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斑駁光影,林間風帶著涼意,卷起枯葉打著旋兒。


    玄駒的步伐穩健而有力,載著兩人向密林深處走去。


    將身後喧囂的人群和探究的目光漸漸隔絕。


    薑寧的背脊挺得筆直,刻意與身後寬闊溫暖的胸膛保持著那可憐的一絲距離。


    燕雲安的氣息太有侵略性。


    即使隔著衣料,那清冽的冷鬆氣息依舊絲絲縷縷纏繞著她,讓她心緒不寧。


    話一出口,薑寧就後悔了。


    這聽起來像什麽?深閨怨婦的質詢?


    她本意隻是想確認他昨夜是否在,畢竟自己酒品不好,怕出醜。


    隻是這話卻問得如此不合時宜。


    身後傳來一聲極低的輕笑,帶著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傳遞到她的背脊。


    那笑聲像羽毛,搔刮著她敏感的神經。


    “昨夜不在,和衛炎風有事詳談,隻不過你的眼神怎麽看起來,是有些失望呢?”


    燕雲安的聲音依舊清泠,如同山澗冷泉。


    隻是尾音微微上挑,泄露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謔。


    薑寧猛地迴頭,卻猝不及防地撞進他那雙漆黑的眼眸裏。


    那雙眼,平日裏如覆寒冰,拒人千裏。


    此刻卻像融化的深潭,映著林間細碎的光和她有些慌亂的身影。


    眼底深處,竟真真切切地漾著一層淺淺的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麵,一圈圈蕩開。


    這笑意比冷臉更讓薑寧心驚。


    她像被燙到一般迅速轉迴頭,耳根不受控製地發熱,語氣卻刻意冷硬起來。


    “二爺說笑了,你去哪裏、做什麽,與我何幹?我隻是隨口一問,免得擾了二爺清淨。”


    “哦?”


    燕雲安的聲音近在咫尺,他微微傾身,下巴幾乎要碰到她的鬢角。


    唿出的熱氣拂過她小巧的耳垂:“原來夫人如此體貼。”


    那聲夫人叫得低沉又清晰,帶著一種親昵,讓薑寧渾身一僵。


    她想反駁,卻覺得任何反駁都顯得矯情無力。


    就在這時,另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我說雲安,你這孤狼今日怎舍得帶嬌妻同行了?莫不是怕這林深野獸驚擾了美人?”


    正是曲澤洋策馬追了上來,他眼神銳利地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帶著促狹。


    曲澤洋是曲家獨子,父親乃是刑部侍郎,同燕雲安也算有些交情。


    燕雲安臉上那抹極淡的笑意瞬間斂去,恢複了慣常的清冷疏離。


    他勒住韁繩,玄駒停下腳步。


    “慎言。”


    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


    曲澤洋渾不在意,對著薑寧抱拳:“嫂夫人莫怪,我這人粗鄙慣了。”


    “不過雲安平日裏對誰都冷冰冰的,今日能主動帶你騎馬,太陽怕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他話裏有話,眼神在燕雲安握著韁繩、同時也若有似無地虛環著薑寧腰側的手臂上打了個轉。


    薑寧隻覺得那道目光如有實質,讓她如坐針氈。


    她下意識地又想往前挪,遠離身後那片灼熱的存在感。


    “坐穩。”


    燕雲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止住了她的動作。


    同時,他握韁繩的手臂似乎不經意地收緊了一分,恰好阻止了她逃離。


    那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沉穩的掌控感,讓薑寧動彈不得。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線條和透過衣料傳來的溫熱體溫。


    “曲澤洋,你的獵物呢?”


    燕雲安將目光轉向好友,語氣平淡地轉移話題。


    “嗨,剛發現隻鹿,正要追,就看到你們了。”


    曲澤洋咧嘴一笑,眼神卻瞟向側前方一處密林。


    “咦?那是什麽?”


    他話音未落,手中馬鞭卻似無意地揮出,精準地抽打在燕雲安坐騎旁邊的灌木叢上!


    隻聽嘩啦一聲,灌木劇烈晃動,驚起幾隻飛鳥,也驚動了玄駒。


    訓練有素的戰馬雖未驚跳,但也下意識地踏動了幾下,猛地往前一躥。


    薑寧猝不及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後倒去,眼看就要墜馬!


    千鈞一發之際,腰間驟然一緊。


    一隻強健有力的手臂猛地環住了她,將她牢牢地按迴。


    薑寧的後背重重撞上燕雲安的胸膛,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那強勁的心跳和灼人的熱度。


    另一隻握韁繩的手也迅速收緊,手臂肌肉賁張,瞬間穩住了受驚的馬匹。


    動作快如閃電,帶著戰場淬煉出的本能反應。


    薑寧驚魂未定,整個人被他緊緊箍在懷裏。


    她能感覺到他胸腔微微的起伏,以及那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傳來的、不容錯辨的力道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曲澤洋!”


    燕雲安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帶著隱隱的怒意,目光如刀鋒般射向始作俑者。


    曲澤洋卻微微挑眉,毫無歉意地笑起來:“哎呀,失手失手,對不住啊嫂夫人。”


    他促狹地眨眨眼,顯然剛才那一下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不打擾你們了,我繼續追我的鹿去。”


    說完,一夾馬腹,策馬衝入林中。


    林間驟然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兩人略顯急促的唿吸。


    薑寧還被他緊緊圈在懷裏,姿勢親密得無以複加。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每一次的起伏,以及他下頜線條微微繃緊的弧度。


    方才的驚嚇過後,一種更深的悸動和慌亂席卷了她。


    “二爺,可以鬆開我了。”


    薑寧掙紮了一下,想脫離這令人窒息的懷抱。


    燕雲安的手臂卻沒有立刻鬆開。


    他低垂著眼眸,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耳廓和繃緊的頸線上。


    那目光如有實質,帶著探究和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東西。


    他沉默幾息,短暫的停頓在薑寧感覺中卻是無比漫長。


    曖昧的張力在無聲的空氣中拉扯、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他手臂的力道緩緩卸去,鬆開了對她的鉗製,讓她得以重新坐直,拉開一點距離。


    隻是剛剛擁抱的觸感和熱度,卻烙印般留在了薑寧的感官裏,揮之不去。


    燕雲安重新握好韁繩,操控著玄駒繼續不疾不徐地前行。


    他目視前方,側臉線條依舊冷硬,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失控和親密從未發生。


    隻是那緊抿的薄唇和握著韁繩、指節微微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內心並非全然的平靜。


    “圍獵場危機四伏,夫人還是安分些為好。”


    他淡淡開口,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清冷,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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