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傾宇的傷勢在這段時間以來,雖然已經逐漸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但他的身體狀況仍然令人擔憂。那張原本英俊的麵龐此刻毫無血色,蒼白如紙,整個人看上去無比憔悴和虛弱。哪怕隻是輕微的移動一下身體,都會讓他感到猶如泰山壓卵般沉重,似乎耗盡了渾身所有的力量。


    然而,就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無論多麽困難,厲傾宇都下定決心一定要從病榻之上起來。隻因為今天,是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李婆婆下葬的日子。


    青雲峰高聳入雲,山巔處微風輕拂而過。這風兒仿佛也知曉今日的悲傷,攜帶著絲絲縷縷哀愁的氣息,輕柔地吹拂著那座設立在靈堂之前的白色幡幔。幡幔隨風飄動,發出一陣簌簌的聲響,宛如一曲淒涼的挽歌在空中迴蕩。


    厲傾宇強忍著身體的劇痛,用雙手支撐著自己那搖搖欲墜的身軀,一點一點、極其緩慢而又堅定地朝著靈堂外麵放置棺槨的地方挪移過去。他每邁出一小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般,疼痛難忍;每一步落下,仿佛都重重地踩踏在了他那顆早已被傷痛填滿的心尖之上,引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緊牙關,不肯放棄前行的腳步。


    迴想起那日,在床前,楊恭茹那輕柔卻又好似重錘般的話語依舊在他耳畔迴響。


    “厲大哥,李婆婆其實是你的祖母。”


    厲傾宇當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眸中滿是震驚:“什麽?”往昔的種種瞬間湧上心頭。怪不得啊,在藥穀的時候,李婆婆看向自己的目光總是充滿了慈愛,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關懷,就如同春日暖陽,溫暖卻又不灼人。後來自己迴到青雲峰,李婆婆竟也不顧路途遙遠,來到此處。


    然而,自己呢,竟然親手傷了她,還眼睜睜看著祖母死在自己眼前。


    時至今日,每當迴憶起當時的情景,那血腥的一幕便會像一場可怕的噩夢,死死糾纏住他的心弦,無論如何都難以驅散。無盡的悲痛與憤恨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刹那間,一行滾燙的熱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胸前的衣襟。淚水模糊了視線,但那張臉龐上所流露出來的哀傷卻是如此清晰可見,讓人看後不禁心生憐憫。


    此刻的他,隻覺全身的力量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盡數抽走,雙腿發軟得幾乎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倘若沒有身旁的床沿可以依靠,恐怕他早已如爛泥一般頹然倒地,再也無力起身。


    楊恭茹看著厲傾宇這般模樣,眼中也滿是不忍,接著緩緩說道:“三年前,佟玲姑娘帶著李婆婆找到我,讓我醫治好李婆婆的眼疾,並且千叮萬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此事。我費了好大的勁兒,經過一年多的悉心治療,才讓李婆婆重見天日。後來佟玲姑娘卻不知所蹤了,我想著李婆婆孤苦無依,便留她在藥穀好生照料著。”


    厲傾宇靜靜地聽著,但心中卻變得愈發沉重。


    楊恭茹繼續說:“再後來,你讓司馬大哥帶著佟玲姑娘來到藥穀養傷,佟玲姑娘才告訴我李婆婆是你極為重要的人,還把這幾年照料李婆婆的診金雙倍交給我,我這才知曉李婆婆的身份非同一般。再後來,李婆婆發現你被唐姑娘下了蠱毒,她心急如焚,才多次不顧危險靠近唐姑娘,欲毀掉那蠱毒,後麵發生的事,你也都清楚了……”


    一旁的司馬軒看著厲傾宇沉浸在悲痛之中,也是輕輕歎了口氣,隨後把厲傾宇的身世一一道來:“李婆婆怕與你相認會帶來諸多麻煩,畢竟這江湖之中,人心險惡,波譎雲詭,於是一直沒有告訴你她就是你的祖母。你是江北厲家後人,更是那墨麒麟的傳承者啊,你肩負著重振麒麟宮的使命。”


