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顧千蘭剛剛穿越到這個時空,手裏剛富起來,也沒有想過讓外人管理自己手底下的產業。


    自古以來,人心最是難測。


    哪怕是她手握著管事們的賣身契,尚且不能保證他們的絕對忠心。


    更何況是恢複良籍之後,完全是自由之身的普通人?


    縱然連蒼的律法,在某些方麵稱得上嚴苛。


    同樣不可避免的有奴大欺主,背主求榮的奴才存在。


    大貴和二貴又是哪裏來的底氣,覺得她能夠在將他們放歸良籍之後,依然留在顧家當差的?


    “你與大貴夫妻一體,有你在顧家當差,拿著月例銀子。”


    “大貴隻需要出去,找些零散的活計就能度日。”


    “實在不行,也可以租幾畝地種一種,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她微微地垂下眼眸,輕聲地冷笑道。


    他們兄弟再想迴來當管事,是絕對不可能了,就算他們反悔想再次賣身為奴,她也不會收。


    她要讓這些人明白一點,有時候她好說話,並不代表她的家像是菜園門子一樣,可以任人隨意進出。


    哪怕他們全都算準了,此刻她正值用人之際,也絕不可能會受人拿捏。


    希月的聲音徹底卡在嗓子眼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說她對大貴自作主張,沒有跟她商量一下,就在大小姐麵前提出要恢複良籍,感到十分惱火。


    可真正聽到主子輕描淡寫的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才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靠著大貴在外麵做些零散的活計,或是租種村子裏的田地。


    能不能填飽肚子,尚且不好說呢!


    又哪裏會有餘錢,再有其他打算?


    更何況,家裏的兄嫂,在聽說大貴和二貴被大小姐拒之門外之後,已經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向她。


    雖然還沒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可在她看來,那都是遲早的事情。


    “你先下去吧!”


    “念在曾經的主仆情義,你可以把他們兄弟二人屋裏的所有東西,全都拿出去讓他們帶迴家。”


    “至於他們經手的那些差事,並沒有什麽太過要緊的,更不需要交接。”


    她略有些不耐煩地衝希月揮了揮手。


    “你出去跟他們帶個話,以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吧!”


    “他們屋裏的東西不值什麽,不必再過來謝恩了。”


    她輕輕地敲擊著桌麵,看向希月那震驚又惶恐的眼眸,無聲地歎了口氣。


    在他們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就該想到會有今天這個結果。


    更何況,關於琴嬤嬤的死,她始終有些疑惑。


    按理說,她的身體狀況不至於如此。


    怎奈逝者已逝,很多事情已經不可探究。


    “至於琴嬤嬤屋裏的東西,你們任何人都不可再動,我自有安排。”


    琴嬤嬤到死,都依然還是她顧家的管事嬤嬤。


    更何況她還想再看看,在她的所有物中,是否還有什麽其他重要的東西。


    希月渾渾噩噩地走出主屋,幾乎不知道自己的腳步是如何挪動的。


    她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顧川,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也沒說,緩緩地朝著大貴和她所住的新房走去。


    家裏以後的進項,隻有她一個人的月例銀子。


    隻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她和大貴的這個小家庭,便仿佛染上了一層怎樣都揮之不去的陰霾。


    她麻木的開始收拾起大貴的東西,除了之前大小姐賞下的一些份例和四季衣裳,她幾乎不知道還有什麽可帶出去的。


    “我滴兒啊!我苦命滴兒啊!”


    方氏聽聞女婿被放了良籍,連手裏的活計都顧不上了,風風火火地跑到閨女的屋裏,順手將門反鎖上。


    “我苦命的兒啊!娘都聽說了,你怎麽偏偏攤上這麽個不知輕重的男人啊!”


    方氏握著女兒的手,一時間老淚縱橫。


    她這個好女婿怕是腦子抽了風,好好的顧家管事不當,偏要自己求了放歸良籍。


    拿著豐厚的月例銀子,受一眾下人們的追捧,難道不好嗎?


    做個良籍的普通村民,又能討得什麽好?


    “就憑他一個土裏刨食的鄉下漢子,放了良籍迴家,又能幹些什麽呀!”


    方氏看著不住掉著眼淚的女兒,心疼得抬起袖子,替她擦了擦滑落的淚珠。


    “往後你們家裏的重擔,怕是就要落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了。”


    “這可如何是好哦!”


    她長長地歎了幾口氣,還是覺得心口一陣陣憋悶。


    希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撲進娘親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她簡直不敢想象,若是大小姐沒有將她的娘親、兄嫂們帶過來,等待著她的又將是什麽樣的局麵。


    “娘......我想,等大小姐消消氣,再跟她求一求。”


    “看看能不能讓大貴迴宅子裏,做點輕鬆些的雜事。”


    希月哭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直起身子,抹了把眼淚吸著鼻子說道。


    “隻是......往後我到底身為奴籍,與大貴哥之間的婚事,怕會......”


    她緊緊地咬著下唇,眼裏閃過一絲憂慮。


    雖說她與大貴成婚時同為奴籍,可現在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階層。


    若是她沒能在三年內與大貴哥生下孩子,他們二人的婚事,隻怕是又要生出變故來。


    “哼!”


    “我滴兒完全不必擔這份心。”


    方氏冷哼了一下,挺直了腰杆子。


    “若是放在之前,大貴當著管事,每個月的例銀豐厚,攢了些家底子才放歸的良籍。”


    “你倒是真要擔心一二,生怕他過幾年有了外心。”


    她隻要一想到,大貴那個心浮氣躁,沉不住氣的女婿,就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


    “現如今嘛,他個一窮二白的泥腿子,能有個女人願意做他媳婦,就偷著樂吧!”


    她就想不明白,大小姐這裏到底有哪一點不好?又是哪裏虧待了他。


    讓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放歸良籍的無理要求。


    難不成他還真的以為,他改為良籍之後,還能繼續在顧家當管事,接受原來的待遇吧!


    這不是白日裏做夢,想屁吃的嗎?


    換了誰做主子,能忍得了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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