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磚廠的斷牆上爬滿藤蔓,月光透過破窗在地麵投下斑駁光影。


    玄塵把道種石頭按在方向盤上,星芒從裂紋裏滲出來,在兩人之間織成一張細碎的光網。


    “周無算用壽元加固的因果鎖魂陣確實棘手。”他指尖敲了敲道種石頭,“但九疊連環陣的死門位昨天被我試出了破綻——林雄的風水陣裏藏著南明離火殘韻,正好克他的青銅棋陣。”


    蘇婉低頭看手裏的紙質地圖,是她連夜從林總的資料庫翻出來的天機閣建築圖。


    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地圖邊緣,那裏被玄塵用紅筆圈了三個點:“你說的薄弱點,是後巷第三塊青石板下的引靈陣?”


    “不是引靈陣。”玄塵忽然傾身靠近,星圖光紋從他眼底漫到她手背。


    蘇婉聞到淡淡的鐵鏽味——是他擦過嘴角的血漬混著車內飾的皮革味。


    “是引靈陣和避雷陣的交界處。”他用指節點了點地圖上的交叉線,“周無算把九疊連環陣拆成了三疊護門、三疊鎖魂、三疊困敵,但三疊之間的接縫處……”他笑了,“需要用活物的氣血滋養。”


    蘇婉後頸泛起涼意:“活物?”


    “天機閣的守衛。”玄塵的聲音突然冷下來,“每個守夜人腳踝都係著青銅鈴鐺,鈴鐺裏封著他們的生辰八字。周無算用他們的命換陣法的穩固——所以後巷的守衛每隔半小時換班,換班時接縫處的靈氣會鬆動三秒。”


    蘇婉的因果律視覺突然泛起漣漪。


    她看見金線從玄塵指尖竄出,穿過地圖,在虛空中勾勒出後巷的景象:兩個穿黑製服的守衛正低頭看表,其中一個抬手扯了扯腳踝的鈴鐺,銅鈴輕響,金線在那瞬間出現了一道極細的裂縫。


    “三秒。”玄塵的手指虛點在裂縫處,“足夠我鑽進去。”他摸出煙盒,卻在點燃前瞥見蘇婉皺起的眉,又默默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裏。


    “你留在外圍,用因果律視覺盯著所有動靜。如果金線突然變粗——”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立刻用這個通訊器喊我。”


    蘇婉接過黑色小方塊通訊器時,觸到他掌心的溫度。


    那溫度帶著灼燒感,像塊剛從火裏撈出來的鐵。


    “你……”她想說什麽,又咽了迴去。


    玄塵卻笑了,星圖在他眼底轉得更快:“怕我迴不來?”不等她迴答,他已經推開車門,道種石頭在掌心發出刺目金光,“走了,蘇小姐。等會記得幫我數守衛換班的時間。”


    夜更深了。


    蘇婉縮在天機閣後巷的垃圾桶後麵,唿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她盯著手腕上的電子表,秒針走動的聲音在耳邊放大成鼓點。


    因果律視覺裏,金線像條活過來的蛇,從玄塵消失的方向蜿蜒而來,偶爾被守衛的腳步聲驚得扭曲。


    “23:57。”她輕聲念出時間,喉結動了動。


    後巷盡頭的路燈突然閃了閃,兩個守衛從陰影裏走出來,其中一個抬手看表,另一個彎腰整理腳踝的鈴鐺。


    銅鈴輕響的刹那,金線“啪”地裂開一道縫。


    幾乎是同時,蘇婉聽見青石板下傳來細碎的金石摩擦聲。


    她屏住唿吸,看見第三塊青石板邊緣滲出幽藍光芒——是玄塵的星圖光紋。


    光紋像根細針,順著裂縫鑽進地下,轉眼消失不見。


    “換班時間到。”守衛甲的聲音從巷口飄來。


    蘇婉縮得更低,看著兩個守衛轉身走向前院,皮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逐漸遠去。


    地下傳來輕微的震動。


    蘇婉摸向通訊器,掌心全是汗。


    金線突然開始劇烈震顫,她瞳孔驟縮——金線末端不再是模糊的光斑,而是清晰映出一間暗室:玄塵半蹲著,麵前是麵刻滿陣紋的青銅牆,他指尖的星圖正與牆上的光紋糾纏,像兩群爭鬥的螢火蟲。


    “找到了。”玄塵的聲音突然在通訊器裏響起,帶著壓抑的興奮。


    蘇婉聽見金屬摩擦聲,“控製中心在青銅牆後麵,周無算把九疊連環陣的核心藏在……”


    “轟!”