    司馬軒知道厲傾宇一時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事,接著說:“如今這江湖動蕩不安,前有冥王殿聶海天那等心狠手辣之輩,四處挑起爭端,妄圖稱霸江湖;後有行蹤詭秘的神秘人,時常暗中攪弄風雲,誰也不知道其目的何在;還有那隱藏在暗處的諸多江湖宵小之徒,整日裏算計著如何趁亂謀取私利。我司馬軒和雲海宮韓雲霄都是墨麒麟傳承者的守護人,隻要墨麒麟傳承者出現,我和韓雲霄都要聽命於他,護他周全,助他完成使命。”


    然而此時此刻的厲傾宇,對於自身那撲朔迷離、猶如重重迷霧籠罩的身世謎團,竟然表現出一種置若罔聞的態度來。仿佛這身世之謎與他毫無關係,絲毫引不起他半分興趣和關注。


    他那顆原本就已千瘡百孔的心,早已經被祖母離世所帶來的巨大傷痛給填得滿滿當當,再無一絲空隙能夠容納其他事物。每當迴憶起那個令人心碎的場景——自己竟然隻能眼睜睜地望著至親的祖母在眼前咽下最後一口氣,而自己不為所動;並且更令他悔恨交加的是,就在同一天裏,他還親手打傷了心愛之人佟玲!


    尤其是佟玲當時那決絕轉身離去的背影,如同深深烙印在了厲傾宇的腦海深處一般,無論如何努力想要抹去,卻始終縈繞不去。每一次想起這個畫麵,他都會感到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襲來,這種疼痛甚至令他幾乎無法正常唿吸。


    他隻覺得自己的胸腔之中,好像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正在肆意灼燒,無情地吞噬著他的心肺;與此同時,又仿佛有成千上萬根鋒利無比的鋼針,正毫不留情地狠紮進來,一下接著一下,永不停歇。


    厲傾宇就這樣沉浸在無盡的痛苦與自責當中,一遍遍地在內心深處質問著自己:“我到底都做了一些什麽樣的蠢事啊?為什麽事情會演變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為什麽這般悲慘的結局偏偏要降臨在我的身上,降臨在我最親近的人身上呢?”


    此刻,厲傾宇終於挪到了李婆婆的棺槨前,緩緩地跪了下去,那膝蓋觸碰地麵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沉重。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臉上滿是懊惱與自責的神情,那原本俊朗的麵容此刻顯得格外憔悴,眼神中透著無盡的悔恨,仿佛世間所有的痛苦都匯聚在了他這一人身上。


    厲傾宇跪在那裏,久久未曾起身,周圍的人看著他這般模樣,皆是默默歎氣,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這江湖之中,生離死別本就是常事,可真當這至親之人離去,又有誰能輕易釋懷呢。


    司馬軒看著厲傾宇,心中暗自擔憂,如今厲傾宇身世已明,可他這般沉浸在悲痛之中,怕是那暗中覬覦墨麒麟傳承的勢力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厲兄,逝者已逝,你當振作起來啊,如今你身負重任,麒麟宮的複興可都係於你一人之身,李婆婆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你這般消沉下去。”司馬軒終是忍不住開口勸道。


    厲傾宇就如同雕塑一般佇立原地,周遭人們的話語聲、嘈雜聲似乎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所阻隔,完全無法傳入他的耳中。唯有他緊緊握住的拳頭,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著,關節處泛出蒼白之色。


    此刻,他的思緒如潮水般洶湧而來,與祖母短暫相處的一幕幕畫麵在腦海中不停地閃現。那些曾經不經意間忽略的微小細節,如今卻像放大鏡下的影像一樣清晰地展現在眼前,無不透露出祖母對他那份深沉而無私的愛。


