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儀殿內,趙心玉正在閨房內對著陳初的那首藏頭詩發呆,侍女薑蘭匆匆走入,神色緊張地說道:“公主,今日朝堂上,眾人就陳初截留賦稅一事爭論不休。太上皇與諸位大臣各執一詞,最終陛下裁定,陳初革去官職,貶為庶民 。”


    趙心玉聞言,心中一緊,忙追問詳細情形。薑蘭將廷議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聽聞陳初遭遇,趙心玉心中疑竇重重,決定找原殿前都指揮使秦涼問個清楚。秦涼曾親曆諸多朝堂變故,想必對陳堯之事或許知曉內情。


    很快,趙心玉見到了秦涼。


    趙心玉屏退左右,開門見山地問道:“秦將軍,我聽聞陳初祖父陳堯曾為朝廷立下守城大功,卻被父皇關押崖州,斷去右臂,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秦涼長歎一聲,緩緩說道:“公主殿下,當年真真兵臨開封,陳堯教授帶領學生奮力抵抗,堅守三日。後來真真勢大,他護著太上皇從暗道逃出開封。之後,真真在開封大肆劫掠一番,佯裝退兵,陳堯擔心其中有詐,便建議太上皇暫緩迴開封。沒想到,太上皇竟因此猜忌陳堯,懷疑他暗助當今陛下謀奪帝位。在被真真擄往北地前,太上皇緊急下令,將陳堯關押至崖州大獄,並斷去其右臂。”


    趙心玉聽完,內心翻湧,既有對陳堯遭遇的同情,又有對父親行為的不滿。


    趙希返迴景陽宮後,腦海中不斷迴響著朝堂上眾人的言論,陳堯的身影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想到女兒趙心玉與陳初的戀情,他愈發覺得事態嚴重,倘若任由這段感情發展,日後必定會掀起更大的波瀾。


    主意既定,趙希即刻命人宣趙心玉前來。不多時,趙心玉蓮步輕移,走進宮殿,眉眼間帶著一絲不滿:“父皇,這麽著急召女兒來,所為何事?”


    此刻趙心玉已然知道父親與陳初的祖父陳堯的恩怨,自然對父親心中不滿。


    趙希何等警覺的人,聽女兒口氣立刻知道,女兒可能知道了一些,當下沉聲道:“心玉,你和陳初的事,就此打住。陳堯當年心懷不軌,妄圖助趙德山篡奪帝位,如今他孫兒又截留賦稅,觸犯國法,陳家滿是逆臣賊子,你萬萬不可與他再有往來。”


    趙心玉柳眉微蹙,語氣堅決:“父皇,陳初並非如此。他截留賦稅是為了南疆戰事和百姓,他一心報國,絕不是逆臣。還有他祖父陳堯,我已經從秦將軍那裏知道前因後果了,父親這是要顛倒黑白嗎?”


    趙希氣道:“我顛倒黑白?真是我的好女兒,幫著外人說起自己的父親不是了!”


    趙心玉氣苦地說道:“萬事抬不過一個理,隻要行得正走得正,與外人不外人有什麽關係?父皇敢說,當初不是陳堯救了你的命?”


    趙希說道:“那又怎樣?他阻攔我盡快返迴開封,不就是暗助趙德山這野心賊子發展勢力圖謀帝位?”


    趙心玉說道:“父皇眼中隻有那個位置嗎?陳先生難道判斷錯了?後來是不是真真假裝離去,卻又卷土重來,終於把父皇從皇宮擄走?”


    趙希說道:“誰知道是不是趙德山、陳堯等人和真真暗中勾結?”


    趙心玉氣道:“父皇真是不可理喻!那麽,父皇又為何要在被擄到北地前,緊急下令,把陳堯關押到偏遠的崖州府獄,又斷了陳堯的右臂?”


    趙希尷尬道:“你都知道了?那又怎樣?朕是一國之主,想要他一隻手臂,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不把他趕得遠遠的,難道讓他成為趙德山的助力?倒是你,該好好考慮考慮了,你的父親和陳初的祖父有這麽多這麽大的恩怨,你還要和陳初糾纏不清嗎?”


    趙心玉帶著哭腔說道:“父皇總算說了一句講理的話,我的父皇這樣害得人家祖父生不如死,我還怎麽好意思厚著臉皮和他在一起?我這就跟他一刀兩斷!”


    旨意傳到南疆時,陳初正在營帳中整理軍務。


    聽到旨意,他微微一愣,隨後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竇小龍在一旁咋咋唿唿地喊道:“陳大哥,這算什麽事兒啊?您為南疆付出這麽多,就這麽被革職了?”


    陳初搖了搖頭:“罷了,能擺脫這官場束縛,也算是一種解脫。”


    他目光望向遠方,忽然想起一句詩文:權爭詭譎意難定,無官方是一身輕。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這時,竇小龍突然一拍腦袋:“陳大哥,正好啊!我之前和伽藍的娜雅姑娘情投意合,約定好了要在伽藍舉辦婚禮,您陪我去伽藍給我證婚吧!”


    陳初看著竇小龍興奮的模樣,心中一暖,點頭應道:“好,能見證你的幸福,也算一件美事。”


    那日趙心玉摔袖離開景陽宮,腳步踉蹌地迴到柔儀殿,暮色已漫過重簷。


    是的,這個陳初並非那個陳初。


    當日趙心玉在蘇婉寧家幫陳初脫去鞋襪看到陳初左腳底底板(詳見第60章《佳人脫鞋褪襪時》)光滑滴溜幹幹淨淨時,便已確定。


    但後來趙心玉有感於新的陳初對自己並無疏遠之意,毅然趁陳初熟睡之際偷偷在陳初左腳腳底板刻下心形圖案(詳見第121章《此後勿言你非你》)。


    從那時起,猶如趙心玉自己在自己心頭種下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原來的陳初已然悄悄逝去,如今的陳初已然刻骨銘心。


    似乎與趙心玉的心情相唿應,此刻的柔儀殿也是燈火昏黃,沒點力氣。


    “公主,奴婢伺候你脫鞋洗腳?”薑蘭見公主從景陽宮迴來明顯心情不佳,便小心翼翼低聲問道。


    趙心玉懶懶地揮揮手,說道:“不用了,我想靜靜。”


    薑蘭想起陳初曾經當著自己的麵給趙心玉說過的笑話,便俏皮道:“我去幫公主叫靜靜!”


    趙心玉果然噗呲一聲,隨即又是歎了口氣,說道:“蘭兒,不用管我了,沒用的,我快活不起來的。你提起他說過的話,我可能反而更加難以開懷。也許明天早上,我又會滿血複活,元氣滿滿的。”


    讓薑蘭不要提陳初說過的話,可惜趙心玉自己也不禁說起了陳初說過的話。


    早在趙心玉親手在陳初腳底板刻下心形圖案,九重宮闕最嬌矜的明珠便已情關失守。


    她親手將月光揉碎嵌進陳初骨血,卻不知那些蜿蜒的傷痕,終會在自己心頭長成帶刺的藤蔓。


    這正是:


    足底朱砂凝月碎, 枕邊青絲共霜焚。 此身早作玲瓏骨, 一寸相思一縷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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