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沒有任何軍人覺悟可言的瓦西裏廝混了大半天,當渾身沾滿了酒氣與女人脂粉氣的趙小海迴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醉醺醺的迴到自己的房間,趙小海赫然發現金露露和李強都還沒睡,兩個人臉拉得老長,一左一右地坐在沙發上,守著一茶幾的飯菜,看那樣子,顯然還在等他這個當老大的迴來吃晚餐呢。


    “哥,你怎麽才迴來?”看到趙小海進門,李強首先站起身來,他搶到門前,扶住醉醺醺、晃晃悠悠的大哥,一臉擔憂地說道,“還喝成這樣,我都擔心死了。”


    這麽說著,他又一邊攙著趙小海朝屋裏走,一邊對仍舊撅嘴坐在沙發上的金露露說道:“金姐給大哥沏杯茶,要濃一點的,啊,還有,拿條濕毛巾。”


    “我不去,”金露露撇撇嘴,老大不樂意地說道,“你看看他,從中午出去到現在才迴來,把咱們兩個人扔在這裏不管不顧的。現在倒是迴來了,卻喝成這個樣子,虧得咱們還等著他吃飯呢。”


    “嗬嗬,露露生氣啦?”由李強扶著在床邊坐下,趙小海打了一個飽嗝,笑嘻嘻地說道,“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和那些老毛子打交道,各種應酬自然是少不了的,這幾天吃飯的時候啊,如果我沒迴來,你們也不用等我。好啦,強子啊,你也別忙了,先去吃飯,啊,哥我還沒喝多呢,我這兒坐會兒就成了。”


    “那要不你抽根煙。”李強從床上拿了枕頭,墊到老大身後,扶著他倚在床頭上,說道。


    “嗯,好,抽根煙,抽根煙……”趙小海的煙癮不小,他搖晃著腦袋,嘟嘟囔囔的答應道。


    “抽什麽煙啊!”這李強剛從口袋裏把煙掏出來,金露露那裏就不幹了,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蹬蹬蹬幾步趕過來,劈手從李強那裏把煙搶過來,然後就那麽一甩胳膊,將煙盒直溜溜的扔到了門口,“難怪人家都說男人有錢就會變壞,你看看你,現在抽煙喝酒找女人,什麽壞毛病都沾上了。你現在都喝成這樣了,強子你還讓他抽煙……真是的……也不知道你這腦袋裏是怎麽想的。”


    金露露這一番訓斥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倒把兩人罵愣了,兩個大男人一躺一站的在那對臉,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說啥好了。


    將趙小海訓了這一頓,金露露似乎解了氣,她忙碌著沏了一杯濃茶,又跑去浴室拿了一條濕毛巾,仔仔細細的替仍舊沒有迴過神來的趙小海擦了把臉,這才柔聲說道:“怎麽樣,感覺好點沒?”


    “嗯,嗯,嗯,好多了,好多了,謝謝露露。”趙小海連聲說道,這其中自然也不乏討好的成分。


    “哎……”站在床前,看著自己麵前這位臉色漲紅,雙眼布滿血絲的男人,金露露幽幽的歎口氣,然後蹲下身子,伸手扶住對方的膝蓋,張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這話沒說出來,那眼淚倒是先流下來了。


    “怎麽啦這是?!”金露露的落淚,把剛剛醒過神來的趙小海嚇了一跳,他急忙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一邊,小心地問道。


    “對不起,大哥……”半俯在床前,金露露流著眼淚說道。


    “傻丫頭,說什麽呢,”看著眼前這個暗自垂淚的女人,趙小海心底一陣兒感激,他伸出手,在金露露的頭上輕輕撫摸著,輕聲說道,“我又沒怪你,我知道,你這是為了我好……好啦,好啦,別哭啦,這麽哭哭啼啼的讓人笑話。去吃飯吧,啊,強子,快,你也去,都去吃飯。”


