!」


    「陸飛在裏麵。」玄塵扯下臉上的隱匿陣紋,冷汗順著後頸往下淌,「他發現我了,還讓我快走。」他摸出手機,屏幕上係統正在分析陸飛的聲紋:「情緒波動異常,像是在拖延時間。」


    蘇婉的因果律視覺裏,兩人的因果線突然交纏成螺旋。


    她望著玄塵發沉的眉眼,突然想起今早陸飛在演武場的樣子——他當時正替小弟子解困陣,指尖點著石桌說「陣眼要留三分破綻,太嚴密的陣反而容易被破」。


    現在想來,那三分破綻,或許是說給某些人聽的。


    「他可能知道閣主的計劃有問題。」蘇婉輕聲道,「因果線顯示他最近和幾個外門弟子走得近,那些人...」她頓了頓,「上個月去幽冥探過險,迴來後就病了。」


    玄塵的拇指抵著人中,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不管他是敵是友,今晚的收獲足夠。」他掏出從守陣弟子那裏順來的破陣符,符紙上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幽藍,「係統解析完萬靈鎖魂陣了,明天就能破天罡雷陣的外圍。」


    兩人繞過巡夜隊的視線,拐進一條暗巷。


    蘇婉的耳麥突然響起刺啦雜音,她臉色驟變:「藏經閣的守陣弟子醒了!他正往閣主那裏跑——」


    玄塵猛地拽著她閃進廢棄的藥鋪,透過黴斑斑駁的窗戶,看見幾個提燈的身影從藏經閣方向奔來。


    為首的弟子捂著後頸,聲音發顫:「有人潛進來了!守陣符被偷了!」


    蘇婉的因果律視覺裏,天機閣主的因果線突然暴漲成赤紅色。


    她攥緊玄塵的衣袖:「他要動真格的了。」


    玄塵望著遠處跳動的燈火,嘴角卻勾起抹笑。


    係統在識海彈出新提示:「檢測到陸飛氣運值下降15%,與玄塵因果鏈綁定率提升至42%。」他摸出青銅碎片,碎片表麵的陣紋正在發燙——那是吞噬係統在渴望更強大的能量。


    「走。」他拉著蘇婉往安全屋方向跑,夜風掀起兩人的衣擺,「陸飛這顆棋子...該起作用了。」


    安全屋的白熾燈依舊嗡嗡作響。


    蘇婉鎖好三重門,轉身時正看見玄塵坐在轉椅上,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眉眼發青。


    他抬頭時,眼裏跳動著某種灼熱的光——那是發現更有趣棋局時的興奮。


    「怎麽?」蘇婉把醫藥箱擱在桌上,這次動作輕了許多。


    玄塵晃了晃手機,係統界麵上,陸飛的資料正在循環播放:「他讓我離開的時機太精準了。」他指腹敲了敲屏幕上的「因果鏈綁定率」,「或許...他比我們更早知道,天機閣的天,要塌了。」


    窗外傳來夜梟的啼鳴。


    蘇婉望著玄塵鎖骨處若隱若現的金色陣紋,突然覺得今晚的風裏,多了絲血鏽味——那是大幕拉開前,命運齒輪轉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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