    爆炸聲像驚雷劈開夜色。


    蘇婉猛地抬頭,看見天機閣三樓窗口竄出橘紅色火光,火舌卷著黑煙舔向夜空。


    因果律視覺裏,金線瞬間變得粗重如繩,末端的暗室裏,玄塵正踹開最後一塊障礙,他額角滲血,星圖光紋卻比任何時候都亮。


    “破壞核心陣眼需要時間。”他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電流雜音,“蘇婉,幫我盯著——”


    “玄塵!”蘇婉尖叫。


    她看見金線末端突然炸開無數銀點,是守衛的因果線!


    至少二十道金線從四麵八方湧來,將玄塵所在的位置團團圍住。


    火光中,她看見前院的守衛舉著符槍衝向後巷,領頭的正是白天見過的陸飛。


    陸飛的金線泛著冷白光芒,他仰頭看向三樓的火光,嘴唇開合——蘇婉不用聽也知道他在喊什麽:“封鎖所有出口!活要見人,死要見陣靈!”


    蘇婉的手指在通訊器上顫抖。


    她望著越燒越旺的火光,又望著逼近的守衛,喉嚨發緊。


    金線在她眼底瘋狂跳動,像在預示某種即將斷裂的命運。


    “玄塵,”她按下通話鍵,聲音發顫,“他們來了,好多人……”


    通訊器裏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接著是玄塵低笑:“來得正好。”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輕快,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玩具,“蘇婉,幫我數到十。”


    蘇婉盯著火光中的三樓窗口,看見一道黑影破窗而出。


    那是玄塵,他後背的星圖光紋連成星河,掌心握著塊還在冒煙的青銅碎片——九疊連環陣的核心。


    “一。”他的聲音混著風聲。


    蘇婉看見陸飛舉起符槍,符紙在槍口中燃起幽藍火焰。


    “二。”


    守衛們的符槍同時亮起。


    “三。”


    玄塵的星圖突然暴漲,將所有符火吞入光紋。


    “四。”


    陸飛的金線突然斷裂。


    “五。”


    火光更盛了,映得蘇婉的臉一片通紅。


    她摸向通訊器的手突然頓住。


    金線的另一端,玄塵的身影正被火光包裹,像顆即將墜落的星。


    而在他身後,天機閣的青銅大門緩緩打開,霧氣中露出半張蒼白的臉——周無算,眼尾的刀疤在火光中泛著冷光。


    蘇婉的喉嚨突然發緊。


    她望著玄塵眼底跳動的星圖,又望著逼近的守衛,終於按下通話鍵:“玄塵,該……該撤了。”


    通訊器裏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接著是玄塵低笑:“再等三秒。”


    蘇婉數著秒針,看著火光中那個被星圖包裹的身影。


    金線在她眼底瘋狂扭動,像在預告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而在風暴中心,玄塵舉起手中的青銅碎片,對著月光露出笑容。


    他說。


    遠處傳來警笛聲。


    警笛聲刺破夜空時,玄塵正踩著三樓窗台的殘磚往下跳。


    星圖光紋在他後背灼成一片流動的銀河,掌心的青銅碎片還帶著核心陣眼炸裂後的餘溫。


    通訊器裏蘇婉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從側門包抄了!後巷的守衛舉著鎮靈旗——”


    “知道。”玄塵落地時膝蓋微屈,借著下墜力撞開了半人高的灌木。


    他反手扯住蘇婉的手腕,那隻手還攥著通訊器,指尖冷得像冰。


    “往南跑,第三個垃圾桶後麵有輛改裝過的電動車。”他說這話時甚至沒迴頭,星圖在眼底轉得更快,“我昨天用引雷陣烤焦了它的定位芯片。”


    蘇婉被拽得踉蹌,卻在觸及他掌心灼燙溫度的瞬間穩住了腳步。


    她看見因果律視覺裏,玄塵的金線突然變得粗亮,像根燒紅的鐵絲,將所有逼近的守衛金線撞得七零八落。


    “你受傷了?”她瞥見他肩背的布料被焦黑的陣紋灼穿,血珠正順著鎖骨往下淌。


    “小傷。”玄塵笑,跑得更快了。


    他們穿過兩排商鋪的夾道時,身後傳來陸飛的怒吼:“別讓他跑了!那是陣靈!”符槍的藍光擦著玄塵耳尖炸開,在牆上燒出焦痕。


    他突然頓住腳步,反手將蘇婉推進巷口的陰影裏,自己卻轉身麵對追來的守衛。


    “玄塵!”蘇婉的指甲掐進掌心。


    “數到三。”他歪頭,星圖在瞳孔裏凝成漩渦。


    第一聲槍響時,他抬手接住了那枚泛著幽藍的符彈;第二聲時,符彈在他掌心炸裂成細碎星芒;第三聲響起前,所有守衛的符槍突然同時冒出青煙——九疊連環陣核心被破壞的餘波,正順著他們體內的陣紋反噬。


    陸飛的金線在蘇婉眼底劇烈扭曲。


    他握著符槍的手在發抖,盯著玄塵的目光裏有恐懼,也有一絲近乎崇拜的灼熱。


    “你到底……”