    “嗯。”抹把眼淚,金露露從地上站起來,然後一聲不吭的同李強一起走迴沙發邊。


    “大哥,今天的生意談得怎麽樣?找好路子了嗎?”桌上的飯菜都已經涼了,李強也不在乎,他端著一碗米飯,沒滋沒味的吃著,隨口問道。


    “差不多了吧,這些老毛子隻看錢,隻要你給的錢夠足了分量,他們就什麽都敢幹。”趙小海倚在床頭上,不屑一顧地說道。


    “那這麽說咱們過幾天就可以迴去嘍?”金露露剛剛停止了抽泣,這聲音顯得還有些哽咽。


    “怎麽,之前哭著喊著要跟來,這才來了一天就煩了?”趙小海笑道。


    “我就是覺得沒勁,”金露露嘟嘟囔囔地說道,“本來還以為到了這裏可以好好玩玩轉轉的,可誰知道這破地方什麽都沒有,而且你還不讓出門,一整天呆在這破賓館裏,身上都要起毛了。”


    “嗬嗬,這裏可不比國內,你這麽個漂亮的小丫頭出去亂轉,很容易出事的。”趙小海笑道,“要不這樣吧,反正這兩天我也沒什麽事,咱們明天一起出去好好轉轉。”


    “好啊,好啊!”金露露搶著讚同道,“咱們明天一起去購物,嗯,還有,轉轉這裏的賭場舞廳什麽的。對啦,今天酒店的服務生給我房間裏送去了邀請函,說是他們這樓上開了一個新的賭場,本來想去看看的,可是強子不讓去。”


    “那種地方不去是對的,”趙小海掐掐額頭,說道,“老毛子選在這裏開賭場,那是沒安好心。他們這裏的賭場隻允許中國人進,老毛子自己人卻被禁止入內,這為的啥?還不是為了坑咱們的錢?所以說啊,咱們現在或許有些錢了,而且今後呢,可能會變的更加富有,你們兩個記住了,咱們的錢可以用來吃喝,可以用來肆無忌憚的享受生活,但是有兩個東西絕對不能碰,這一呢就是賭,二呢就是毒品,你們記住了沒?”


    “嗯。”兩人點頭答應。


    “對於蘇聯,現在要說以後什麽情況還為時過早,不過可以預見的是,蘇聯人的所謂‘人道的、民主的社會主義’改革,正在為他們自己醞釀前所未有的巨大災難,”趙小海笑眯眯地說道,“列寧說過嘛,蘇維埃政權+普魯士的鐵路管理製度+美國的技術和托拉斯組織+美國的國民教育等等、等等的總和=社會主義。偉人終究是偉人,列寧他老人家近一個世紀之前所作出的論斷,卻恰好是今天包括咱們中國在內的一係列國家所麵臨的問題。咱們中國的改革開放,實際上就得益於列寧的這番話:重視國民教育、吸納西方技術和投資,同時呢,不斷的完善各項管理製度,最重要的也是最核心、最首要的,就是堅持社會主義政權核心的穩定。可是老毛子不同,他們走錯了順序,首先拋棄了最核心的問題,繼而又拋棄了至關重要的管理問題,那麽毫無疑問,他們這場改革的最後結果,就是動蕩,無休止的動蕩。


    不過這樣也好,對於咱們來說,老毛子的國家動蕩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深夜的蘇聯別有一番景致,皎潔的明月高掛當空。


    “瓦西裏,這裏真的沒有問題嗎?”坐在一輛嘎斯軍用吉普車裏,趙小海通過手中的夜視望遠鏡,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遠處的情況,而後頗有些忐忑地問道。


    “放心吧,隻要你安排的貨物能夠準時把貨送到,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叼著一支煙,一身戎裝的瓦西裏坐在旁邊,老神在在地說道。


    “那出現這樣鬆懈,就不怕有人大規模偷渡嗎?”趙小海困惑地問道。


    “偷渡?”瓦西裏嗤笑道,“我可沒聽說現在有多少中國人選擇偷渡到我們這邊的,至於說我們這邊的偷渡客,嘿嘿,那可沒那麽容易過去。你以為我們這些當兵都是吃幹飯的嗎?”