    在眾人的齊心協力幫助之下,李婆婆的葬禮終於得以有條不紊地順利舉行。當那沉重的棺槨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落入墓穴之時,整個世界仿佛都凝固了一瞬。緊接著,厲傾宇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去,親自將手中的第一把泥土輕輕地灑落在棺蓋上。隨著每一粒塵土的飄落,都仿佛有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間,那種痛楚猶如刀割一般銳利,但同時也讓他內心的信念變得愈發堅定不移——他要帶著祖母的愛好好活下去。


    在那一片靜謐的山林之中,一座新墳靜靜地佇立著,周圍的草木仿佛也染上了幾分哀傷的氣息。微風輕輕拂過,帶起些許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


    一個粉衣身影緩緩而至,她蓮步輕移,身姿婀娜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落寞。她手中捧著一束剛摘來的鮮花,那花兒嬌豔欲滴,卻與她此刻蒼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走到墳前,緩緩蹲下身子,將手中的鮮花輕輕地放在墳前,動作輕柔而虔誠,似是害怕驚擾了墓中之人的安息。


    此刻的她,臉色蒼白如紙,麵容憔悴不堪,可即便如此,也絲毫不影響她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反而多了幾分惹人憐惜的病態美。她那明眸之中蓄滿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李婆婆……終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她含淚呢喃著,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透著無盡的自責與哀傷。說完,她緩緩跪下,朝著那墳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每一次額頭觸地,都好似在訴說著她心中的愧疚。


    就在這時,她似乎察覺到了有人走來的動靜,頓時神色一緊。隻見她足尖輕點地麵,身形一躍而起,在空中輕盈地轉身,如一隻受驚的粉蝶般迅速離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那山林之中,隻留下那束鮮花在墳前,在微風中微微搖曳,似在訴說著方才那匆匆的一幕。


    不多時,厲傾宇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來到了李婆婆的墳前。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墳前擺放著的那束鮮花吸引住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環顧四周,寂靜一片,空無一人,隻有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在耳邊迴響。


    “是誰來過?”厲傾宇喃喃自語道,心中暗自思忖著,“會是玲兒嗎?”他皺著眉頭,站在那裏久久沒有離去,腦海中不斷猜測著那送花之人的身份,可終究毫無頭緒。


    而在另一邊,唐門此刻也是滿堂白綾,一片哀傷肅穆的景象。唐展天的突然離世,讓整個唐門都籠罩在了悲痛與陰霾之中。


    秦川這幾日一直都留在唐門,盡心盡力地幫助唐素心處理唐展天的身後事。下葬之日,唐門內外站滿了人,那些受過唐門恩惠的人都紛紛前來送葬,一個個臉上皆是帶著惋惜與沉痛之色。


    唐素心身著素白的喪服,站在靈堂前,目光悲傷而空洞,可那臉上卻還隱隱有一絲恨意掛在上麵。她咬著嘴唇,心中的悲憤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壓抑卻又洶湧。


    “爹,我定然不會放過那個妖女,她奪走了我的一切,他日我定然要親手了結她,為你報仇,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唐素心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之中,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透著無比的決絕,那恨意仿佛能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起來。


    秦川在一旁看著唐素心這般模樣,心中也是一陣歎息,他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唐素心的肩膀,安慰道:“素心,你莫要太過傷心,逝者已逝,你可要保重自己啊。”


    唐素心微微轉頭,看了秦川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可那恨意卻依舊未減。她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了秦川的安慰。


    待一切後事都處理妥當之後,秦川也不便在唐門久留,畢竟唐展天的死讓江湖中又是一陣唏噓,更是有不少心懷叵測之人借此生事,秦門那邊也需要他迴去坐鎮,以防有什麽變故。於是,秦川便告別了唐素心,返迴了秦門。


