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窯的梅樹抽新芽時,青瓷鈴鐺開始鬧脾氣。


    “每小時震動478次,頻率與嬰兒夜啼完美吻合。”量子貓蹲在博物館的琉璃瓦上,尾巴卷著分貝儀,“建議投喂校長的意識碎片,或者——”它突然被鈴音掀翻,“——或者換個不擾民的鬧鍾!”


    林小滿推開吱呀作響的雕花木門,晨光漏進門縫的刹那,腕間鈴鐺突然發燙。上個月從廢墟裏刨出的青瓷鈴鐺,此刻正懸在初代守灶人的火鉗展櫃上方,鈴舌吞吐著幽藍數據流——那火鉗尖上不知何時多了枚鏽跡斑斑的臍帶剪,剪身刻著“丙戌年六月初七”。


    “它餓了。”蘇曉曉挺著孕肚跨過門檻,胎記泛起漣漪狀的柔光。自胎寶與“熵”融合後,她的腹部便不時浮出青銅鼎的虛影,鼎內蜷著團毛茸茸的光球,“準確來說,是‘熵’在通過鈴鐺點外賣。”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鈴鐺突然傾瀉出瀑布般的全息菜單。量子貓的機械瞳孔縮放數次,彈出彈幕:【菜品:初代守灶人的悔恨(七分熟)、林父的謊言(爆炒)、校長的野心(刺身)——本店支持用梅子酒支付】。


    老金扛著平底鍋從後院衝進來,鍋底黏著片焦黑的契約殘頁:“後巷的狗洞又開始吐青瓷嬰俑了!這次還附贈使用說明書——”他抖開殘頁,朱砂小楷赫然寫著《瓷嬰育成指南:從獻祭到考研》。


    鈴音驟然尖銳。


    火鉗展櫃的玻璃應聲炸裂,青瓷鈴鐺墜入林小滿掌心。詩紋手臂的梵高星空自發湧動,鈷藍色漩渦中浮出段記憶——二十年前的同一天,林父抱著繈褓中的他跪在祖窯前,剪斷的臍帶血滲入地磚,而暗處蹲著偷拍的校長,相機快門聲混在暴雨裏。


    “鈴鐺要的是這個。”蘇曉曉指尖輕點臍帶剪的鏽跡,冰裂紋從她胎記蔓向剪身,“初代契約的原始代碼,藏在兩代人的臍血裏。”


    量子貓的尾巴突然插入展櫃電路,鯡魚罐頭導航強行啟動:“警告!校長意識正在劫持鈴鐺的外賣訂單——五分鍾後,‘熵’的量子雲將外溢到現實!”它用爪子拍飛襲來的青瓷碎片,“順便說,本機的貓砂盆係統需要升級成防火材質!”


    地下室傳來罐子碎裂的脆響。林母抱著半壇梅子釀撞開暗門,酒液淋過之處,暴走的青瓷嬰俑竟如醉酒般踉蹌。她將壇底殘酒潑向鈴鐺,琥珀色的液體在青銅鼎虛影中蒸騰成霧:“新酒未成,舊釀也能抵債!”


    鈴鐺突然安靜了。


    霧中浮現初代守灶人的虛影,火鉗挑著串梅核項鏈:“契約本是悔恨的種子,長成了,就得自己伐。”他忽然將火鉗擲向林小滿,鉗口咬住詩紋手臂的刹那,梵高顏料與二進製代碼交融,在空中拚出份加密文件——標題是《“熵”的食用說明書》。


    “密碼是你爹的眼淚。”蘇曉曉的胎記掃過文件封麵,冰裂紋裂變成解碼器,“還有三分鍾。”


    老金掄著平底鍋砸開地磚,鍋底煎蛋般掀出塊帶血的繈褓布。林小滿將布片浸入梅子酒壇,血漬化開成經緯線——竟是祖窯地脈的全息地圖,每個錨點都綴著枚青瓷鈴鐺。


    量子貓的尾巴卷住地圖,機械音難得嚴肅:“鈴鐺體係必須用活人血脈激活,但你的心髒……”它瞥向林小滿衣領下蔓延的冰裂紋,“還能燒幾分鍾?”


    “夠煮碗泡麵。”林小滿扯開衣襟,瓷化的心髒表麵浮出林父的絕筆字跡。他握住臍帶剪刺向心口,血珠濺上青瓷鈴鐺的刹那,整座祖窯博物館開始量子化。


    鈴舌的火鉗突然暴漲,鉗住從虛空裂縫鑽出的校長意識體。那團珍珠奶茶色的數據流尖叫著掙紮:“你們根本不懂!‘熵’的饑餓才是永恆的秩序……”


    “但嬰兒不該餓肚子。”蘇曉曉將胎記貼上鈴鐺,腹部的青銅鼎虛影轟然開啟。胎寶的意識流如金色臍帶纏住校長,電子音帶著奶兇的殺意:“開飯啦——”


    博物館的展櫃集體爆開,《自我批評》手稿化作防火牆,嫁衣殘片織成數據濾網。當校長最後一縷意識被胎寶吞噬時,青瓷鈴鐺突然墜地——


    鈴舌的火鉗上,多了行初代守灶人刻的小字:


    “人間灶火,無非是三餐有人等,梅酒有人溫。”


    量子貓用尾巴接住鈴鐺,瞳孔彈出新展品標簽:【鎮館之寶:餓過,才知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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