    趙小海會意地點點頭。的確,不管在什麽時候,偷渡客隻會選擇由經濟落後的國家向經濟發達的國家偷渡,而目前呢,國內的經濟發展情況一片大好,這人們的生活水平也日益提高,與此相反,如今的蘇聯已經走到江河日暮的境地,誰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朝那邊偷渡啊?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在中蘇關係緩和之後,蘇聯一方卻絲毫不敢懈怠。


    “嘿嘿,來啦,快看看,是不是你的人。”就在趙小海思索的時候,瓦西裏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同時欣然說道。


    順著瓦西裏手指的方向,趙小海朝火車站的位置看了一眼,隻見兩點醒目的燈光正在鐵軌上慢慢停下來了。為了謹慎起見,趙小海又拿起望遠鏡望了望,果不其然,火車進站了。


    “沒錯,就是這批貨。”放下望遠鏡,趙小海點頭說道。


    “ok,我們過去!”瓦西裏顯得很興奮,他率先跳下車,朝車外的幾名蘇軍士兵打了個招唿,然後大跨步的朝火車站走去。


    緊跟在瓦西裏的身後,趙小海快步走下高地,而在他們身邊不遠處,五輛熄滅了燈火的嘎斯卡車,正在朝火車站緩緩開進,伴隨卡車一起行進的,是上百名身穿軍大衣、足蹬高統軍靴的蘇聯士兵。


    看著這一支緩緩前行的走私軍隊,趙小海總算體會到了那種恐懼,這家夥,這也太明目張膽了,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要開戰了,而這一支部隊就是前往夜襲的。


    “我說瓦西裏,”在地上滑了一腳,險些摔個狗啃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之後,趙小海拉住瓦西裏的胳膊,小聲說道,“你搞的動靜是不是有點大了?這麽多人,走漏了消息怎麽辦?”


    “走漏消息?嘿嘿,誰敢給我走漏消息?”瓦西裏腳下不停,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的部隊是什麽地方?這些家夥跟著我幹是他們的福分,每次好處少不了他們的。可誰要是敢嘴上不牢靠,那後果他們每個人都知道,這年頭,部隊裏莫名其妙的失蹤幾個人可是常有的事。”


    “嗯,那就好,那就好,”趙小海心下一穩,舒口氣說道,“不知怎麽的,我這會兒突然有些心慌,總感覺有什麽地方要出紕漏的樣子。”


    “嘿,怎麽啦?這關鍵時刻你就害怕啦?”瓦西裏嗤笑道,“我還以為你從中國過來已經脫胎換骨了呢,感情這膽子就那麽大點。你放心吧,現在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隻要你那邊的人不出問題,那麽最多五天後,你就可以拿到你應得的那份錢了。”


    “我的人不可能會出什麽問題的,”趙小海肯定地說道,“他們都是跟了我兩三年的人了,對他們我信得過。”


    “那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你還擔心什麽?”瓦西裏笑道。


    “我是在擔心你的銷路,”趙小海說道,“要知道這一批煙草數量可不小,出貨這一個環節上是最容易出問題的。老實告訴我,你準備把這批貨出給誰?”


    “嘿嘿,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瓦西裏洋洋自得地說道,“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這是商業秘密,是必須保密的,不然的話,你這個老朋友下次還會找我合作嗎?”


    “我不找你還能找誰?”趙小海沒好氣地說道。


    “既然下次還找我,那就不要問那麽多了,咱們就像現在這樣合作,嘿嘿,雙方受益,這樣難道不好嗎?”瓦西裏嘿嘿笑了一聲,而後指著即將到達的火車站說道,“快看,火車已經進站了,你去把該辦的事情辦好,我去安排人裝貨。”


    “嗯,讓你的人動作快一點。”趙小海朝火車站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應聲道。


    趙小海去火車站提交了提貨手續,海關人員正想檢查一下要點好處。


    卻被粗暴的大兵打斷了。


    嚷嚷著這是軍事物資需要保密等等理由給接手了。


    還把火車站裏麵的工作人員趕到一邊。


    由上百號蘇軍大兵出手,裝卸五車的煙草和五車的罐頭隻不過是小菜一碟,最多沒有超過二十分鍾,五輛裝滿整箱整箱香煙和五輛裝滿罐頭的嘎斯卡車,重新車燈齊開,大搖大擺的朝伊爾庫斯克市郊區的方向開去——瓦西裏的部隊就駐紮在那裏,而他的軍用倉庫則是藏匿這些煙草的最佳地點。


    “怎麽樣,一切都很順利吧?”坐在車廂裏,瓦西裏扔給趙小海一支香煙,又給自己點上一支,這才笑眯眯地說道,“我就說過,你的擔心隻是多餘的。”


    趙小海沒有搭話,他的目光停留在車窗外。此時,他們的車隊正與一輛由市區方向開過來的軍車擦肩而過,這一晃眼的功夫,趙小海清楚地看到那兩軍車上載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