    果不其然,江湖之中就如同那平靜湖麵下藏著洶湧暗流一般,唐展天的死訊就像是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很快,以華山派蘇墨玉為首的十多個門派,紛紛湧上了青雲峰。蘇墨玉本就是個野心勃勃之人,得知唐展天死訊後,便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於是開始聯合各門各派,打著為唐展天討公道的旗號,氣勢洶洶地朝著青雲閣而去。


    蘇墨玉那張原本俊朗的麵龐此刻卻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令人望而生畏。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燃燒著熊熊的仇恨之火以及無法遏製的憤怒,仿佛能夠將世間萬物都焚燒殆盡。當他驚聞那心如蛇蠍的妖女佟玲竟然手持著自己那條斷裂的手臂,在青雲閣那場本該喜慶祥和的婚宴之上肆意胡鬧時,他的心頭猶如被千萬隻毒蟲啃噬般劇痛難忍。


    更令他怒不可遏的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唐門主唐展天居然也慘遭那妖女佟玲的毒手,而且還是當著眾人的麵,在青雲閣裏命喪黃泉!這個噩耗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直直地劈在了蘇墨玉的心上,瞬間點燃了他內心積壓已久的怒火。


    再也無法忍受這般奇恥大辱的蘇墨玉,毫不猶豫地開始聯絡江湖上的各個門派。一時間,眾多英雄豪傑紛紛響應,他們同仇敵愾,氣勢洶洶地向著青雲峰進發,誓言要讓厲傾宇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與此同時,這群人還在江湖上大肆散布各種謠言,言之鑿鑿地宣稱厲傾宇其實早就和那妖女佟玲暗中勾結,狼狽為奸。畢竟,唐展天之死就發生在青雲閣之內,這樣的說辭聽起來似乎頗有幾分道理。而蘇墨玉則趁機推波助瀾,企圖借助輿論的壓力逼迫厲傾宇讓出武林盟主之位。因為在他的心底深處,無時無刻不想著讓那個可惡的妖女佟玲和厲傾宇一同墜入無底深淵,永世不得超生,唯有如此,才能消解他心頭的斷臂深仇。


    青雲峰上,此刻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厲傾宇被他們團團包圍在中間,周圍眾人皆是滿臉憤慨,為唐展天的死抱打不平。人群之中,唐素心身著素白喪服,麵容悲戚卻又透著一絲狠厲,她手中捧著唐展天的靈牌,那靈牌在陽光的映照下,竟似散發著一股哀傷又冰冷的氣息。


    眾人看到唐素心如此模樣,更是覺得要為唐門主報仇雪恨,那聲聲討伐厲傾宇的話語,如同利箭一般射向被圍在中間的厲傾宇。他們認定厲傾宇夥同妖女佟玲殺害了唐門主,全然不顧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厲傾宇看著唐素心抱著唐展天的靈牌出現在眼前,往昔與唐展天相處的點滴湧上心頭。唐展天確實對自己有恩,曾在自己初登盟主之位時,出手相助,教他處理武林中事,傳他江湖之道。可誰能想到,後來唐展天竟為了一己私欲,派人暗殺佟玲,甚至還殘忍地殺了自己的祖母。如今,在厲傾宇心中,自己早已不欠唐門一分一毫,可眼前這些武林門派,被仇恨和謠言蒙蔽了雙眼,根本不知道實情,隻以為他厲傾宇為了包庇那個妖女佟玲,眼睜睜看著那妖女殺了唐展天。


    厲傾宇緩緩地轉動身體,目光冷冽而又平靜地掃視著四周。那些曾經對他畢恭畢敬、阿諛奉承之人,此刻竟如同換了一副嘴臉一般,將他團團圍住,並毫不留情地破口大罵起來。他們口中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猶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厲傾宇的心髒,指責他是個忘恩負義之徒。


    麵對著這些充滿敵意與仇視的眼神,厲傾宇隻覺得自己那顆原本熾熱的心正一點一點地冷卻下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寒風吹過,吹走了他心底最後一絲溫暖和信任。


