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蘭看向正在吃得熱火朝天的眾人,目光最後落在呆愣在那裏的定氏身上。


    “瑞詩的鞋子跑丟了,身上的衣服也弄髒了,我帶她過來換一身,再借雙鞋子,順便讓她跟各位辭行。”


    她側過頭,看向目光始終盯著自家親娘的小瑞詩,簡單地說明來意。


    “換......換衣裳?!”


    定氏喃喃地說著,朝閨女看過去。


    隻見小姑娘此刻渾身上下灰撲撲的,衣裙上滿髒兮兮的,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離得有些遠,她還沒有看清四丫的模樣,隻看她那身上的衣服,已經不難猜出,她的那張小臉髒得該有多麽離譜。


    她衝著四丫的方向快走幾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那本該白皙細嫩光溜溜的小腳丫,上麵沾滿了汙穢。


    “你!你這個死孩子,野到哪裏去了?”


    “看看你這一身弄得!衣服髒成什麽樣子!哪裏還有個女孩兒的模樣!?”


    定氏一看四丫的樣子,頓時氣得個倒仰。


    髒成這副德行,該不會是在汙泥堆裏滾了一圈迴來的吧!


    難不成,她以為她這個做親娘的,就該給她洗這一身髒衣服嗎?


    居然還特意跑過來,想換一身幹淨的。


    啊呸!想得倒美!


    “我!?”四丫驚愕地抬起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好親娘居然都不問問她,這麽長的一段時間,都經曆了些什麽嗎?


    一看到她,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通教訓,甚至不關心一下她,有沒有哪裏不好。


    她震驚又委屈地癟了癟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你還有臉哭?!”


    “老娘之前還在家裏說了,等你迴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定氏叉著腰,盡情地發泄著心中的不滿與憤恨。


    要不是這個死孩子,長著兩條腿就知道瞎跑,她好不容易藏下的一支珠花,又怎麽會被老娘給要去?


    那可是她留著以後保命用的,就這樣沒了!


    隻要一想起來,她的心裏還在一陣陣地抽痛。


    “娘......你別打我......別打我......”


    看著定氏抄起一把掃帚,滿麵怒容的朝著她衝過來,瑞詩終於傷心地哭了出來。


    小姑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跑開躲起來都不會了。


    定氏舉起掃帚,高高地揚起來,正要往四丫的身上抽打。


    隻覺得自己抬起來的手,像是被突然定住一般,怎麽也動不了分毫。


    她定睛一看,隻見原本站在院門口的顧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竟來到她的麵前,更是直接握住了她拿著掃把的手。


    “你!顧......顧娘子。”


    她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目光卻依舊森冷地看向站在一旁,小聲抽泣的四丫。


    隨即,她像是突然意識到,這裏是在定水村。


    此刻她們更是在她的娘家,在她的身後站著定家老小,她的幾個哥哥們都能替她撐腰,頓時又挺起腰杆子。


    “你攔著我做什麽,我教訓自家閨女,你這個孩子名義上的娘親,也不好管得太寬吧!”


    她說得理直氣壯,卻終究還是在顧千蘭冷淡的目光下,漸漸軟了下來。


    “孩子若是有錯,打罵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更何況,瑞詩現在渾身髒兮兮的,你不關心關心她這段時間去了哪裏,有沒有受傷。”


    “反倒是急著要打她一頓,究竟是何道理?”


    定氏悠悠地放下掃帚,狠狠地瞪了哭泣中的四丫一眼,冷哼了一聲。


    “便宜你這個死妮子了,今天看在顧娘子的份上,老娘先把這頓揍給你記下。”


    她惡狠狠地說著,掙脫了顧娘子的鉗製。


    見她不再為難瑞詩,顧千蘭也懶得再與定氏繼續掰扯。


    有些人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早已經根深蒂固,並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得了的。


    “先打些熱水給孩子擦洗一下吧,還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哪裏受傷呢。”


    孩子的狀態雖說看上去還好,可到底還是遭了罪,難保身上沒有什麽擦傷之類。


    “受傷?她就算是受傷也是活該。”


    “誰讓她自己主意大,非要亂跑!”


    “能撿迴一條小命,都算是她這個死妮子運氣好了!”


    定氏絲毫不掩飾心底對四丫偷跑一事的氣憤,當著顧千蘭的麵,依然毫無顧忌地將孩子數落了一頓。


    直到看見顧娘子緊緊地皺著眉頭,微眯著眼睛看向她,麵上顯得極不耐煩,這才終於閉上了嘴。


    “行了!你去灶屋打些熱水給四丫洗洗,身上又髒又臭的,別熏著顧娘子了。”


    張婆子的臉上掛著一抹討好的笑,推了定氏一下,示意她趕緊去幹正事。


    “顧娘子快進屋坐吧,吃過了沒?要是不嫌棄,不如在我們家將就一頓怎麽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原本敞開的院門關上。


    “你們幾個沒眼色的婆娘,客人上門還不趕緊的讓個位置,請顧娘子坐下。”


    “老二家的,你去灶屋再拿兩副碗筷出來。”


    張婆子嘴上吩咐著,一手拉過還在愣神的四丫,往餐桌旁走去。


    “四丫肚子也餓了吧,要不......咱們先吃飯,吃完了再給孩子洗洗。”


    “別把孩子餓壞了,顧娘子的意思呢?”


    她的態度,跟剛才的定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反差,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不必客氣,我就不在這裏用飯了,隻是瑞詩怕是餓壞了,給她準備些吃的填填肚子,我們好趁著天色不算太晚,早些趕迴去。”


    這個張婆子看起來,倒是比定氏那個親娘要明理幾分,顧千蘭的語氣緩和了幾分,淡淡地拒絕了定家留飯的好意。


    大家的日子過得艱難,即便是定家有了定氏帶迴來的一些吃食,想必也並不能完全改善家裏的生活。


    隻是......想到那個還守在餘家村,準備找她收贖金的定三牛,顧千蘭微微垂下眼眸。


    她倒要好好探一探,定家這群人的底細,看看他們這些人,對於定三牛的所做所為,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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