    瓦西裏嘻嘻笑著,不無調侃地說道,“現如今這國內的形式不太穩定啊,像我們這種人都在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啊。我已經考慮好了,以前那種小打小鬧的方式實在來錢來的太慢,還是老弟你有辦法,就像你說的,這一次的生意的確很不錯,我聯係的買主已經說好了,隻要這批貨到手,他就一次性付給我們九十萬盧布。按照之前商定的,你拿三十六萬,我拿五十四萬……”


    “等等,”趙小海皺起了眉頭,他頗為不滿地說道,“怎麽隻有九十萬?按照黑市上的價格估算,咱們這批貨,可不是九十萬就能吃得下的。”


    “哎,我說老弟,咱們這種生意怎麽能按黑市上的價格來走呢?”瓦西裏伸手攔住趙小海的肩膀,嬉皮笑臉地說道,“你別忘了,咱們可是不負責脫手的。你隻是負責在中國拉找貨源,然後運到這裏,而我呢,則隻是負責把貨物運過來,你想想,就是這麽簡單一個倒手的事情,咱們裏外就能賺到近四十倍的利潤,難道這樣你還不滿足嗎?”


    “你當然滿足,”趙小海哼聲說道,“因為這批貨裏沒有你一分錢的本金,你別忘了,我在國內進貨也是需要走門路的,你以為在我們中國煙草是能夠隨便買賣的嗎?”


    “可老弟也不要忘了,我可是承擔著所有的風險呢,”瓦西裏不以為然地說道,“幹這種事情那是要掉腦袋的,這貨走完了,你拿到錢可以一走了之,而我呢?我還要留在這裏,這一旦出了問題,所有的罪過都要由我一個人來背。”


    “哼,你一個人背?你會背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家夥早就為自己鋪好後路了,說吧,將來你打算去哪裏定居?是美國還是英國,抑或是法國、加拿大的?”趙小海不屑一顧地說道。


    “嘿嘿,那畢竟是將來的事了,”瓦西裏臉不紅脖不粗的,他甚至連一點尷尬都欠奉,“現在啊,咱們還是消除分歧,繼續多做它幾筆生意的好。嗯,我知道你對這次的生意不是很滿意,不過沒關係,你要相信我,我會補償你的。這樣吧,等下一次,等下一次你……”


    “吱!”


    瓦西裏這一番話還沒有說完,隨著一陣兒緊急的刹車聲,他們所乘坐的軍車猛地停了下來,在慣性的作用下,趙小海被晃的從車座上彈起來,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前座的椅背上。而坐在他身邊的瓦西裏顯然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直接從車座上出溜下去,滾進了座椅之間的縫隙裏。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忍著肩膀上的劇痛,驚魂未定的瓦西裏剛從座位上爬起來,便連聲問道。


    “瓦西裏同誌,前麵有車攔路,我們過不去。”前麵的汽車兵扭過頭來迴答道。


    “不好,出事了!”這是趙小海的第一反應,他捂著險些被撞暈的腦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這不可能!”瓦西裏憤怒地說道,“這裏是我的管轄範圍,即便是內務部的人,也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才能進入,在這裏,我們會出什麽事?!”


    這麽說著,盛怒之下的瓦西裏已經一腳踹開車門,縱身跳了出去。


    “不要慌,不要慌,越是危急時刻越需要冷靜……”手扶額頭,趙小海在心裏默默地念叨著,前世的經曆賦予了他很好的心理素質,雖然明知此時肯定是出了差錯,但是他那慌亂的心情還是很快平複下來。


    “這該來的躲不過,躲得過的就無需擔心。”最後給自己吃了個定心丸,趙小海伸手推開車門,然後一低頭鑽出了車廂。


    這一鑽出車廂,再借著皎潔的月光朝前麵一打量,趙小海剛剛安下來的心頓時變得冰涼冰涼的了,他知道,今天他和瓦西裏是徹底完蛋了。


    車隊所停的地方是一個交叉路口,站在車外,甚至可以遠遠看到伊爾庫斯克市內的燈火,按照計算,再有十幾分鍾的車程,他們這個走私的車隊就能到達部隊駐地了。不過如今看來,這麽短短一小段路程,已經成為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借著明亮的月光,站在車下的趙小海發現,前方可通往市區以及北郊方向的兩條岔路已經都被堵死了,而堵住道路的,卻赫然是四輛蘇軍的bmp1裝甲車,至於道路兩邊,則站滿了身穿軍大衣、荷槍實彈的蘇聯士兵。