    與此同時,站在不遠處的唐素心,則用一種冷漠到近乎無情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鬧劇。她那張美麗動人的臉龐此時沒有絲毫表情,宛如一尊冰雕般靜靜地立在那裏。對於眾人的指責和謾罵聲,她似乎完全無動於衷,根本就沒有想要去澄清事實真相的意思。


    其實,所有的事情皆因她而起。然而,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卻毫不猶豫地將所有過錯全都推到了佟玲的身上。隻見她微微眯起雙眸,在心中暗暗念叨道:“厲大哥啊厲大哥,我如此深愛著你,可你卻對我視而不見。既然我無法得到你的心,那麽那個所謂的‘妖女’佟玲也休想能夠如願以償!你們倆注定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終有一日,我定會讓你乖乖地跪在我的麵前,苦苦哀求我原諒你今日的所作所為!”想到這裏,唐素心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陰險狡詐的笑容。


    厲傾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感覺自己那顆原本熾熱的心正逐漸失去溫度,仿佛墜入冰窖一般,寒冷徹骨。此時的他,終於深切地領悟到了當初佟玲所遭受的痛苦和委屈。那種被人肆意汙蔑、百口莫辯的滋味,就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劍,無情地刺穿了他的胸膛,讓他痛不欲生。


    他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滿了對自己天真想法的嘲諷。曾經,他堅信這個江湖存在著公平與正義,可如今殘酷的現實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臉上。“我怎麽如此愚蠢?竟然會相信這武林之中會有正義之道!”他在心裏暗暗罵道,聲音低沉而顫抖。


    周圍人群的指責聲如潮水般湧來,一浪高過一浪。然而,就在這片喧囂之中,厲傾宇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如同夜空中劃過的一道閃電,瞬間劃破了這死一般沉寂且壓抑的氣氛。可是,這笑聲聽上去又是那麽的淒涼,其中飽含著他內心深處的悲憤與無奈。


    此時此刻,厲傾宇深深地明白,如果自己不夠強大,就永遠無法保護那些他在乎的人;如果不能在這波譎雲詭、混濁不堪的江湖中站穩腳跟、嶄露頭角,就隻能任由他人擺布,成為別人手中隨意揉捏的棋子。隻有不斷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有可能打破人們心中根深蒂固的成見,糾正那些黑白顛倒、是非混淆的觀念。想到這裏,他緊緊握起拳頭,眼中閃爍出堅定的光芒,宛如燃燒的火焰,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蘇墨玉看著厲傾宇的模樣,隻當他是在故作鎮定,心中的怒火更是燃燒得旺盛,他大喝一聲:“厲傾宇,你休要再狡辯,今日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說罷,他率先拔出佩劍,朝著厲傾宇刺去。


    其他門派眾人見狀,也紛紛亮出兵器,準備一起圍攻厲傾宇。司馬軒、林婉兒站在一旁,皆是麵色緊張,替厲傾宇捏把汗。司馬軒握緊了拳頭,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林婉兒悄悄拉住,林婉兒壓低聲音道:“司馬大哥,先別急,厲大哥武功高強,我們看看情況再說,貿然上前,怕隻會添亂。”


    司馬軒微微頷首,表示認同,緊接著深深地歎息了一口氣,感慨萬分地說道:“人心如海,深不可測,涼薄之情,隻是其中一滴。真擔心厲兄今日是否能夠承受得住這般沉重的打擊呀。”


    此時,厲傾宇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從四麵八方洶湧襲來的眾人,眼神之中忽地掠過一抹毅然決然的光芒。隻見他迅速運轉體內雄渾澎湃的內力,刹那間,他的周身仿佛燃起了一團熊熊烈火,爆發出一股極其強大且淩厲無匹的氣流。這股氣流宛如實質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周圍瘋狂地席卷開來。


