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聽完，黃大夫看向千衣蝶，見俏姑娘一臉傻笑，不禁心中感慨天公疼傻妞，一番胡來恰是救下了兩條人命。
他行醫四方，見過很多溺死之人，最知落水之人心魂俱喪，別說是人，就是根稻草也緊抓不放，到頭來，雖無害人之心卻害得救人之人慘死水底，當機立斷將溺者打暈、溺暈，不失為救人正法。
趙白玉道：“老先生，可還有救？”頓了頓，添道：“可有疫症之像？”
黃大夫道：“既是打昏，便無大礙。此老者雖從疫病鄉縣而來，然眼無赤絲、口無異氣，沒有染病無疑；氣血老衰，可筋骨尚是強健，尋常風寒傷不到他，是傷後血虧氣衰才令風寒入體，天幸沒入藏腑，不難治。老夫這便開方。”
老胡道：“黃老大夫，這麽一說，老仆便放心了，隻是先前替他換衣之時，他於昏沉間有吐的動靜，就是沒東西吐出來。”
黃大夫道：“胡管家，老夫三日前剛從南邊迴來，此次時疫染症之人必是瀉吐同發，尤其是那老弱，便是昏睡之時也能聽到腹中鳴響，單是吐單是瀉皆非此次時疫之症。這老者吐是他有暈船病，原本還能熬熬，傷痛昏沉之下自就要吐得滿船皆是，吐了那許久，哪裏還會有東西可吐。老夫當年隨師傅遊醫四方時見過太多北人暈船，輕者口含陳皮便能有所化散；重的那些，便是華佗再世也是無法可想，隻能是下船休養。旦請放心，隻要刀傷不起便無大事。”提筆開方。
趙白玉謝過，吩咐花正帶著黃大夫去帳房拿取診金。花正領著人去了，其後去了城中，照方抓藥。
病人需要靜養，趙白玉留下老胡照看，帶著千衣蝶去了別屋，與林伯父子商量生意上的事，以及防範史大虎尋事生事。
到得下午，趙白玉將老胡留下，另行派人趕車送千衣蝶迴去。
次日清晨，千衣蝶放不下府城事，便在趙燕靈房中變著法的鬧騰，吵鬧著要見白玉哥哥，要見神醫瞧病。
趙燕靈也不多問，叫了趙家人，著他帶著傻小姐再去府城，並帶話給侄子，不管神醫要幾天治傻病，必須是當天去當天迴，必須要在晚前迴來，也必須要有一個丫環隨行。
千老爺在家尚且以老妻之命為重，何況千老爺現在不在家，當家水姨娘心中雖有一些被人小視而來的不滿，嘴上半點不敢說，任由馬車離去。繞繞轉轉，水姨娘帶著慶媽來到花影院門前，看了看打掃張媽後離去，心下一片火熱。
在她想來，這偌大院子隻給傻姑娘一個人住實在太浪費了，該換個主人了，千家諸妾，除去她水玲瓏還有誰配住進去？
慶媽最是明白水姨娘心思，上前悄語：“就那跛腳婆子難對付，若是讓老婆子進去管事，不消三五月，就能讓那傻子換地住。”
“六姐姐留下的傻閨女是不討人喜歡，可到底是老爺的血脈，平日裏小打小鬧的我懶得管，可誰要是沒了分寸，就別怪我無情。先前的話我沒聽清楚，也沒空聽，家裏多少大事等著我安排，別拿小事煩我。”水姨娘轉身向廚房行去。
慶媽哪會當真，隨口應是，歪嘴笑笑後自在心中盤算起來。
兩天後，昏昏沉沉的梁九德終於有所好轉，喝了些粥後精氣神漸複。
接到消息，趙白玉伴著千衣蝶來到屋中。
千衣蝶晃晃手中瓶，極讚好藥，不過連服兩天，這燒熱就退了；讚完又埋怨價太黑了些，五兩一瓶，夠鄉村小家用上一年的。
趙白玉道：“又說傻話，救命藥便宜的你敢服？一分價錢一分貨。”關切問道：“梁老丈，好些了麽？”
梁九德在老胡扶助下倚在床頭，笑看瘋少爺與傻小姐鬥嘴戲鬧，迴道：“世事無常，沒想到又欠了兩位的大恩情，好多了，都夢見閻王爺查我的善惡薄了，也夢見爹娘等我團圓了，結果被人給拉迴來了。”轉過頭，又道：“有勞老哥了，難為你服侍我這無根之人，又代為隱晦。”