    趙小海還發現,剛才兀自氣勢洶洶的瓦西裏,此時已然成為了別人的階下囚,就在距離不到十幾步遠的地方,這位自以為是的少校正被兩名士兵押解著鑽進一輛裝甲車,而此刻正在向部隊發布號施令的,赫然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軍官。


    就在趙小海試圖借著月光看清這名女軍官相貌的時候,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沒有片刻的遲疑,女軍官迅速帶著兩名士兵朝他走過來。


    “你就是那個……叫什麽……噢,趙小海的中國人是嗎?”站在趙小海的麵前,女軍官摘下自己的軍帽,拿在手裏把玩著,同時語氣冷漠地說道。


    “是,是的。”趙小海的心中一片死灰,他魂不守舍地迴答道。


    “很好,”女軍官點點頭,“我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內務部少校索菲亞,現在我很榮幸的告訴你:趙小海同誌,你因涉嫌走私違禁商品、賄賂我國軍人、非法牟利、從事間諜活動等數項罪名被捕了。”


    “你說什麽?!”趙小海大吃一驚,他大聲叫道,“我從事間諜活動?!你這是誣陷!我告訴你,少校同誌,你說我走私違禁商品、賄賂軍人、非法牟利,我都認了,可是對於這些罪名,你們軍隊無權逮捕我!按照貴國的法律,……”


    “閉嘴!”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這個叫索菲亞的女人就飛起一腳,重重的踢在了趙小海的小腹下,將他整個人踢翻在地,當場昏迷過去。


    “誰管你什麽法律不法律,”冷冷的瞟了一眼昏迷在地的趙小海,索菲亞哼了一聲,對身後的隨從說道,“去,把他和這些走私品統統帶走。”


    一所麵積不過一點五平方米、高不足一米二分的狗窩式小囚房,一個成年人躺在裏伸不開腿,站在裏麵直不起腰,而且完全密封,沒有絲毫的光線可以照進來。對於一個有思想、有恐懼感的活生生的人來說,在這樣的環境裏獨處上七天時間,那絕對是一種徹底的、精神與肉體上的雙重折磨,如果這個人的意誌力不夠堅定,那麽毫無疑問,七天時間他絕對會發瘋了。


    因為有著前世的種種遭遇,相對於普通人來說,趙小海算是意誌力比較堅定的人了。七天的黑牢生活,並沒有把他折磨瘋,雖然在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看上去都瘦了兩圈,而且走路扭扭曲曲,腰杆都挺不直,但是他的精神看上去卻好得很。當蘇軍士兵打開牢門,把他從狗窩般的小囚牢裏拖出來的時候,這個看上去距離咽氣最多不過一步之遙的家夥,竟然看著前來接他的索菲亞笑了,隨即他還說了一句令所有人瞠目結舌同時又暗中豎起大拇哥的話:“這可惜,那天晚上沒有看清上校你的容貌,不然我這短時間的黑牢就不會坐得這麽苦了。”


    作為一名從小在軍中長大、接受過嚴格訓練的軍官,索菲亞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一種什麽心情,至少她知道一點,那就是這個看上去愛財如命,為了賺錢是什麽事情都敢幹的中國人,要比身為旅長的瓦西裏強一百倍——這個丟盡了蘇聯軍人顏麵的家夥,僅僅在黑牢裏關了十四個小時,就把這幾年所幹過的事情全部交待了,他甚至還承認了一項“莫須有”的叛國罪。


    “貪財好色,意誌堅定,是一塊被資產階級腐朽人生觀嚴重腐蝕的花崗岩。”在呈交給總部的報告裏,索菲亞對趙小海做了如是的一番近乎自相矛盾的評價。


    很快,索菲亞就接到了密令,密令的內容同樣簡單:“給他最好的條件休養,三天後,我要親自見他。”