    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轟”,那些膽敢靠近厲傾宇的人就像是被狂風巨浪拍打的一葉扁舟似的,毫無招架之力地被這股恐怖至極的內力給狠狠地震飛了出去。就連站在不遠處觀戰的蘇墨玉也未能幸免,他被這股強大的力量衝擊得連連後退,足足退了好幾步之後,方才勉強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形。與此同時,由於受到巨大的衝擊力影響,他握在手中的佩劍也劇烈顫抖起來,差一點就要脫手而出。


    看到眼前這番景象,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瞠目結舌,臉上紛紛流露出驚愕不已的神色。盡管他們早就聽聞過厲傾宇武藝高強,絕非等閑之輩,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實力竟然已經達到了如此登峰造極的境界。然而,麵對此情此景,蘇墨玉卻是絲毫沒有退縮之意,心中的不甘反而愈發強烈起來。於是,他猛地一咬牙,再次扯開嗓子高聲唿喊著:“諸位莫要害怕!他厲傾宇就算再怎麽厲害,今天咱們這裏可是有著這麽多的人呐,難不成還會懼怕他一個人不成?大家夥兒一塊兒衝上去啊!”


    就在這時,隻見那一群人猶如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再次向著厲傾宇猛撲過去。刹那間,整個場麵變得異常激烈,刀光閃爍,劍影紛飛,相互交織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與此同時,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響徹雲霄,讓人不禁為之膽寒。


    然而,麵對如此兇猛的圍攻,厲傾宇卻是一臉從容淡定,毫無懼色。他的身形快若閃電,如同鬼魅一般在人群之中迅速地穿梭遊動。盡管手中並沒有握持任何兵器,但他卻依靠著自身雄渾無比的內力以及精湛絕倫的招式技巧,巧妙地應對著來自四麵八方的猛烈攻擊。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處地將敵人的攻勢化於無形,展現出了極高超的武學造詣。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此刻形勢危急萬分,厲傾宇仍然堅守著心中的底線。他深知,如果今天自己出手傷人哪怕隻有一個,那麽日後這些家夥必然會借題發揮,大肆宣揚他殘害江湖同道的罪名。所以,無論對方如何咄咄逼人,他始終緊咬牙關,克製住了內心想要反擊的衝動。


    隻見他雙目圓睜,渾身青筋暴起,突然間猛地發力,隻聽一聲低沉的怒吼,一股更為強大、洶湧澎湃的內力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從他體內狂湧而出。那股內力猶如一陣狂暴的旋風,以他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


    原本緊緊圍在他身邊的眾人,就像是被狂風卷起的落葉一般,紛紛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震得向後倒飛出去。有的人在空中手舞足蹈想要穩住身形,但最終還是無力抵擋這股巨力,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有的人則直接被震暈過去,不省人事。一時間,地麵上塵土飛揚,哀嚎聲四起。


    厲傾宇站在原地,宛如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俯視著下方狼狽不堪的人群,冷哼一聲道:“哼,這盟主之位誰要是有本事盡管拿去!至於這青雲閣,從今往後也就此解散了吧!我厲傾宇自問行事光明磊落,對得起蒼天大地,沒有做過對不起武林的事!今日在此,如果還有誰敢對我不敬,或是膽敢對佟玲無禮,那就等同於與我厲傾宇結仇作對!到時候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出手無情!”


    言罷,厲傾宇緩緩轉過身去,邁著堅定而沉穩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青雲閣外走去。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威嚴,令人不敢直視。而司馬軒、楊恭茹以及林婉兒三人,則緊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厲傾宇一行人快速奔離了青雲峰,此刻他的心情沉重無比,仿佛壓著一塊巨石。他望著那廣闊的天地,心中卻滿是苦澀,天大,地大,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容身之處。曾經,他懷揣著對江湖的憧憬,憑借著自身的努力和一身本領,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想著能在這江湖中懲惡揚善,守護一方安寧,可如今,卻被眾人汙蔑,落得個如此下場。


    他深吸一口氣,對司馬軒說道:“司馬公子,帶我迴厲家一趟吧,我想要迴去看看我家人曾經住過的地方,順便把祖母的靈牌帶迴去。”