    “該走了。”玄塵拍了拍蘇婉的肩,拽著她衝進巷尾的黑暗。


    電動車就停在他說的位置,鑰匙還插在點火孔裏——顯然是他早做的準備。


    蘇婉坐上車後座時,聞到了汽油混著鐵鏽的味道,那是玄塵傷口滲出的血。


    他們消失在街道盡頭時,天機閣的青銅大門正被人重重推開。


    周無算站在門廊下,眼尾的刀疤隨著抽搐的嘴角一跳一跳。


    他手裏攥著半塊焦黑的陣盤,那是控製中心被破壞前最後傳迴的影像:玄塵舉著核心碎片的笑容,像根刺紮進他的視網膜。


    “閣主!”一個灰袍手下從火光裏跑來,額頭滲血,“控製中心的陣眼被徹底摧毀,九疊連環陣的接縫處全亂了!還有……”他咽了口唾沫,“倉庫裏的《天機秘典》少了三卷,監控顯示是那小子臨走時順走的。”


    周無算的指節捏得發白。


    他突然反手扇了手下一記耳光,力道大得讓對方撞在門柱上:“廢物!連本書都看不住?去把陸飛叫來——不,所有精英隊跟我追!活要見人,死要見陣靈!”他轉身時,袖口露出一截青黑的陣紋,那是被玄塵吞噬核心時反衝的傷。


    “那小子以為偷了幾本書就能翻天?我要讓他知道,敢動天機閣的人,連渣都剩不下。”


    廢棄倉庫的鐵皮門在淩晨三點被推開時,蘇婉的手還在抖。


    她摸出打火機點燃蠟燭,暖黃的光映出玄塵倚著破木箱的身影——他正在用匕首挑出肩背的碎瓷片,血珠滴在水泥地上,開出暗紅的花。


    “給。”她遞過從便利店順來的酒精棉,“先處理傷口。”


    玄塵卻把棉片推迴去,反而翻開了懷裏的牛皮紙包。


    三卷《天機秘典》攤開在滿是灰塵的木箱上,卷首的陣紋在燭光下泛著幽光。


    “蘇小姐,”他抬頭時眼裏有光,像發現了什麽好玩的玩具,“你看這個。”他指尖點在第三卷的空白處,“周無算把防禦陣法的節點藏在因果律裏了——用活人的命數當鎖。”


    蘇婉湊過去,因果律視覺裏,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突然變成了金線。


    她看見無數光點在紙上遊走,最終匯聚成一個模糊的位置:“這是……”


    “萬靈鎖魂陣的關鍵節點。”玄塵的聲音低下來,帶著壓抑的興奮,“所有守衛的生辰八字都鎖在裏麵,包括陸飛的——他昨天換班時鈴鐺響了七下,我數過。”他突然抓起蘇婉的手按在陣紋上,“用你的因果律視覺看,是不是有根特別粗的金線?”


    蘇婉倒抽一口涼氣。


    她看見金線末端的光點突然清晰起來,是座藏在地下的石屋,牆上刻滿與天機閣外牆相同的青銅陣紋。


    “那是……”


    “防禦係統的心髒。”玄塵笑了,血漬在他嘴角勾出一道紅痕,“摧毀它,九疊連環陣會徹底變成篩子。”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青銅碎片,“但周無算現在肯定在滿世界找我們——”


    倉庫外突然傳來汽車鳴笛。


    蘇婉猛地抬頭,因果律視覺裏,十數道金線正從不同方向逼近。


    玄塵卻不慌不忙地合上秘典,將它們塞進懷裏的暗袋:“是周無算的人,比我預想的快了半小時。”他拽起蘇婉往倉庫後門跑,“走,去城南老教堂——那裏的懺悔室有我埋的引雷陣,夠他們喝一壺的。”


    蘇婉跟著他跑出門時,迴頭看了眼桌上未收的秘典。


    燭光在紙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那個關鍵節點的位置在光影裏忽明忽暗,像顆等待被點燃的火種。


    而在更遠的地方,天機閣的方向仍有火光未滅,周無算的車大燈刺破夜色,正朝著他們的藏身之處疾馳而來。


    玄塵的聲音混著風聲鑽進她耳朵:“蘇小姐,準備好數秒了嗎?這次,我們要拆更大的東西。”


    而在他們身後,周無算的車停在倉庫外。


    他下車時,鞋底碾碎了一片帶血的酒精棉。


    他盯著地上的血滴,眼尾的刀疤幾乎要擰成一團。


    “追。”他說,“活要見人,死……”他頓了頓,“最好別死。”


    夜風卷起一張秘典的殘頁,上麵模糊的陣紋被吹向遠方。


    沒有人注意到,那頁紙的最下方,用紅筆圈著一行小字:萬靈鎖魂陣·核心節點——天機閣地下三層,鎮魂井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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