    過了七天不見天日的黑牢生活、茫茫然不知自己前途命運將會如何的趙小海,就這麽的從黑牢裏轉入了軍區醫院,還住進了最高檔的病房。


    此時的趙小海絕沒有想到,這一次他的被捕,才是讓他時來運轉的真正契機,當然,這也可以說是命運之神對他的青睞。就在他蹲守黑牢的這七天時間裏,莫斯科發生了一係列大事件,而這些事件的發生,令坐鎮遠東的蘇軍頭頭們人人自危。毫無疑問,同國內普通的百姓相比,這些身居高位的將軍們更懂得世事的變遷,令他們敏感的意識到,如今的蘇聯政權已經危如累卵了。而政府高層中那所謂“主流派”、“傳統派”對“民主綱領派”的一再妥協退讓,顯然更加激化了這些將軍們的危機感,於是在不知不覺中,一種明哲保身、大筆撈錢以為今後打算的心思,開始籠罩上了他們的心頭。


    正是蘇軍高層的這一做法,最終導致了其全軍範圍內,長達十年之久的全麵腐敗。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軍隊能夠靠著吃什麽過日子?毫無疑問,那就是走私、販賣軍火。


    作為遠東軍區內務部負責人,久加諾夫少將的部隊,同樣麵臨著同樣的問題,他如今已經年近六旬了,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在今後的日子裏,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隻要能讓他安安穩穩的熬到退休,能夠享受部隊發給的退休金就知足了。可是如今,他的這個願望顯然就要化作泡影了。


    想要有錢退休,就必須有錢,錢、錢、錢、錢,這錢從哪裏來?也許是急中生智,又或者說是命中注定,急得頭上就要冒火的久加諾夫,猛然間想起了幾天前才剛剛處理的那一起軍官走私案,那個該死的瓦西裏,身為一名少校,卻在短短的兩三舔時間裏,通過武裝走私,為自己積攢下了六十餘萬盧布的巨額財富。六十餘萬啊。


    原本按照規定,這一部分贓款應該上繳內務部,同時呢,瓦西裏與那個姓趙的中國商人,應該送交軍事法庭接受審判,可是而今,久加諾夫有了新的想法。“事急從權。”他打算把這一筆贓款隱瞞下來。


    可是這話說迴來了,六十餘萬的贓款雖然不少,可是分攤到每個人的手上,畢竟還不足,剩下的時間怎麽辦?很顯然,那批被收繳在倉庫中的走私香煙,成為了解決問題的最佳選擇。如今國內的局勢是急轉直下,這個月一口氣吃掉了這兩個明目張膽的走私犯,那下個月他吃什麽?


    已經被資金問題搞得焦頭爛額的久加諾夫,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最終想到了這個中國人。


    什麽叫“迴首昨日,恍若一夢”,對於這句話,如今的趙小海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躺在蘇聯邊防軍駐地的醫院特護病房裏,享受著兩名女護士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兩天前還曾經蹲過這些蘇聯軍人黑牢。


    在蘇聯的國土上,有一個詞很重要,而且體現的也很突出,那就是特權。在政府片麵追求高福利的政策引導下,國民的福利待遇同每個公民在政府、軍隊中的職位直接相掛鉤,而這幾天趙小海所住得病房以及他所享受的待遇,就是蘇聯軍中一個師長所能享受的級別。


    麵對這兩種天差地別的處境,趙小海並不感到困惑,作為一個前世的重生者,他很清楚一點,那就是這個世界上隻有毫無來由的禍從天降,而絕不會有毫無來由的飛來橫福,這些抗槍吃糧的老毛子大兵,之所以先給他吃一番苦頭,而後又對他如此優待,那沒得說,肯定是這些家夥有什麽地方用得著他了。至於說這些老毛子會在什麽地方用得著他,這也不難揣摩,這年頭在蘇聯當兵可不容易,這薪水不但低的可憐,而且還時常被拖欠,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初的十幾年時間裏,蘇聯軍隊的大規模腐敗現象可不是沒有來由的。他趙小海是一個商人,而且是一個從某方麵來說很成功的商人,盡管他的成功建立在非法貿易的基礎上,但是這並不重要,對於一支即將全麵走向腐敗的軍隊來說,能夠拿到錢、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最多的錢,這才是最為重要的。


    也正是因為想明白了這些,趙小海在這兩天的時間裏才過的異常舒心,他什麽也不去考慮,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儼然成了一個養尊處優、無憂無慮的大少爺。而這自然也讓負責監視他的索菲亞頗為不滿。


    對於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來說,舒心的日子過久了也會令人生厭,尤其是整日裏呆在一個半戒嚴性質的病房裏,很不巧,趙小海恰好就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