    司馬軒看著厲傾宇落寞的背影,心中滿是不忍,他趕忙應道:“好,我們這就出發。”


    一路上,眾人皆是沉默不語,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林婉兒幾次想要開口安慰厲傾宇,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隻能默默地跟在後麵。


    數日後,他們終於來到了厲家所在的小鎮。殘陽如血,灑在那已然破敗不堪的厲家大宅之上。厲家的大門緊閉著,透著一股蕭瑟之意。厲傾宇緩緩推開那扇門,“吱呀”一聲,仿佛打破了歲月的寂靜,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隻見那原本氣派威嚴的大門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框上,門上滿是刀劍砍斫的痕跡,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曾經經曆過的慘烈。踏入庭院,更是一片狼藉,地上的青磚碎了一地,花草樹木皆被摧殘得不成樣子,桌椅板凳橫七豎八地倒著,有的甚至已經斷裂成了幾截。牆壁上、柱子上,一道道深深的劃痕觸目驚心,顯然之前在此處發生的打鬥極為激烈。


    厲傾宇的拳頭緊緊握起,由於太過用力,以至於手背之上青筋根根凸起,仿佛一條條青色小蛇在皮膚下遊走一般。那股無名之火自心頭猛然湧起,如同洶湧澎湃的岩漿,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上噴湧而來。


    此刻,他的雙眼已然泛紅,其中充斥著無盡的悲憤和深深的不解。內心深處更是有一個聲音在憤怒地咆哮著:“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啊!那些可惡之人為何要如此殘忍地對待我的親人?為何非要將我們厲家逼至絕境,甚至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呢!”


    而這一切的根源,僅僅隻是因為他們厲家乃是傳說中的墨麒麟的傳承者嗎?就因為這個身份,便遭此厄運,使得自己自幼便痛失雙親,流落他鄉,有家難歸……


    司馬軒他們默默地跟隨著厲傾宇,他們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前方,眼中滿是震驚、憤怒以及深深的惋惜之情。


    隻見原本繁華熱鬧的厲家莊園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殘垣斷壁四處散落,焦黑的痕跡布滿了牆壁,曾經美麗的花園也已化為灰燼,隻剩下幾株孤零零的花草在風中搖曳。


    司馬軒心中一陣刺痛,他緩緩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厲傾宇微微顫抖的肩膀。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來安慰這位摯友,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迴去,因為他深知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難以撫平厲傾宇心中的傷痛。最終,他隻能壓低聲音,輕聲說道:“厲兄,節哀順變,莫要太過傷心。當年之事我一定會查明真相,定要讓那些有份參與厲家屠門的兇手受到應有的懲罰,為厲家討迴一個公道!”


    然而,厲傾宇似乎並未聽到司馬軒的勸慰之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像是在極力壓抑著內心洶湧澎湃的情緒。良久,他緊咬著牙關,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從今日起,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他們施加於我厲家的痛苦,我定會加倍奉還,一個都不會放過!”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一般砸落在地上,帶著一種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然氣勢。


    接下來的幾日,厲傾宇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選擇留在了厲家舊宅。司馬軒他們也一直默默地陪在他身邊,他們知道,此刻的厲傾宇需要時間去平複心情,也需要在這似曾相識的地方,汲取重新出發的力量。


    於是,幾人開始著手對厲家大宅進行重新裝修。他們先是將庭院裏的雜物清理幹淨,那些破碎的磚石、斷裂的家具,都被一點點搬運出去,每搬起一件,厲傾宇的心中便多一分沉重,可同時也多了一分堅定。


    隨後,他們去鎮上尋來了工匠,購買了新的木材、磚瓦等材料。司馬軒跟著工匠們一起修補牆壁、重建大門,他雖出身富貴,卻絲毫不嫌這活計辛苦,臉上滿是認真之色。楊恭茹和林婉兒則細心地打理著庭院裏的花草,她挑選了一些寓意美好的花卉種子,播撒在土裏,仿佛是在種下希望的種子,期待著厲家大宅能早日恢複往日的生機。