老胡道：“若非遭了難，哪有人家會舍得將孩子送進宮去，將心比心，老哥不必在意。再者，老漢我就是一下人，凡事都聽少爺小姐的。”
梁九德輕輕一歎後點點頭。
千衣蝶道：“老梁，你前些月不是北上了麽？怎麽跑南邊去了？怎麽又跑別人船上了？”
老梁？
梁九德搖頭失笑，心想老梁老娘，也就這傻姑娘會自己找虧吃了。笑著笑著，他那眼中生現迷離，想起一樁很久之前的傷心事。
趙白玉見狀就知觸動了梁老丈的傷心往事，忙道：“我這妹妹就是這般傻氣，老丈不要介意。”
梁九德道：“不打緊，剛剛想起了一樁往事。那時我剛進宮沒多久，處處受人欺淩，更有那守宮禦衛戲謔我一聲小娘子。我遭了難沒了根，最恨的就是有人說起此事，當時心想死就死吧，便與禦衛打上了，結果沒死成，結實挨了一頓好揍，還被掌事公公訓罵，兩天沒飯吃。現在想想，好笑得緊。公子爺也別叫什麽老丈了，隻是老梁和那老娘太近，對咱們兩邊兒皆不中聽，我愛喝兩口老酒，兩位叫一聲老酒就好。”
千衣蝶道：“也是呢，就叫老酒。老酒，你窮到隻有灰壺了，怎麽還會被賊人打劫？”
“哪是被人打劫，此事說來話長。”梁九德要了水杯，喝了口水。
明擺著老酒不太想說，可千衣蝶好奇心犯起來就沒法安閑，隻做糊塗不懂，催著人說。傻妹妹裝傻，趙白玉跟著裝傻。其實他也很想知道梁老酒腿上的刀傷是怎麽一迴事，這世道，一般人家爭鬧都是棍棒，不用鐵器。
梁九德也知腿傷太過礙眼，若沒有個交待，沒可能讓人安心，便斟酌著說了事，隻將那些會牽涉到真實身份的枝節加以含糊，或是隱瞞。
大致上，前些月蒙千衣蝶義助，梁九德這才能安心迴程，半路上遇著一個前往京師的老商客，閑聊之下意外發現商客竟是鄰村之人，有道是死馬當活馬醫，他便簡說了傷心事，盼著能有什麽線索。
他行醫四方，見過很多溺死之人，最知落水之人心魂俱喪，別說是人，就是根稻草也緊抓不放，到頭來，雖無害人之心卻害得救人之人慘死水底，當機立斷將溺者打暈、溺暈，不失為救人正法。
趙白玉道：“老先生，可還有救？”頓了頓，添道：“可有疫症之像？”
黃大夫道：“既是打昏，便無大礙。此老者雖從疫病鄉縣而來，然眼無赤絲、口無異氣，沒有染病無疑；氣血老衰，可筋骨尚是強健，尋常風寒傷不到他，是傷後血虧氣衰才令風寒入體，天幸沒入藏腑，不難治。老夫這便開方。”
老胡道：“黃老大夫，這麽一說，老仆便放心了，隻是先前替他換衣之時，他於昏沉間有吐的動靜，就是沒東西吐出來。”
黃大夫道：“胡管家，老夫三日前剛從南邊迴來，此次時疫染症之人必是瀉吐同發，尤其是那老弱，便是昏睡之時也能聽到腹中鳴響，單是吐單是瀉皆非此次時疫之症。這老者吐是他有暈船病，原本還能熬熬，傷痛昏沉之下自就要吐得滿船皆是，吐了那許久，哪裏還會有東西可吐。老夫當年隨師傅遊醫四方時見過太多北人暈船，輕者口含陳皮便能有所化散；重的那些，便是華佗再世也是無法可想，隻能是下船休養。旦請放心，隻要刀傷不起便無大事。”提筆開方。
趙白玉謝過，吩咐花正帶著黃大夫去帳房拿取診金。花正領著人去了，其後去了城中，照方抓藥。
病人需要靜養，趙白玉留下老胡照看，帶著千衣蝶去了別屋，與林伯父子商量生意上的事，以及防範史大虎尋事生事。
到得下午，趙白玉將老胡留下，另行派人趕車送千衣蝶迴去。
次日清晨，千衣蝶放不下府城事，便在趙燕靈房中變著法的鬧騰，吵鬧著要見白玉哥哥，要見神醫瞧病。