    今天是一個好日子,晴朗的天空是一碧千頃,萬裏無雲。坐在自己病房客廳那鬆軟舒適的沙發裏,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病號服的趙小海,正在同李強和金露露,無聊的打著撲克牌。因為受了他這個大哥的拖累,兩個人這段時間也失去了自由,隻不過他們沒有享受到住“黑牢”的幸福,而是一直被羈押在友誼酒店之內。自從趙小海轉到這師部醫院來之後,兩人也被送了過來,按那些蘇聯大兵的話說,就是讓他們三人在這裏一起“休養”一段時間。


    兄妹三人正在玩的是“開心花”,一種類似與“梭哈”的賭博類紙牌遊戲,不過既然賭博,那總要有些彩頭的,為了自娛自樂,三人拆了兩條香煙,用每一支煙卷代表十塊錢,三人說好,底注一支煙卷,每次加注至少兩支煙卷,就這麽著,三人也興致勃勃的玩了整整一個上午。


    不過趙小海今天的手氣顯然糟糕透頂,他在開局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裏,就因為一把“同花順”碰上金露露的“豹子七”,而輸掉手中的全部籌碼。而李強的手氣顯然也不咋地,不過他性情謹慎,所以每次押注都不多,可即便這樣,一上午下來,他還是前後輸給了金露露四千多。當然,同某位冒險瘋子相比,四千多的欠債明顯不夠級別,當索菲亞出現在病房中的時候,趙小海已經欠下了更多的賭債了。


    看著病房裏圍坐在一起耍弄撲克的三人,索菲亞無奈地搖搖頭,她站在門前,沉吟片刻之後,才說道:“趙小海同誌,看樣子你的身體已經完全養好了?”


    撩撩眼皮,趙小海看了一眼門口這位“心黑手辣”的女人,他到現在都忘不了自己曾經挨過的那一腳——那腳叫一個狠啊,估摸著如果再偏上一兩厘米,他的人生就要變的徹底不完整了。


    “請不要叫我同誌,”趁機將剛剛拿到手中的一把臭牌扔掉,趙小海調侃道,“古人雲:‘所與交友,必也同誌。’如今我趙小海隻不過是你們的一名囚犯而已,咱們既不是朋友,也沒有什麽共同的誌向,所以同誌這個稱唿,你還是省了吧。”


    “好,那我就稱唿你趙先生吧,”對於趙小海的調侃,索菲亞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她微微一笑說道,“趙先生,我還是剛才那個問題,現在你的身體已經完全養好了吧?”


    “感覺還不錯,”趙小海嬉皮笑臉地說道,“這特別護理就是不同一般啊,環境舒適,治療效果好,服務態度……”


    “既然趙先生感覺身體已經恢複了,那就跟我走吧。”索菲亞顯然沒心情聽趙小海繼續閑扯下去,她快步走到趙小海的身邊,麵無表情地說道。


    索菲亞這一句話,讓李強和金露露的心都提了起來,他們不知道這個女軍官要把老大帶到哪裏去,當然,也就更不知道老大今後的命運將會如何了。與兩人比起來,趙小海顯然冷靜的多,他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籠罩在心頭的謎題就要揭開了,因此,他緩緩站起身,語氣平靜地問道:“去哪兒?”


    “這不是你應該問的,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索菲亞似乎對眼前這個中國人有著很矛盾的心態,她既不看慣這家夥那種唯利是圖的性情,可是又對他那種剛強的意誌力頗感欽佩。


    “嗯,那我用不用換一身正式點的衣服?”趙小海笑道。


    “你有十分鍾時間做準備,我在樓下等你。”索菲亞看著他,冷冰冰地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出門而去。


    “老大……”等到索菲亞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之後,李強二人站起身來,他們看向趙小海的目光裏,滿是近乎絕望的擔憂,他們擔心自己的老大此去兇多吉少。


    “幹嘛這麽看著我?”趙小海被盯的有些發虛,他擺擺手說道,“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次咱們就要時來運轉了。來,你們兩個別哭喪著臉了,整的跟生死離別似的,快,給我笑一個……”


    “小海,我現在也不求什麽時來運轉了,”金露露畢竟是個女人,這些日子擔驚受怕的,更是讓她的神經變得無比脆弱了。“我現在就盼著咱們能活著離開這個地方,趕快迴綠城去。你,你這次不過去哪,一定要平安的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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