    在幾人齊心協力之下,厲家大宅漸漸有了新的模樣。牆壁重新變得平整光潔,大門也煥然一新,那朱紅色的漆在陽光下散發著別樣的光彩。庭院裏,新種下的花草冒出了嫩綠的芽尖,透著勃勃的生機。


    終於,厲家大宅被修複得差不多了。這幾日的忙碌,讓厲傾宇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了許多,雖然心底的仇恨依舊如烈火般燃燒,但他已經能夠將這份仇恨化為前行的力量,理智地去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這一日,陽光明媚,厲傾宇站在厲家大宅的庭院之中,環視著四周,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林婉兒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厲大哥,我們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厲傾宇微微皺眉,目光望向遠方,沉聲道:“江湖之大,想要查清當年之事,絕非易事。但我厲傾宇既然立下誓言,就定要做到。我們先從這附近的江湖門派入手,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當年針對厲家的線索。”


    林婉兒點點頭,說道:“厲大哥說得對,不過我們行事可得小心些,畢竟如今那些人還在四處找我們的麻煩呢。”


    “嗯,你們放心,我心中有數。”厲傾宇應道。


    隨後,幾人緩緩換上厲家大宅的門,那“吱呀”一聲關門的聲響,仿佛是在和過去告別,同時也預示著他們即將踏入未知而又充滿兇險的江湖路。厲傾宇深吸一口氣,轉身帶頭向前走去,司馬軒,楊恭茹和林婉兒對視一眼,趕忙跟了上去。他們的身影在陽光的映照下,拉得長長的,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


    武林,向來是波譎雲詭,風雲變幻隻在瞬息之間。自厲傾宇卸去武林盟主之位後,這江湖便好似失了主心骨,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都在盤算著這盟主之位該花落誰家。


    經過一番明爭暗鬥、權衡商議,眾人最終紛紛推舉了蒼穹派的杜柏舟暫代盟主之位。杜柏舟是當今江湖武功數一數二之人,相貌堂堂,一襲青衫盡顯儒雅,可眉間那一抹英氣又透著不容小覷的威嚴。他自幼習得一身好武藝,在江湖中也算頗有威望,為人看似公正,可心底究竟打著怎樣的算盤,卻無人能真正知曉。


    消息傳出,江湖中頓時炸開了鍋,有人歡喜有人愁。那些曾與蒼穹派交好的門派,自是彈冠相慶,想著日後能跟著沾光,在江湖中多分得幾分好處;而那些原本依附於厲傾宇,或是對蒼穹派心存芥蒂的門派,則是憂心忡忡,暗自擔憂這江湖往後的日子怕是要變了天。


    蒼穹派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眾人都在慶賀杜柏舟榮登盟主之位。杜柏舟端坐在主位上,接受著各方的恭賀,臉上雖帶著謙遜的微笑,可眼中卻難掩得意之色,心中暗暗發誓定要在這盟主之位上做出一番大作為,讓整個武林都對他杜柏舟俯首稱臣。


    在江湖的一個偏僻角落裏,厲傾宇靜靜地站著,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曾經的他或許還會對江湖中的權勢地位有所追求,但現在的他早已看淡了這些虛榮浮華之物。


    如今的厲傾宇心中隻有一個執念——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並守護好身邊那些重要的人。對於所謂的盟主之位,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那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的東西罷了。


    然而,盡管厲傾宇自己並不在意那個盟主之位,但他心裏很清楚,杜柏舟這個人一旦登上盟主寶座,恐怕整個江湖都會因此陷入更大的混亂和動蕩之中。因為據他所知,杜柏舟此人心術不正、野心勃勃,絕非善類。想到這裏,厲傾宇不禁皺起了眉頭,暗自思忖著該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局勢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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