趙燕靈也不多問，叫了趙家人，著他帶著傻小姐再去府城，並帶話給侄子，不管神醫要幾天治傻病，必須是當天去當天迴，必須要在晚前迴來，也必須要有一個丫環隨行。
千老爺在家尚且以老妻之命為重，何況千老爺現在不在家，當家水姨娘心中雖有一些被人小視而來的不滿，嘴上半點不敢說，任由馬車離去。繞繞轉轉，水姨娘帶著慶媽來到花影院門前，看了看打掃張媽後離去，心下一片火熱。
在她想來，這偌大院子隻給傻姑娘一個人住實在太浪費了，該換個主人了，千家諸妾，除去她水玲瓏還有誰配住進去？
慶媽最是明白水姨娘心思，上前悄語：“就那跛腳婆子難對付，若是讓老婆子進去管事，不消三五月，就能讓那傻子換地住。”
“六姐姐留下的傻閨女是不討人喜歡，可到底是老爺的血脈，平日裏小打小鬧的我懶得管，可誰要是沒了分寸，就別怪我無情。先前的話我沒聽清楚，也沒空聽，家裏多少大事等著我安排，別拿小事煩我。”水姨娘轉身向廚房行去。
慶媽哪會當真，隨口應是，歪嘴笑笑後自在心中盤算起來。
兩天後，昏昏沉沉的梁九德終於有所好轉，喝了些粥後精氣神漸複。
接到消息，趙白玉伴著千衣蝶來到屋中。
千衣蝶晃晃手中瓶，極讚好藥，不過連服兩天，這燒熱就退了；讚完又埋怨價太黑了些，五兩一瓶，夠鄉村小家用上一年的。
趙白玉道：“又說傻話，救命藥便宜的你敢服？一分價錢一分貨。”關切問道：“梁老丈，好些了麽？”
梁九德在老胡扶助下倚在床頭，笑看瘋少爺與傻小姐鬥嘴戲鬧，迴道：“世事無常，沒想到又欠了兩位的大恩情，好多了，都夢見閻王爺查我的善惡薄了，也夢見爹娘等我團圓了，結果被人給拉迴來了。”轉過頭，又道：“有勞老哥了，難為你服侍我這無根之人，又代為隱晦。”
老胡道：“若非遭了難，哪有人家會舍得將孩子送進宮去，將心比心，老哥不必在意。再者，老漢我就是一下人，凡事都聽少爺小姐的。”
梁九德輕輕一歎後點點頭。
千衣蝶道：“老梁，你前些月不是北上了麽？怎麽跑南邊去了？怎麽又跑別人船上了？”
老梁？
梁九德搖頭失笑，心想老梁老娘，也就這傻姑娘會自己找虧吃了。笑著笑著，他那眼中生現迷離，想起一樁很久之前的傷心事。
趙白玉見狀就知觸動了梁老丈的傷心往事，忙道：“我這妹妹就是這般傻氣，老丈不要介意。”
梁九德道：“不打緊，剛剛想起了一樁往事。那時我剛進宮沒多久，處處受人欺淩，更有那守宮禦衛戲謔我一聲小娘子。我遭了難沒了根，最恨的就是有人說起此事，當時心想死就死吧，便與禦衛打上了，結果沒死成，結實挨了一頓好揍，還被掌事公公訓罵，兩天沒飯吃。現在想想，好笑得緊。公子爺也別叫什麽老丈了，隻是老梁和那老娘太近，對咱們兩邊兒皆不中聽，我愛喝兩口老酒，兩位叫一聲老酒就好。”
千衣蝶道：“也是呢，就叫老酒。老酒，你窮到隻有灰壺了，怎麽還會被賊人打劫？”
“哪是被人打劫，此事說來話長。”梁九德要了水杯，喝了口水。
明擺著老酒不太想說，可千衣蝶好奇心犯起來就沒法安閑，隻做糊塗不懂，催著人說。傻妹妹裝傻，趙白玉跟著裝傻。其實他也很想知道梁老酒腿上的刀傷是怎麽一迴事，這世道，一般人家爭鬧都是棍棒，不用鐵器。
梁九德也知腿傷太過礙眼，若沒有個交待，沒可能讓人安心，便斟酌著說了事，隻將那些會牽涉到真實身份的枝節加以含糊，或是隱瞞。
大致上，前些月蒙千衣蝶義助，梁九德這才能安心迴程，半路上遇著一個前往京師的老商客，閑聊之下意外發現商客竟是鄰村之人，有道是死馬當活馬醫，他便簡說了傷心事，盼著能有什麽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